七爷环顾四周。这是东市一家酒肆,但已经被他们的人踏平了。 “酒呢?拿酒来!” “这儿,这儿……” 小弟从后厨抱出来一壶酒,七爷接过,一拔塞子,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下一大口。 不一会儿功夫,一壶酒就喝空了。 七爷扬手摔碎酒壶,问:“阿禾在哪?爷要去会会。” “七爷!” 七爷望了一眼那小弟,忽然一笑,说道:“星子,咱俩同一日进的寨,七爷要先你一步去喽。” 那位叫星子的小弟眼眶发热,道:“七爷,你要去哪,星子跟你一起。” 七爷摇了摇头,指着星子鼻子道:“你小子,给我活下来,娶个娇妻惯着。”七爷重重指了指他鼻子,“说话呢!听到没?” 星子哭着点头:“听到了!”顿了顿,又道,“七爷,阿禾在常乐坊,有位官爷今夜设宴,不过现在变成了血宴。” 七爷走出酒楼,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江一木笑道:“你就是七爷?” 七爷哼了一声。 江一木抱拳:“幸会。” 七爷:“闪开。” 江一木笑笑:“想跑?” 七爷:“跑不掉,也没想跑。这一票成了就成了,不成也没想过活着回去。” 江一木敛容道:“给我个理由,放你走。” 七爷说:“我不杀人。” 江一木:“这顶多算个信口承诺,算不得理由。” 七爷看出来面前这一男一女不好对付,不然阿禾也不会专门派他们来堵自己。 七爷坦言道:“我想见见阿禾,仅此而已。” 孟渡有些困惑的看向江一木,后者挑了挑半边眉毛,下巴一扬,示意七爷说下去。 七爷:“当年赵家雇了杀手,假扮我琅琊寨的人行凶作恶,阿禾带着他那相好投江自刎,我敬他是条汉子。老天最终没收他的命,今夜却要收我的命,我走前要会会这人,最好能死在他的刀下。” 孟渡低声评了一句:“杀人不眨眼,死法倒是讲究得很。“ 这时,头顶传来低沉的一声:“谁赶着要死我刀下?” 七爷一抬头,见屋顶上抱怀站着一中年男人,左眼似有眼疾,不能够全然睁开。 七爷咧嘴一笑:“阿禾,我终于见着你了。” 阿禾蹲下身,不以为然道:“想死我刀下,还得看你配不配。” 七爷拔出五尺大刀,月下有青光闪过,哈哈大笑道:“那爷就不客气了!” 七爷一提气,宽厚的身子竟轻纵上墙,眨眼间人已至屋顶。阿禾也不正面迎敌,身子朝后仰倒,落入巷中。 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远去。 孟渡问江一木:“阿禾会杀他吗?” 江一木:“不会。七爷只是一个小头目,阿禾还要放他回琅琊寨传话。” 江一木突然清了清嗓,冷面沉声道:“回去告诉琅琊寨寨主,藍州有我阿禾在,谁来了也别想出去。” 孟渡一听就知道江一木在模仿阿禾的口气说话,笑着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 江一木轻哼一声:“那你不也猜出来了?” 方才还能听见些许打斗声,现在已经全然听不见了。或许是离的太远,或许是已经结束了。 二人站在东市的酒楼前,背靠月牙湖,这里本该是夜夜笙歌的地方,今夜却荒无人烟、冷清萧瑟。 江一木叹了口气:“好在刘府早前发了公告,东市自今日起暂停营业,不然清澈的月牙湖水,就要沾上人血了。” 沉默了一阵,孟渡忽然问道:“山匪我们尚能解决,叛军呢?待到叛军杀来之时,我们又当如何?” 有风吹来,湖面荡起涟漪,湖面上映着的一轮圆月也随之碎裂。 江一木轻轻揽过她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深巷中,倒在血泊里的七爷问了阿禾同一个问题。 阿禾收了刀,看起来并不想答复。 七爷喘了两声,道:“你们这样拼死拼活的守城有意思吗?最终人和钱财还不是要落入叛军手中?” 阿禾回过身,凝视了七爷半晌,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 “龙椅上坐着谁老子不在乎,老子只在乎城中百姓能否安生活着。”阿禾重重拍了七爷肩膀一下,七爷吐出一口血块,却觉得一股温流自左肩流至心肺,即刻全身都缓过来了些许力劲。 七爷瞪大了眼望着阿禾:“你、你传我内力?” 阿禾起身,言语中恢复了冷意:“先前的话给我一字不差的带到寨主耳边。半路别死了,滚吧。”
第75章 匪患解决后, 大家集合起来,发现共有五方抵抗的势力:临江轩、禾木茶馆、永顺镖局、刘府, 以及一些自发站出来的百姓。 刘亮平道:“所有人都来刘府吧。大家辛苦了,刘府会准备吃食犒劳大家。” 此话一出,原本只有六七十号人,最终挤进刘府百余人,有蹭吃蹭喝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害怕贼匪想寻求庇护的。 刘亮平来者不拒, 吩咐刘府上下务必将藍州城的百姓照料好。 安排好百姓后,刘亮平回到内院的茶房,刘家的管事们聚集此处,正在议论接下来的打算。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刘府二百号人,可分三批走水路……” 刘亮平打断道:“不可。” 一众管事齐齐看向他。 先前那管事道:“可若叛军打来, 我们一个都跑不掉了。” 又有一管事附和道:“是啊,叛军继续北上,肯定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资, 刘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第一个被盯上,到时候剥削得骨头都不剩。” 