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不包括记录指纹。 他又说:“今年,意大利的龙勃罗梭发表了一篇文章。我记不清具体题目,大概是说他对几百个人进行了人体测量,提出了一个假说,具备某些生特征的人是天生犯罪者。 这个观点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不管是反对或者支持,都把测量人体数据与破案联系到了一起,苏格兰场也开始记录相关数据。” 但里面也没提到指纹相关内容。 雷斯垂德:“我没听说欧洲哪国的侦查与指纹有关。您提到它,是什么意思?” 莫伦从雷斯垂德的三言两语,初步了解欧洲刑事侦查的现状。 黎明将至,黑暗未散。随着科学论的革新,各种司法判定标准在逐渐发生改变,但仍在摸索起步阶段。 相对健全的刑事侦缉步骤与司法鉴定体系,不是一两天、一两个月、一两年可以建成,至少要一二十年。 换句话说,一件证据在客观意义上具备科学真实性,但它超出了时代的认知,法庭很难立即认定它的合法性。 以指纹为例,每个人的指纹都不同,通过它能推定凶手是谁。 这是后世达成共识的普遍认知,但站在1872年的时间点,它在欧洲罕为人知。 “我听说东方采用指纹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因为每个人的指纹都具有独特性。” 莫伦告诉雷斯垂德早几百年前的重洋之外,指印因为它的唯一性被用于各种契约。 雷斯垂德跟上思路,“在乔纳森家里找出某件贵重物品,那可能是沃尔给他的酬金。只要检测出酬金上有沃尔的指纹,就能证明买凶成立。” 莫伦进一步提示:“您发现的假胡须,其中夹着一枚茄帽残片。” 雷斯垂德:“沃尔抓住了乔纳森嗜好吸烟的弱点,给了雪茄作为实物酬金。他的租屋内可能有雪茄外包装,那东西也许沾着沃尔的指纹。” 莫伦:“据我观察,沃尔拿取东西时有一个习惯,他的食指会捏住容器内壁的上部边缘。容器外部容易被擦拭或污染,而内壁留有痕迹的概率很大。” “这个细节太重要了!” 雷斯垂德正要兴奋,想到什么又情绪低落了下来。 “就算找到指纹,到了伦敦法庭上也基本没用。外国的标准,不是大不列颠的司法标准。” 雷斯垂德说了大实话,“让大英改变司法标准,比对这起案子判决沃尔买凶又故意杀人还难。” 莫伦很认同,这种腐朽气息蔓延多年,两百年后也没多少改进。 “如果找到可疑的物品,还请您尝试检测。目前起不到定罪作用,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雷斯垂德询问:“谁会指纹检测,您有推荐吗?我不会,苏格兰场里估计也没谁懂。” 莫伦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专业痕迹检测员,这次也不合适自荐。 作为斧头巷案件的受害者,她又没有相关的学历文凭,也没有专家大拿背书。 在面对精于律法的凶手时,必须提防对方打出她做证据检测是在“故意构陷”或“污染证据”的庭辩手段。 “以前,我自学过。那很容易上手,只要利用金属粉末与软毛刷就能完成。” 莫伦说得轻松,仿佛雷斯垂德是一学就会。 “我写一份操作给您,您可以先印几个自己的指印,试一试怎么提取。” “啊?” 雷斯垂德顿感不可思议,这么看得起他? 莫伦解释:“沃尔是律师,他很了解证据的重要性。就算要做指纹鉴定,也最好在警局里,在多人见证的情况下操作,避免他指控警方伪造证据。所以,您得学。” 另外,还有一点。 莫伦提醒:“我不太了解警方的办案流程。在乔纳森家里搜出疑似买凶的酬金实物时,请一定要问清沃尔是不是见过。他一定会否认,那些口供务必让他签字,免得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是乔纳森偷窃了雪茄。” “这件案子不好办啊!” 雷斯垂德焦虑地抓了抓脑袋。 找到凶手,抓住凶手,让他认罪与最终判决,每一步都不容易,某种程度是一场拉锯战。 与推测的一样,接下来的审案过程很不顺利。 从乔纳森租屋搜出了雪茄盒与半根没抽完的雪茄,但是沃尔拒不承认这东西与他相关。 沃尔对随身携带氰化物的注射器,给出的解释是为了防身。 在他的叙述里,无意中撞见烟囱清工拿着莫伦被抢的手链去典卖,但遇上了典当铺关门。随后跟踪烟囱清工到租屋,打听到这个人叫乔纳森基尔。 沃尔表示本来想用超出市场价的金额赎回手链,但乔纳森起了贪心,要抢走他携带的所有现金。 两人打斗中,他为了自保才取出毒针对付乔纳森。跳窗逃走,只是本能地不想被发现他杀了人。 至于为什么进行面部伪装,由也简单,不想被乔纳森那种劫匪盯上。 雷斯垂德学会了提取指纹的方法,也成功地在雪茄盒内侧提取到沃尔的指纹。 这却无法被当作证据。别说向上走到庭审程序,就连顶头上司伯德也对这种发现不屑一顾。 “行了,我不想听手指皮肤的故事。” 警长伯德不耐烦挥挥手,“准备一下,你去办手续。明天让沃尔先生取保候审。” 雷斯垂德忍耐怒意,问:“一个杀人犯,他的杀人事实成立。羁押不到48小时,就这样放他出去?” 伯德像看傻子一样看这位下属:“什么叫杀人犯?这叫做嫌疑人。你要重新学一学语言学。” 伯德又说:“又不是放出穷凶极恶的罪人,不用大惊小怪。