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倒是照做。 除了赵女士。 ... 第5章 白日 第二天清晨醒来,无事发生。 “昨晚睡得如何?” “还不错,就是隐隐听到有人喊着‘小心火烛~~~’,我一直等着那声音过去才敢睡。”周璇心有余悸。 连婴点点头,把自己在脸上画的东西洗干净,小姑娘却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小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眼睛也肿成一条缝。 “没睡好?” “我想爸爸妈妈了。”小姑娘低声道。 连婴周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节哀顺变--对于真正失去亲人的人是如此苍白无力,何况她还这么小。 下了楼大家聚齐,能看出都是无精打采的。 今天也是阴天,从窗户望去雾蒙蒙一片,偶尔几个黑色人影飘飘荡荡,慢慢消失在巷子尽头。 “昨天那太监说了,我们只有九天的时间,今天不如就从这四个铺子调查吧。”汤洋道。 “要分头行动么?” 分头行动确实是提高效率的好办法,但几个人都有点六神无主,“怎么调查要是再碰见什么‘规矩’怎么办?” 侯家兄弟直接恳求地盯着连婴三人,“还是一起吧,人多力量大啊!” 九个人一起也太多了,最后还是连婴把他们分成两组,一组汤洋带着,一组自己带着。 大家也信服这两个年轻人。 汤洋出身京城豪门,一身贵公子的领导气质自小熏陶,而连婴...大概是因为她处变不惊的强大心理素质。 总之,这两个人,让人放心。 连婴带着赵女士、小姑娘、老太太去往布庄和首饰铺,第二次来到布庄,小姑娘停在门口眼神惊恐,不想进去。 铺子内大片阴影笼罩,从那布山后钻出一颗白发苍苍的头,是昨天的老妇。 “客人来了...” 连婴上前,“我们是想打听一下陈碧生的事,据说她是这巷子里的人。” “碧生?”老妇一瞬间表情复杂,嘴角翘起支着高高颧骨,眸光凝固,“碧生啊...她是我的好外甥女。” 牙缝里切磋咀嚼这名字,似是狰狞,似是至慈的哀伤。 连婴浑身绷紧,有些戒备。 那眸光却越过她,盯紧她背后的人。 “赵家的,你说,是么?” 赵家的?连婴突然心中莫名不安,霍然回首! 门槛上立着的是赵女士。却又不像赵女士。赵女士是严肃沉默的,此时却玩心大起,一对绣鞋踩在门槛上,垫着脚尖。 她生怕会掉下来,掩着唇吃吃的笑, “碧生她三舅娘啊,巷里头谁人不知道您疼孩子,不过这孩子没良心,可别迁怒到我头上。” 她眼珠一翻,雪白的眼白,挑衅似的,动一动转一转,又冒出一对儿针尖样的瞳仁。 “碧生出嫁十年,想是富贵堆里迷了眼,找不着归家的路了。” “滚!” 老妇手指颤抖,戳指赵女士额头,一口唾沫一颗钉,狠狠砸嵌地上! “淫/妇!” “污蔑我家碧生,脏了我的地方,你敢迈进一步,我要你变成人皮布,千人剪,万人裁,针针入肉,不得安宁!” 连婴被这厉烈的诅咒震了一震,赶紧把吓呆了的小姑娘拉到身后,她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赵女士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上身的还是这老妇的熟人。 怎么办?她蹙蹙眉,悄悄靠近赵女士身边。 赵女士神情变幻,扶着门边不动了。她似乎怔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骂我做什么,你应该谢我的。要不是我,碧生有这样大的福气?” 她伸出脚,虚虚悬着不落地,老妇紧紧盯着她,只要这贱人脚一着地,就犯了她的规矩。 规矩,规矩是天成,规矩也是人定! 谜鬼的怨气如丝如缕,徘徊在这堆叠华丽的冰冷铺室之中。这些鲜活的料子,原本为一个人而准备,可她一去十年,丝帛失色,虫蛀成灰。 只得用血染,用命填。 眼见那足尖踏地,连婴突然上前,一把拽住赵女士,把她往铺子外一推! 赵女士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 连婴‘嘶’了一口气,这情形她曾见过,殡仪馆阴气重,野鬼也多,偶尔挑着个命火稍弱的人,窜上身子登入人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活人命火灼灼,最后受不了滚出去的还是鬼。 但也会留一点后遗症,被鬼上身的人会有一段时间的‘尸僵’,像是被鬼的阴气给冻僵了。 连婴上次被女鬼上身,便僵了一会儿,不过她本就阴气重,早已习惯,恢复起来倒还快。 可怜的赵女士。 不会是昨晚着了道吧...她只是把睡觉的忌讳随便一说而已... 看着赵女士倒向槛外,老妇气得要命,恶狠狠对连婴道,“你敢!” 连婴半点不惧,细声细气笑道,“您总得讲点道理,我不管这附身鬼和您有什么仇怨,但她上的是赵女士的身,这可得分清。” “还有,您那规矩变得也忒快,昨天还是不让私自翻布卷,今天连地都不让踩了,这还怎么做生意?” 连婴示意小姑娘扶着赵女士在门外等着,自己落落大方又跨进门槛,轻轻扶住那老妇, “婆婆您也是上年纪的人了,可不能火气这么大。这铺子里可有茶水?” 