这时,角落里一个少年幽幽道:“朝廷怎会容叛军继续北上。” 此话一出,屋中默了片刻。 刘亮平叹了口气,说:“阿轶说得对。”他看向屋中一众人, 不急不慢、却铿锵有力的说道:“就算要走, 刘家也是最后一个走的。过去,刘家得了藍州很多好处, 藍州有难的时候,刘家也应和这座城池共存亡。” 有人道:“可是城中许多百姓, 因为几句谣言,就开始质疑刘家了。我们这样……值得吗?” 刘亮平沉默须臾,似是下了决定。 “我们做好我们的,谣言终将不攻自破。” 这个时候,临江轩的一众人被安排在了刘府内院的书房休息。 这间书房叫做「白鹭轩」,临江轩一半的人都来过。那时候为了抵御雪鬼,他们在这间屋中画了一整日的符箓。 一眨眼十年都过去了。 那时老徐还说江一木不开窍,对韩芊芊的爱慕不闻不问。 孟渡想到某位“不开窍”的郎中,这些天生活起居上的行为作风,不免咂舌。 突然孟渡想到什么,赶忙问江一木:“徐道士呢?他还好吗?” 江一木闻言一笑:“老徐啊,他倒是快活,数月前就带着两个小道童出游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座山中逍遥自在呢!”说罢,又叹了口气,“希望他们多玩些时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青昼上前开门。 一开门,青昼顿在门口。 门外站着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看见青昼无恙,紧绷的双肩微微沉下。 杜仲:“哟。” 川柏:“哟。” 何老头:“哟。” 川柏胳膊肘拱了拱辛夷,辛夷这才抬头:“哟。” 江一木侧身在孟渡耳边道:“吕照的徒弟,阿铎。” 这时青昼回过身看向孟渡,孟渡点点头:“你们去吧。” 青昼随阿铎离开了。 川柏揉了一把辛夷的头发,道:“在想什么呢,病恹恹的。” 何老头说:“辛夷没你们身材壮实,今晚定是累了,让他睡会儿吧。” 辛夷听闻头一抬:“谁说我不壮实了,我这是劲瘦!” 川柏笑着拍拍他:“这才像个人样。” 这时,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杜仲道:“不会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辛夷上前开门,然而门外站着刘亮平,门一开就大步走了进来。 “辛苦你们了。”刘亮平走到书房中间,两手撑在胯上,面上难掩疲色。 “应该的。”大家齐声道。 江一木看向他:“怎么说?” 刘亮平:“我们不会离开藍州的。” 江一木颔首:“我想也是。” “不过……”刘亮平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又往屋内走了一步,小声说道,“我打算把老婆孩子送出城,刚问阿禾也是同样的打算,所以我来问问你们,临江轩有谁需要走的吗?” 江一木下意识的看向了孟渡,孟渡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走。” 其他人也纷纷说不走。 这时门被敲响了,这次是青昼和阿铎回来了。 青昼听后,毫不犹豫道:“女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阿铎:“我也不走,我和吕照兄会负责整合和分配城中武器。” 何老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大家,对刘亮平说道:“临江轩无人要走,我们都留守藍州城。” 刘亮平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须臾,又重复了一声,“好”。 后半夜,刘府围聚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愿意站出来,自发的保护亲友。 但更多人是害怕叛军入城后的烧杀抢掠,想亲眼看看刘府的对策和留守的决心。 最终商议的决定是将城中百姓安置在知州府,以及知州府所在的平庆坊。除开知州府地域最大,府中还有巨大的地窖,倘若叛军真的打过来了,妇孺老幼可以先一步藏入地窖。地窖在城中的三个入口早已封死,只留有府中唯一一个出入口,也方便到时设下掩护的结界。 方案既已拟定,刘亮平亲自前往府衙昭告城中百姓。 半座城都出动了,将藍州府衙门口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与府衙之中的空落形成鲜明而又滑稽的对比。 然而昭告一出,大半百姓并不买账。 自然有一部分人不相信刘家,有人不相信刘家的意图,也有人不相信刘家的能力。有些百姓只是单纯不愿意与他人栖身一处,声称死也要死在家中。更有甚者,当场招募守卫,一些有钱的更是花高价雇佣穷人和壮丁来保护自己。 场面一时混乱,刘亮平想要说话,可他声嘶力竭喊出的承诺,出口就被淹没在众楚群咻之中,就连一旁缄口不言的江一木也被无故骂了几句刘家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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