沃尔先生能让律师朋友搞定保释材料,完全符合司法程序,你凭什么不放人?再说沃尔先生是为了心爱的人与劫匪搏斗,不小心让罪大恶极的劫匪提前去见死神。” 雷斯垂德试图争辩,“那不是真相,真相是杀人灭口。乔纳森的雪茄,明明是沃尔给的。” “打住!什么是证据,你说了不算。” 伯德一个字也不想听,“别想用指纹定罪,哪个为你背书?你去请达尔文啊?就算是达尔文,他写的《物种起源》发行了十三年,至今还是争议不停。” 伯德自认是个好上司,还会认真教育手下。 “年轻人,你别太较真。你来苏格兰场才半年,不懂得很多事一直就是这样的。等你待久了,习惯就好。” 雷斯垂德紧紧抿着唇。一直这样,就是对吗?他不想什么习惯都去习惯。 走出苏格兰场的办公楼,抬头看天。 今天是1872年11月7日,伦敦的天空还是老样子,阴沉到让人心情压抑。 另一边。 莫伦今天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前往诊所将打满一周的石膏拆除。 当脚上没了束缚,整个人轻松到仿佛能飞起来。 她听雷斯垂德捎来沃尔将在明天被保释的消息,没有生出多少郁闷。不必浪费情绪,早就预判到了这种发展。 莫伦:“谢谢告知,您也已经尽力了。正如您曾经说的,请不要过度纠结于这次的结果。” “道我都懂,可……” 雷斯垂德早就明白凭他很难改变什么,但事态真的朝着最不如意的方向发展,他还是无法平静地接受。 莫伦:“其实,这次幸运之神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您想想苏格兰场有多少没破的案子,这次从案发至今八天就抓住了主谋,速度够快了。” 在没有高科技监控、高科技检测设备的年代,这个结果比她预计好多了。 抓住沃尔,不仅是她个人的本领,离不开雷斯垂德与露娜提供的线索,还有这两位不甘于浑浑噩噩度日的心。 莫伦:“还请您抱有信心。距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仍有机会让沃尔定罪的” 雷斯垂德看不到希望,“凭借指纹痕迹?那不可能。很难在一个月内让法庭承认一种新的司法鉴定证据。” “不是指纹。” 莫伦很清楚即便请来达尔文做背书,也不可能立即改变英国法庭的“拖延症”。 “是找动机,我们还不知道萨米沃尔做这些事的真实动机。找到它,形成完整的逻辑链,就能对抗沃尔的痴情说。” 雷斯垂德回想昨天与今天的审讯,沃尔一个字也没泄露。“他不交代,我们又能去哪里找答案呢?” 莫伦有种感觉,答案与自己有关,或该说与这具身体有关。 不是纯凭直觉瞎测,而是综合事态发展地合推导,但无法立刻明确回答雷斯垂德。 送走警员先生,今夜却又来了一位陌生访客。 21:15,访客非预约不宜登门拜访。 帮佣朱莉却敲响起居室的门,“海勒小姐,楼下来了一位律师,爱德华范恩先生。他希望立刻见您一面,有重要的事情商谈。” 律师? 这个职业在这种时候出现多少有点敏感,是不是沃尔请来的说客或帮凶? “请他进来。” 莫伦没有听过这个人,但对陌生律师的登门,非但不恼怒还很期待。 来得正好。任何变动都是机会,就怕沃尔什么都不做,那才不容易抓到马脚。 爱德华范恩进屋,他看起来四五十岁。 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右臂打着石膏。取下帽子,他的脑袋上还绑着布条。 “海勒小姐,非常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今夜七点半,我刚回伦敦。听说了萨米沃尔被抓的案件,我知道其中一定出了大问题,必须立刻来见您。” 莫伦瞧着来人,这个形象与刚才的猜测截然不同。 “请坐,让我们免去那些繁复的礼节问候,您可以直接地详细地说明来意。” “请先让我自我介绍。” 范恩取出了他的相关证件,“我也是「杰克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常驻美国纽约。原本应该再早两天来见您,但乘坐的客船在西班牙附近海域遭遇风暴,耽误了行程。” 莫伦接过证件细看,想起之前的海事新闻。“您乘坐的是从西非发出的『飞翔号』客轮?” 范恩:“是的,万圣夜当天客船遭遇海上风暴,轮船损毁严重。幸好西班牙的搜救船就在附近,才没有人员死亡。” 这不是重点,他说明来意。“今天来找您,是受您姑妈瓦莱丽阿曼女士的委托,我是她的私人律师。” 莫伦抬手,“请稍等。谁是我的姑妈?我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亲戚。” 范恩:“您会意外,这很正常。瓦莱丽女士生前没有与您或您的父母见过面,她本人也没回过英国。” 莫伦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是吧?不是吧! 之前,她做过最不可能的宛如白日梦的那个猜测,恐怕要应验了。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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