一套反客为主操作,老妇懵了懵,看连婴提了桌上茶壶沏了茶水,动作悠然。 她冷着脸,砸着嘴阴声道,“女娃娃胆量好大。” “我家长辈教导,”连婴递了茶,坐在老妇对面,微微一笑,“鬼神之怖,在于莫测。但只要可以交谈,讲得清道理,便总有解决之道。” “解决不了呢?” “但尽人事,再听天意。” “倒是洒脱。”老妇不置可否,装着不在意的口吻道,“那能找到我的碧生么?” “尽力一试。”连婴表情诚恳,“但我要弄清楚一些事。” “婆婆,现在,是什么时间?” 老妇身体一晃。 碧生十年未归,锣巷却已停滞百年。 ... 从老妇叙述中,连婴有些了解了这锣巷旧事。 这世道还未动荡时,有一家子死囚携着一个女婴,从齐鲁大地涉水而来... 作者有话说: 之前写的不太满意,这章重写了一遍~等阿磐忙完这段时间就继续更新啦!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6章 上身 中午大家简单聚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四家铺子都是陈碧生舅舅们开的?”汤洋觉得不可思议。 连婴抿了口水,“碧生一家原来是山东人,在那边犯了人命案迁徙此地,扎根锣巷。他们祖上是商人,操持本业几年就赚得盆丰钵满,四家人就碧生这一个女孩,疼爱如掌上明珠。” 从那老妇絮叨中,碧生的母亲,也就是这四个兄弟最小的妹妹,文静美好,心地良善,且对医术异常痴迷,几个嫂子生孩子都是她一手接生。 无奈好人命不长,千挑万选的大户知礼人家,关了门却藏污纳垢,嫁过去不过一年,就报来小妹丧讯。 上门吊唁,连最后一面也不让见,陈家大哥觉得蹊跷,细细打听一回: 原来小妹许配的年轻少爷根本是个幌子,实则洞房的是这年轻少爷的叔爷,半身埋土痴迷‘双修还阳’的老混账! 做的是天理难容恶心事,小妹当然不从,一根簪子扎穿了那猪腰子,老东西气急败坏,把她锁进荒宅,日夜虐待。 衰老无力的身体,遇见无法采撷的花朵,扭曲成最丑恶的嘴脸。 几次陈氏兄弟来探望,姜家怕她乱说话,对外称是嫁了人,哪有总见娘家人的道理。兄弟们也担心自己商户人家不懂规矩,给小妹添麻烦,也不敢坚持要求。 就这么糊弄了一年。 一年后,葬入祖坟,似乎全了体面。 那时陈家祖堂斜光漏影,黄昏春暖,四个人坐在椅上,却只觉得簌簌发冷。 陈氏大哥盯着那跪地缓缓诉说的男子,那是小妹嫁的姜家的男仆。 “小妹在荒宅,是你暗中照看?”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陈家二哥一拳锤在木桌上,鲜血淋漓。 那男人有着一张木讷的脸,慢慢道:“身家性命...系于主人,我...怕死。” “但现在她死了...” 男人说他和陈家小妹有一个孩子,他偷偷养在姜家祖坟里,免得婴儿啼哭传出。 说完这些事,他磕了个头,身影慢慢没在光影里,消失了。 陈家大哥想,他应该是去了。 兄弟四个花了重金,潜入姜家祖坟,装殓小妹的尸骨,带出了那个女婴。 总不能让娘俩还躺在这个脏地方。 接着,打理家事,装裹行李,妻儿先行,四兄弟抄了一把火,把姜家大宅烧了个干净。 姜家上下,悉数陪葬。 无辜么?四兄弟目中映着那熊熊火光,只觉得畅快而悲戚。 小妹的凄苦哀嚎你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此刻也做个瞎子聋子,死得也轻松些。 收敛的小妹尸骨上,那一道道层叠的疤,溃烂的伤,瘦到脱形的脸...一齐消失在这涤荡脏污的大火中,四兄弟装了骨灰,最后朝皇天后土磕了三个头,从此再无归乡。 不过,新的牵挂也是有的。 小妹留下的孩子,唤作碧生。 ... “真可怜。”蒋老太喃喃道。 她这一上午异常沉默,只是照顾着尸僵的赵女士,此时突然问道,“这四间铺子有三家都是做的女孩生意,首饰脂粉布料,这四个大舅对碧生这外甥女是真疼。” 侯笑也说,“我们上午去的是乐器铺,那铺子是碧生的四舅妈在看着,说碧生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些,所以才开的。” “那碧生到底去哪了呢?” “还有,碧生的四个舅舅又在哪里呢?”连婴蹙眉思索,望向汤洋他们,“你们问出这个了么?” 汤洋摇摇头,“不知道,碧生四舅妈没说。” 大家静了静。 “赵女士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周璇扇着扇子,拽了拽自己的衣襟,这宽袍大袖的真是热--“这鬼上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想想就吓人。” 小姑娘小声道:“就是...赵姨姨突然变得很奇怪,会说好多话...” 连婴坐在榻边,撑开赵女士的眼睑,黑眼珠子恢复了正常,只是沉在下面。 “有水么?” 王大爷递了一碗水。 连婴掐了掐赵女士的人中,看她有皱眉的迹象,一碗冷水猝然扑到她脸上! “回神!” ‘唰!’赵女士眼皮一掀,双眼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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