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料到了她这些日子心情烦闷,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些海外运来的新奇玩物给她逗乐,又送了一笼子金丝雀,还给她赏了些珠宝首饰,她佯装高兴的收下,却从未戴过。 下午小憩后,她打开金丝雀的笼门,却发现它并未飞出去重获自由,这才知它已经被剪了翅膀。原来是进献之人考虑周全,怕人逗弄时不小心把这漂亮珍奇的小玩意儿放跑,故意剪的。 她呆了许久,后知后觉的哭了出来。 他不知哪儿听来的消息,折子还没批完就跑到她的庭院,又是哄又是抱的,甚至让随身太监把进献之人打入大牢。她哭中带笑,说是风沙迷了眼睛,赖在他怀里良久,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毕竟她不是真的妖姬,也不想让他背上昏君的骂名,她明白自己依然喜欢他,不,是深爱。 她有点后悔,她为什么就放任自己爱上了他。 她很懂事,虽然贪图他怀里的一时温暖,但也能接受血一般残酷的现实。 她想成全他的野心,也不想让哥哥上战场。 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悄然显形,她眼眸平静,却佯装赌气,故意回宫紧闭殿门,扬言不想见他。 她以前也有为小事赌气的时候,而他恰好公务繁忙,有时候哄又哄不得,吃她的闭门羹,便干脆冷笑转身,晾她几日,她自然会主动找上他。 这次他也预见了同样的结局,大概是猜到她为哥哥上战场之事耿耿于怀,便不再踏足。 正好,除了一日三餐的送饭,再也无人打扰她的清净。 三日,他在她殿门外站了会儿,犹豫片刻,一言不发的离去。 七日,早已超过以前小事赌气的时间,他察觉到有几分严重,在外唤她名字,可她不应。 他直接一掌拍碎了门栓,带着几分戾气撞进了殿中。 只是,里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而此时的她早已束起头发,穿上银白战甲,笔直挺立的坐在马背上,漠然听着周遭人喊“叶将军”。 她和哥哥一母同胞,本身容颜十分相似,不过她从小待在闺阁之中,鲜少见人,再者女儿打扮,谁也不知道她男装束发时和哥哥一模一样。 而且,她的武学天分不比哥哥低,只是娘亲嘱咐她入宫后不得显现这些,以免失了女儿家的仪态,她一直遵守着。 如今她定了决心,做好了一切准备。 …… 西蛮真的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以前身在宫中,一切艰难也只是听朝臣们信口开河,只有真正身经沙场,才知道他们的领地都是鲜血换来的。 已经数月,她率叶家军深入敌人腹地,直捣黄龙,惨胜。 高兴的是,她终于为他拿下了他想要的西蛮一带。 可惜的是,此时她已身中数箭,新伤旧伤交错遍布,奄奄一息。 她有些悲哀,要代替哥哥的名字死在这片蛮荒之地,不过更令人心头发苦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念着他。 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原来早在皇宫那一面,就是永别。 她摔下马背,在残余将士几乎恸哭的高喊中,用力握住手中的剑。眸中除了一片逐渐转黑的黄沙,就剩剑柄上一枚晃动的花朵剑坠。 就在这时,一片玄色的影子闯入眼帘。 天子御驾亲征,素来只是说说。他们叶家军负责打头阵,他就算来,也只是验收脚下这片染着血的西蛮土地而已。 而且,叶家军折损惨重,将军战死,应该正合了他的意。 她也替叶家完成了使命,为他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她用力睁开眼,想把他的身影深深刻入脑海里。 他勒马停在了她的面前,甚至没有下马,当众宣布厚葬叶将军,虽然话语沉痛,但语气依然与平常一样威严肃穆,与她印象中温柔宠溺的戏言截然不同。 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找过她呢。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等她死后,这些事尘归尘,土归土。 她逐渐失了力气,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冰冷,眼前的一切也都逐渐转暗。 身体一点点的下滑,但周围将士已经不敢过来扶她了,因为天子在场,他们都跪着,也有些人猜到天子心意,不敢轻举妄动的。 那些人的冷漠,她不在意。她只是……依然贪恋一个怀抱而已。 “棋……”她有些任性,张了张口。 可惜字句刚出,嘶哑的嗓子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看到马背上注视着自己的他错愕了一下,似乎认得口型,竟跌跌撞撞下马向浑身是血的她跑来。 她已无力再解释什么,眼前已经完全黑了,再怎么努力睁着,也无法看清这个世界。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混不清,语无伦次。 或许是她也渐渐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感觉到他轻轻抱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没出息的满足于这个熟悉的怀抱。 能见他最后一面,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她颤抖着的手用力抬起,却只是动了一下就失去力气,最后只能用无声的口型配合着颤抖着抬起的手臂,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你的愿望,我为你完成了……” “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 话到一半,就栽倒了下去,永远闭上了眼睛。
