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手上的案子,她必须弄清楚客栈小二是怎么死的。 “前几天,李泽当时把这小二弄过来的时候,他神智癫狂,见人就打。”叶虚谷干笑一声,“之后要不是李泽动手了,我们都得被那小二给揍过去。”说到这,他又小声叨叨了一句,“就知道武力威胁……” 话音未落,李泽又是冷漠一眼,让他忙说回正事儿:“啊然后呢,他就成了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为了让二位大人能够好好查案,我算是用尽十八般武艺,也得亏他是个修士,有些底子在,这没日没夜的救了这么老些天。直到今天早上,才算是阎王殿上抢人,给扯回来了。” 说到这,叶虚谷指了指头顶。 沈慕琼诧异抬头,望着一片星海。 “轰隆!”叶虚谷两手画了个半圆,绘声绘色,“就这么一下子,冒出一阵黑烟,然后啪的一下,人没了不说,还伤了我这么多学徒,你看看这给抓的……” 院子里,凉风吹过,沈慕琼愣愣地站着,满心无语。 叶虚谷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盒膏药:“但遇事不要慌,这有我独门秘制的「神仙膏」在,跌打损伤来一点,伤口不疼好得快,美容养颜来一点,柔嫩丝滑人人爱!现在买半价哦!” 李泽:……沈慕琼:…… “我进去看看验得怎么样了。”她无语转身。 “哎!沈大人来一盒交个朋友嘛!” 闻声,沈慕琼加快了脚步。 清幽的月色自屋顶的大洞中落下。 方才在医馆门口听到的那轰的一声,应该就是这个大洞造成的了。 她仰着头看了许久。 边缘是不规则的碎裂撞,不像是雷击,更像是什么东西从外面落进来,咣当一下给砸出来的模样。 她抬手大致比画了一下大小,双臂张开,竟也没有那洞大。 “那白猫有多重?能砸这么大么?”沈慕琼不解地念叨。 赵青尽头也没回:“我看外头那个什么神医砸进来,倒是能有这么大。” 他说的是叶虚谷。 虽然这话不礼貌,但站在客观的角度,还真无法反驳。 “你快来瞧瞧吧,这个死得又是蹊跷。”赵青尽仍旧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在手里的护本上写着,“死者是个修士,身高七尺,眼球被摘除却没有出血,神情惊恐。体表色泽灰白,大概率体内血液也已经不翼而飞。” 他望向沈慕琼:“和陈木生一样,脖子僵硬,像是打了铁棍一样。” 沈慕琼站在月光下,衣衫上纹绣的星辰图样发出点点的光辉。 她沉默着,思索着,在漆黑的夜中说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测:“我们的方向,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 也许,这根本不是一两件案子这么简单。 这会不会是有组织,有目的地连环猎杀? 沈慕琼望向天际,那洞外,恰好露出一轮明亮的月。
第13章 蠢事 咒禁院里,沈慕琼将客栈一案和医馆一案的全部细节,并列在自己的面前。 共同点有,区别之处也很多。 都是一样没有血液的尸体,但一个是被踩断了脊椎,复刻出了一个故事。 而另一个,则是一声巨响之后,没有了眼珠。 她们沿着陈木生写下的故事轨迹,找到了王煌夫人,得知了白猫应该就是当年的任玄言。他在王煌事件之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舍弃了身为修士的身份。 坐在一旁的李泽浅浅开口:“搞清尸源是破案的第一步,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小二到底是谁,与谁结过怨,存不存在仇杀和情杀的可能性。” “没错。”沈慕琼点头,“这样也好确定是不是需要并案侦查。” “关于确定小二的身份,目前有两个思路。”李泽直言,“一是他与店小二是同门师兄弟,当时秦玉然说任玄言自称青云山弟子。所以可以自仙门入手确定他的身份。二就是任玄言本人了,他师弟姓谁名谁,他最清楚。” 屋内燃着青色不灭的烛火,将两张纸上娟秀的小字照得清晰无比。 “仙门那边,已经让青尽去查了。”沈慕琼说,“修仙山门大多高傲,我们去问是没用的。” 李泽蹙眉。 他们都没用,赵青尽去就有用了? “需要我出面么。”李泽道,“我好歹也是个世子,皇族的请求,仙门还是要看一看的。” 沈慕琼望着他,想了想,直言道:“皇族没有青尽的颜面大。” “啊?”李泽不解,沈慕琼却不再说,她手指点着桌上的两张纸,垂着眼眸,“夜深了,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再说。” 她起身,往屋内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李泽思量几分,才起身离开。 沈慕琼在门口看着他确实走远,松了口气。 咒禁院的案子大多都带着风险,妖怪不似凡人,不喜欢讲道理,办事情,个人喜好就是逻辑。 李泽追的越深,他的危险也就越大。 她将纸张收好卷起,望了里屋一眼,又推门而出。 月色深沉,青州城外寒风贴地而过。 一只白猫奋力奔跑着,越过草丛,爬上树木,纵身一跃,落在另一棵树上。 只是不管它怎么跑,眼前的场面像是无尽的循环,极有规律的变化着。 它被困在里面,看似跑了很久,却仍旧停在原地。 树下,沈慕琼坐在石头上,两手伸向燃得正旺的篝火,正反面烤了一遍。 “任公子好兴致啊,大半夜还有这强身健体的余裕。”沈慕琼搓了搓手,慵懒地问,“说说看吧,你和「王煌夫人」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要杀陈木生,以及……你的那个师弟在哪里?” 她抬头看着仍在拼命逃跑的任玄言,轻笑一声:“别白费功夫了。” 但任玄言没理会她,还是死命奔逃,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循环往复。 