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纲打完招呼,接下来当然是要聊天啦。”我理直气壮地说。 渡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又再次吸入:“你醉得连声音都变扁平了,还怎么聊天?” 我觉得渡边的说法有些奇怪,因此认真纠正:“渡边,人的声音是无法拿扁平去形容的。” 说着,我仔细观察分辨了一下她的面色,想了想,担忧道:“你是不是也有点醉了?” 渡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渡边此刻的脸色简直跟明明蹲在马桶上却便秘了,用尽全力也死活拉不出屎那般如出一辙。 “那你是不打算跟我走了?”她问。 我费力地思索了几秒,郑重点头,然后拽住沢田的衣袖,跟树懒攀着树木似的,抱紧了他。 沢田身体僵住了。 他外套是一件质地柔软的毛衣,微凉,也许是因为下雨返潮的原因,覆着一点点潮湿的水汽;衣料微微有些起球,应该是洗过几遍了,脸贴上去的时候,感觉既软乎又有些毛糙。 身体靠上去的同时,鼻腔随之钻入了一股浅淡的雪松气息,而比之更重的,则是干燥的、微熏的、像是在暖炉旁烤火一般的木头香气。 低调、温柔、沉稳。 这味道,是我给他调的那瓶香水。 他有在用。 讲不清是什么感受,莫名有种在他身上印下了自己标记的满足感,有点像…… 有点像树懒找到了它专属的树。 沢田腰腹瘦削,抱起来却很舒服,坚韧又富有力量感,我忍不住将这颗专属于自己的树搂得更紧了点。 渡边看看我又瞧瞧沢田,正僵持不下之际,沢田忽然出声:“我送她回去吧。” 渡边沉默了。 她面色犹豫,像在评估什么,而沢田声音诚恳:“渡边小姐,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小唯平安无事地送回家。” 渡边撩起眼皮,目光在我与沢田之间来回打着转儿,良久,她才吐出一口长气,松了口:“那就麻烦沢田先生了。” 而后,她大跨几步,提溜起我的衣领,耳提面命:“到家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知道没?” 我立即点头如捣蒜。 送走渡边后,沢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问:“冷吗?” 我依旧挂在他身上,闻言摇摇头,诚实道:“还好。” 甚至还有点小热。 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姿势,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种姿势还是给他行动造成了不便。 沢田耳根红红的,无奈道:“小唯,我得先去收拾拖把。”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对。 于是我松开了手,改为跟在他身后团团转。 沢田瞧着也没有要接着打扫的意思了。他将清洁用具匆匆收到储物间,眼见就要关灯走人,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水吧。 然后,我手上就被塞入了一杯用纸杯装着的温热液体。 白开水。 沢田让我一只手握着杯子在路上慢慢喝,一边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回家。 也许是在外面的时间久了,他手没有方才那般热,而是被吹得有些凉凉的。我走得歪歪扭扭,他便借了大部分力给我,让我走在内侧,自己在靠近车道的外侧。 地面盖着一层浅薄的水渍,显得湿漉漉的;因为下雨,空气也很湿润,隐约弥漫着水雾。 被路灯一打,空气里的水雾与地面的水渍都折射着细碎的银芒,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掉了下来。 再加上脚底也轻飘飘的,恍惚间我竟有种地面与天空互相置换了的奇妙错觉。 “周年庆开心吗?”沢田问。 我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夹层里抽出那两张旅行券晃了晃,得意地分享给他看:“看!我抽到了一等奖!” 沢田包容地笑了笑,顺着我的话夸赞:“了不起。” 我高高扬起了下巴。 然后,被冷风吹得一冻,下意识又将脖子缩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逐渐消散的原因,身体没有方才热了。 沢田看我一眼,停下脚步,帮我兜上了外套的兜帽。 兜帽有些大,边缘有着一圈毛茸茸的绒边,劈头盖脸拉下来时,一下便遮盖住了视线。 “阿纲,我看不见了。” 几乎在我委屈出声的同时,沢田就将兜帽掀起些许,重新调整到一个不会遮挡住我视野的高度。 他弯着腰,离得很近。黑暗刚一褪去,眼前便被他那张清俊的脸所占据。 那双清透澄净的棕瞳,在今天似乎显得尤其好看。 脚下踏着蜿蜒星河,四周水雾折射着琐碎的光,像是飘飘洋洋的星屑一样,亮闪闪的。 与他在一起时,整个世界似乎总是铺上了一层亮色。 抽到一等奖很开心。 可是今天见到沢田,也是跟中了大奖同样的开心。 我于是盯着他的眼睛,歪着脑袋,说:“沢田纲吉先生,你是不是会养兔子?” 沢田微怔,眼露疑惑。 “不,我——” 在他否认前,我抢先截断了他的话头:“可是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心口总像揣了一只兔子。” “而且,这只兔子的性格也太活泼好动了,一直在里面乱蹦不肯消停。” 我拧着眉头,伸出一只空着的手,在半空中瞎比划,试图给沢田凭空画出这只特别会蹦迪的兔子。 通过手挥动的间隙,我恍惚看见沢田的瞳孔倏然剧烈紧缩了一下。 然后,他无声抬手,捉住了我的。 也许是天冷的原因,我总觉得他的呼吸相比刚才要急促了些许,眼瞳在夜色中也显得亮得惊人,被他紧紧锁住视线的时候,隐约有一种微妙的灼热感。 