第30章 [VIP] “……江山。” 当她脱口而出, 猛地从床上坐起时,脑子像是突然卡壳,除了最后两个字, 根本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神仙的梦都有一定的预示意义,可她参不透。只记得自己情绪似乎很激动,像是什么困扰了很久的难题终于解决了一样,但又不像纯粹的喜悦。 叶轻挠挠头,忽然意识到昨天的伤疤好像不疼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身, 惊奇的发现残余的死气不知怎么的已经消耗殆尽——难道她的神力还能在不知不觉中治愈自己? 叶轻百思不得其解, 就连上课路上都在念着,甚至胡思乱想着她和那位疗愈女神是不是有某种不得了的关联。 接连三天, 江棋都没来XX中学上课,她望着桌边的空座位, 一度以为他半路出了车祸。 江棋……江棋? 她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 地狱, 极渊之口。 这里不分昼夜, 天光昏暗, 只有一轮诡异的血月半悬着。极渊在地狱的最深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从漆黑的深渊中散发着阵阵刺骨寒气。 这片土地曾被视为禁区,就连神都不敢踏足。 除了死神。 他静伫在深渊边缘, 仿若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似乎在回忆什么。 忠心耿耿的属下一个个站在远处,一面是担心,一面又不敢上前打扰。 自从神战后, 死神大人的表现就很反常, 特别是见了占卜之神后, 竟然只身去了人间……这次又拿着占卜水晶,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毕竟神界皆知,死神一直在找一个人。 关于那个神秘人,各种各样的传言揣测,早在神界论坛被传了个遍,可死神大人从未表态过。 他们清楚死神是什么性子,根本不信那些传言,直到今天。 每个人心中都忐忑不安,等待着死神大人交代下的指令——就算是现在率领全军攻上神界,他们都敢。 死神终于动了。 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反常,二话不说划开虚空,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去时步履匆匆,不复往日的平稳从容。 另一头,时空之神的府邸。 时空之神是个小女孩,时间之力让她永远停滞在了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小洋装,端正坐在主位,双腿交叠,带着几分压迫之势。旁人就算看她模样觉得好欺负,也绝不会心生轻慢之意。 原本作为高位古神之一,她行踪飘渺不定,千年来都难见一面。 可惜今天运气不好,刚回府邸不久就碰上了神界头号麻烦对象。 死神破开虚空的那头刚好是府邸正中央,毫不客气的几步拎起了时空之神的衣领,不和她废话:“带我去个地方。” “我凭什么要帮你?”时空之神还没被这么欺辱过,一张俏脸都愤得涨红了,可偏偏死神还真不是她随便能动的,如果正面交锋,她没有胜算,“放我下来!” 死神伸手,掌中多了一颗紫色水晶球,里边似有烟雾缭绕,让人一眼看不穿更多画面。 “带我去这个王朝。”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时空之神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无可奈何:“我的神力就算能回溯时间,那也绝对不超过4小时,这个世界最多能承受一天之内的因果混乱,你想回溯到那么多年前,不可能的!知道蝴蝶效应吗?时间越久,只要稍稍改动一点点,后边的世界就会发生巨大变化,甚至世界会崩溃。” “没有别的办法?” “我倒是可以把你传送到那个时间点,但你必须保证你只以神魂形态出现,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尤其是事物发展。” “……可以。” 他其实也隐隐知道,因果循环编织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越是年代久远的因果,就越在基底部位,只要稍稍抽离其中之一,整个世界或许就会崩溃。 他接受。 …… 真正以神魂形态无比清晰的看到半卧在床上,长发披散下来的她时,他隐隐明白了自己那段模糊的梦境究竟预示了什么。 叶轻,她叫叶轻。 以前他只知道,这枚剑坠于他而言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可惜记不清了。但他想,比死神的生命还要珍贵的凡物,或许是他成神前极其珍视之人的随身物。 他却在战场上发现了这枚剑坠,当时麻木已久的心口突地一撞,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蔓延出一种极其悲恸的情绪,像是预感到这于他而言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人物,他去问了占卜之神,抱着一丝侥幸,不顾一切去了人间。 就在昨晚,他看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花朵剑坠,扣着钥匙。 捡起时,在指尖接触的一瞬间,他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些前所未有亲密画面,令他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 他直觉画面里那个人是她,可惜她似乎被吓着了。 他整晚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却莫名蔓延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捏着那枚花朵剑坠,脑中竟然闪过如梦境般模糊的几个场景。 是关于她的。 他看到她嫁给自己时的娇怯,看到她暗含倾慕的神情,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画面,隐隐知道,他是在尽他所能,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他终于知道自己前身是谁,可惜画面到此就结束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回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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