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邮政运输的速度,您与牛津的梅尼副校长最迟明天上午收到信,明日午后派人来到水务局。届时共同商议对策,再看要不要与警队方面联络。” 罗伊斯不咸不淡地说:“真是有条不紊地安排。今天6月4日,而在6月10日上午10点开始比赛。 水务局有着多么高的工作效率,弗兰克有着多么好的遇事不慌心态,才能毫不在意晚一天才开始调查。” 谁说不是呢。 佩林入职十个月,已经看明白了政务系统的集体拖延症,否则也不会私人传信。 佩林:“听弗兰克局长的意思,他认为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泰晤士趣闻早知道》刚刚创刊,以此拙劣手段来借着两校比赛炒热度。 他见了总编丹尼尔,警告对方不许在周刊上登载相关文章,否则一定会让《早知道》在伦敦不好过。” 英国不似隔壁法国,没有查理十世搞出的变态新闻审查制度,但什么内容能见报什么不能,也是有一套潜规则标准。 罗伊斯:“呵!弗兰克这样认为,那么丹尼尔方面怎么表示?” 佩林说起总编丹尼尔在下午五点又来找过他。 比起水务局的拖沓行事,杂志社方面已经去匿名信的发出邮局确认了信源来历。 “信,昨天从伍利奇邮局发出。邮递员对昨天的寄信人有印象,说他穿了一身很旧的工装,戴着一顶盖住眉眼的鸭舌帽。 瞧着年纪大概在二三十岁,没有刮胡子,棕褐色短卷发,大概一米七五。邮递员之所以记得他,就是因为触摸信纸觉得有点奇怪。” 一般情况,人们在信纸正面写内容,把信纸折几折黏胶封口,然后在信纸背面写收信地点。 由于预付费的便士邮政对信件有重量限制,邮差的职业习惯使然,会去留意信纸厚度。 这封警告信不厚,但触感不对。 寄信人不是正面写字,而是粘贴了某些纸片。 “怎么写信是寄信人的自由,邮差昨天没多问,但多留意了几眼寄信人。” 佩林取出一幅素描,“这是丹尼尔总编带来的。他派去的记者凭着邮差的描述,画出了一幅可疑寄信人的肖像。” 罗伊斯接过,然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要怎么说呢?如果能凭这幅画像找到人,那么自己能买彩票中奖了。 画像只有寄信人的下半脸。偏偏,那半张脸还被胡子遮盖住了。 他的衣着也没有特点,敢说伦敦有半数工人都这样穿。 “特点呢?” 罗伊斯弹了弹肖像画,“这画画出了什么鲜明特点,能在人群中锁定他?” 佩林不确定指向头发,“到耳朵位置的微卷棕发算不算?” 罗伊斯:“佩林,你听听自己说的。仅凭着微卷棕发的这个特点,在伦敦近两百万人中找嫌疑人,你认为能找到吗?” 说完,罗伊斯深吸一口气。 靠谱点吧!越是危急时刻,越需要靠谱的帮手! 气氛一度沉默。 佩林忽然灵光一闪。 “布兰度!我是说找小班纳特先生,现在就在伦敦市中心,蓓尔美尔街附近的短租房。” 罗伊斯也眼前一亮。 去年九月的年市沃德案,布兰度办得非常漂亮。这人正在伦敦,真是大好消息。 “带路。” 罗伊斯一刻不停,“去找我们剑桥的幸运星。” * 布兰度正走出齐普赛街。 刚刚与嘉丁纳舅舅一家共进晚餐,尚不知自己头顶被加冕了“幸运星”光环。 饭后散步,她慢悠悠地返回租屋。 这段日子过得很舒适,随意穿行大街小巷,尽情感受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伦敦风貌。 伦敦有多繁华,环境问题就有多堪忧。 穿马路要当心踩到马粪,走在河边不时被臭气攻击。 几百年来,伦敦人早就习惯将废水排入泰晤士河。 如今的下水道系统,从设计之初就没有处理过滤垃圾的结构。 尤其是河流下游地带,河水被废弃垃圾与排泄物污染,不时散发恶臭。 布兰度知道城市下水道系统的弊端积重难返,但也明白伦敦最糟糕的时刻尚未到来。 伦敦市内,泰晤士河是自西向东。 富裕的西区处于河流上游位置,虽然也有臭气飘来,但还能忍一忍。 1830年,遥望泰晤士港,港口四周已有黑烟飘散。 黑烟是蒸汽机船的产物,而蒸汽船此时尚未占据航运的主流,还能看到许多三桅帆船进出港口。 1807年,大西洋彼岸的美国,试航了第一艘往复式蒸汽机船。 此后,蒸汽机船不断升级改进,在一步步取代海上主流的风帆船。 当泰晤河遍布蒸汽机船,河道浑浊恶臭污秽丛生,空中黑气滚滚遮天蔽日,那时恐怖之城就会现世。 假如不做出改变,恶臭事件不会在明天就来,但也绝不会太远。 可能是十年,或是二十多年。伦敦环境会每况愈下,直至崩溃式大爆发。 布兰度却不希望长时段生活越来越糟的环境中。 如果绝大多数人不到极限崩溃就懒得改变,那就在背后狠狠推他们几次。 六天后的两校船赛会是一个良好开端。 让人们先聚焦泰晤士河。而当投入的关注越多,获取的利益越多,才会有改变动力。 半小时后,布兰度前脚回到租屋,就听于连说起居室有两位客人等候。 “亲爱的小班纳特先生,几个月不见面,甚是想念。” 