我眨了眨眼。 沢田也跟着眨了眨眼。 而后,他将我的手揣进了他的毛衣口袋里。 口袋内侧不像外部衣料那样带着冰凉的湿意,干燥、微暖。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双手,就这样隔着毛茸茸的兜帽,搓揉了一把我的脑袋。 我的头被他带得东摇西晃的,本来已经被冷风吹得稍稍冷却的大脑一下子又变得有点眩晕起来。 断片的记忆倏忽掠过脑海。 我记得,前两天,自己好像还在找渡边问告白的事宜。 那现在……算不算气氛很好?很适合告白? 我挣脱开沢田的手,费力地用被甩得一片混沌的脑子思考了几秒,然后得出了确实如此的结论。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自己。 而沢田已经帮忙理着我被搓乱的刘海,他脸颊不知何时也染上了薄红,一边凝视着我,一边说:“小唯,其实我——” “等一等!”我抽出那只被塞进他毛衣口袋里的手,一挥,打断了他。 此时此刻,当然是告白的事最重要。 “你帮我拿一下。”我又顺手把纸杯也塞进了沢田的掌心里。 接着,我报出了一连串数字。 “12×12等于144。” “13×15等于195。” 在沢田怔然且迷茫的目光中,我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顺势踩上了绿化带的台阶。现在,我人终于跟他差不多处在同一平行高度了。 我抬起双手,郑重地捧住了他的面颊。 沢田:“?” ……别说,手感真的挺好,跟布丁一样。 我下意识地在心里感叹,面上却依旧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阿纲,我会做数学题,所以我很清醒。接下来说的事很重要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听。” 沢田:“……” 他沉默两秒,轻叹一声,无奈应道:“好。” 我觉得他的这副态度有些敷衍,不是很满意,于是又加重了语气强调:“你一定要好好思考、认真回答,不然我会很生气。” 想了想,我又捏了一把他脸颊的肉,补充:“我生气了,以后就不会给你糖吃了。” 沢田宽容地看着我,这次,他配合地调整了站姿,背脊挺直,呈现立正的姿态。 我满意地颔首。 人行道上没什么人,夜色寂然,只有风拂过树叶带来的沙沙声。脚踩璀璨星河,头顶似水月色,在这片环绕着我们二人的银芒中,我清了清嗓子,压下紧张的情绪,回想着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我记得渡边说过,要真诚、自然地吐出自己心中所想。 于是我悄悄咽了口口水,给自己打足了气,开口:“沢田纲吉先生,请问——” “你能跟我结婚吗?” ---- 阳了,过几天再见吧各位。 感谢在2022-12-17 17:32:14~2022-12-19 14: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t5的小娇妻 13瓶;初见惊鸿,未见陌路 10瓶;是个好天 5瓶;杨 Rey、柳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 ……嗯? 等下, 我刚刚说了什么? 被酒精熏蒸得迷迷糊糊的大脑仿佛终于抹上了润滑油,再次缓缓转动起来。 我是……想跟沢田说自己很喜欢他,想问他能不能跟自己交往。 然后……我实际上说了什么? 我偏开视线, 目光落在覆着水泽的小路上,又眨了眨眼, 看向弥漫着雾气的虚空。 “咔”的一声, 大脑的卡扣似乎在此刻正正好好合上了。 哦,我问他, 能不能跟我结婚。 ……结婚。 婚。 我倏然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境, 是现实。 脑子里那点上涌的酒精刹那间被往外赶得清清楚楚。 我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飞快地、悄摸地,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沢田。 青年怔愣在原地,表情空白, 身体还维持着刚才立正的姿势。 四周寂静,只有浓黑夜色在无声地涌动。 我抽回贴在沢田脸上的手,默默攥紧了自己的大兜帽, 一点一点往下拉,直至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然后, 我屈起膝盖, 慢慢蹲下了身。 现在,我的视野只剩眼皮底下那一块湿漉漉的地面了。 在绿化带的台阶边缘上做亚洲蹲, 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半个脚掌无处借力, 只好悬在半空。 但我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觉得兜帽怎么这么小, 我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团进兜帽里才好。 视野中的地面水渍倒映出模糊黑影。 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可我能肯定的是, 现在自己脸上一定很精彩。 脸颊跟耳根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好想逃。 但是不行。 我又往衣服里缩了缩,直至把自己囤成一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鹌鹑后,才开口:“不是……那个,非常抱歉!刚刚是那个、那个……我喝醉了……绝对不是性/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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