沈慕琼又等了片刻,见他不死心,便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烧得漆黑的木棍。 她灭了棍子上的火,将一端置于地面,如一根拐杖。 在篝火映衬下,木棍的影子清晰可辨,像极了日晷。 树上的任玄言垂眸望了一眼,随即怔愣当场。 这,该不会是逆行时间的术法吧? 如他所愿,沈慕琼掌心微动,调整了一下木棍的角度,投下的阴影就如日晷逆行一样,倒着转了起来。 任玄言的时间,也倒着转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周围,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有他自己。倒退着爬下了树,倒退着走到了篝火旁,直到停在沈慕琼的面前。 从任玄言的角度看过去,面前的沈慕琼极具压迫感。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任玄言感到莫名的恐惧。 原来这就是咒禁院正术的力量,这就是里蜀山四大妖的威严。 深夜的森林中回荡着呜呜的声响,像是狼嚎,又像是风鸣。 沈慕琼见他吓的背毛耸立,浑身颤抖,这才带着几分戏谑地松开了按着木棍的手。 那根棍凭空而立,发散着悠悠的金色光芒。 “歇会儿。”沈慕琼没看他,自顾自地烤着篝火,“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聊。” 她知道,任玄言撑不了多久。 仙门修士最清楚六界众生的实力,只凭刚刚那简简单单的时间回溯,足够让他搞清楚自己和沈慕琼之间鸿沟天堑一般的差距。 果然,没多久,他就自己泄了气,颓然地坐在落叶上,耸拉着双耳,望着烤火的沈慕琼。 就是嘴巴依然很硬,冷言道:“你也是妖,竟帮着凡人抓我。” 沈慕琼想了想,没回答。 她甚至懒得解释。 “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你曾经还是个人,你也不一样杀了人?” “那不一样!”任玄言用那嘶哑的嗓音反驳,“我是修士,我斩妖除魔,我……” 篝火噼啪作响,沈慕琼敷衍的点了下头:“对对对,你不一样,你可伟大了。” “你!”任玄言怒目圆睁,话说了一半,大概是心虚,又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说说吧。”沈慕琼道,“当年你为了得到秦玉然的妖丹,失手杀了王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任玄言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他坐正了身子,像人那般恭敬地颔首:“看来您都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了。” 他抿嘴,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活久了,再回过头去看,就能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情。” 其实,若他当年不在洛阳大肆宣扬「王煌娶妖」的假故事,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回到青云山接受惩罚,重新修行。 如今,怎么也有三百年的功德了。 “当时年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凌驾于凡人之上。”他说,“我以为我是要飞仙的……” 任玄言一边说,一边望着自己如今的「手掌」,上面几个肉球磨出了茧子,白色的猫毛沾染了一片污泥。 失去了自己的身体,他才开始怀念那双灵巧的手掌。 虽然,那双手曾经因为暴怒而沾染了血腥。 “我那日重伤了秦玉然,折回王家,才发现自己已经失手掐死了王煌。我当时怕急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话音无比平静,却难掩失落与无奈。 沈慕琼平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当时,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可以模仿耐重妖,伪造一个现场,骗过凡人的眼睛。” “声音?”沈慕琼神情凝重地望着他。 “是真的!”任玄言「喵」了一声,“是从屋外传来的,一边嘲笑我,一边让我做出选择。她说,若是我不这么做,我曾经修行这么久,岂不是功亏一篑?若是我照她说的做,她就肯帮我!” “帮你?” “嗯……帮我将这件事,全盘推到耐重妖的身上。”
第14章 尘归尘,土归土 当时的任玄言年轻,又是青云山引以为傲的天才弟子。 年少得志的他,多少都有些心浮气躁,做事飘在天上,不沉稳,急功近利。 “我会到处找吃露水的妖怪,也是因为想要快点飞仙。”他垂着双耳,望着篝火出神,“谁能抵抗这种轻而易举就到手的修为呢。” 他途径洛阳,正好遇到了王煌,一眼就瞧出他身上沾染的微微的妖气。于是就有了之后《猫妖录》「王煌篇」的故事。 “你继续说。”沈慕琼问,“你按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了,之后呢?” “之后,确实如她所言,假的故事被传了出去……” 但任玄言自己没能落到好处。 这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助,果然是有代价的。 “她是只猫妖,她威胁我,若我不能每月带来一个凡人供养她,她就要把这件事散播出去,让我成为仙门耻辱。”任玄言说到这里,头垂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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