罗伊斯副校长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他面露焦急,只把重遇布兰度的欣喜溢于言表。 布兰度:不请自来,能有好事? 如此想着,她似乎热情地欢迎了两位来客。 “晚上好,罗伊斯校长、佩林先生。船赛即将开始,两位在忙碌中还来看望我,我真的非常荣幸。” 罗伊斯亲切地笑了,“以我们的熟悉程度,不必客套寒暄。今夜,我不请自来,有一件急事与你商议。你先看看这个。” 警告信,被总编丹尼尔交给了佩林,佩林上交给局长弗兰克,又被退回到了他的手中,再交给了罗伊斯副校长查看。 兜兜转转,它被送到布兰度手里。 布兰度看后,一时无语。 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不是职业侦探,不必时刻为她创造业绩。 就不能平平顺顺地办一场比赛吗?事到临头,关键时刻,总要冒出一些妖魔鬼怪。 这时,她完全懂了两位的来意,“这封信,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被寄出,都要重视它。宁可信其有,不能放任不管,避免真的出现比赛血案。请两位直接说,有关这封匿名警告信,现在掌握了多少情况?” 罗伊斯对佩林点了点头。 佩林就一股脑地把已知情况都讲了出来。 “目前,我没收到第二封匿名信。丹尼尔总编在抓紧自查,寄信者会不会是单纯与杂志社不睦,才搞出这种恐吓。” 布兰度:“排除杂志社在自编自导,寄信人不选择几大热门报社投递信件,而投给新开的杂志社,确实反常。反常必有原因。 趁着天没完全黑,我先去一趟《泰晤士趣闻早知道》杂志社,试找出寄信人选中它家的理由。另外……” 她看向了罗伊斯副校长。 罗伊斯一眼便知布兰度的未尽之意。“虽然这里是伦敦。我不能保证你在此能像在剑桥查案时一样畅通无阻,但也会尽力为你免去不必要的阻碍。明天梅尼来了,想必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 布兰度笑着点头,“谢谢校长。” 罗伊斯:“我们都是为了两校的和平在努力。” 闲话不说。 罗伊斯独自离开了,去找该找的人疏通关系,而不是等弗兰克局长慢悠悠把事情拖到明天下午再商议处理。 今夜,苏格兰场、泰晤士水警队该配合巡查的就都要行动起来。 佩林引路,带着布兰度去找丹尼尔总编。 其实,布兰度认识路。 之前,于连推荐不妨入股《早知道》杂志社,她有在观察考虑。 阅读了杂志社从五月中旬起出版发行的三期刊物,文章内容都不错。 务实、辛辣又不乏幽默,其受众群瞄准了伦敦中产与劳工们。 有些调查采访,是几大热门报纸也不涉及的。 比如有一期专栏探讨《家庭装修中的绿色墙纸含有砷化物会严重危害身体健康》。 记者对墙纸制作的劳工们健康状况做了大面积调查,又走访各大医院诊所,查询使用绿色砷化物墙纸的病例。 通过大量数据,旁证应该禁用绿色含砷墙纸。多数人习惯性以为不食用砷就不会中毒,这是错误认知。其实,大面积用砷剂染料铺墙体也会造成健康危害。 《早知道》杂志的名字里有“趣闻”,内容却没有脱离大众日常生活,反而从生活出发,进行相关各种报道。 “就是这里,舰队街99号。” 佩林指了指二楼位置的杂志社招牌,招牌是崭新的,一个月前刚刚挂上去。 布兰度来过,去年九月秘密前来。 当时,它还是《泰晤士河周报》的办公地点。 自己特意选择了一家濒临倒闭的报社刊登了回应幽灵先生的密文。 时隔九个多月,世事幻变。 她收到了幽灵先生的第一封回信。 幽灵先生的行文,措辞表达处处透着理性严谨。唯一的感性语句,就是他不说缘由的支持牛津船队获胜——这真是“不错”的选择。 收回思绪。 再看眼前的办公楼,改换了门庭,开起了新的杂志社。 “走,进去看看。” 布兰度推开了《早知道》杂志社的大门。 佩林向前台表明身份,被请入了总编办公室。 总编办公室,不只丹尼尔一人。 埃里克坐在沙发上,正在翻阅所有寄到杂志社的稿件,试图寻找可疑寄信人的踪迹。 抬头,看到了来人。 有一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 埃里克不苟言笑,却先开口打了招呼。“晚上好,剑桥小先生。” 就说他上次没起错绰号。他称呼得很对,当剑桥有事时,这不就又见到了布兰度。 布兰度微笑。今年初在剧院咖啡馆相遇,她进行了自我介绍,这人真的记性不好吗?或是故意板着脸调侃? “好巧,又见面了。冯·线索·菲利伯特先生,继沃德案后,您又来提供线索了呢。” 这是在阴阳怪气吧?! 埃里克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不愿回想去年因为沃德案,他被迫推迟了剑桥进修计划。 此刻再见到布兰度,总有一种不详预感。警告信极有可能是真,泰晤士河上多半不会有好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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