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器放在哪儿了呢?” “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 “好的好的。” 飞快跑过去,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五条怜把计算器带到了甚尔的手中。 接下来当然是一段旷日持久的啪嗒啪嗒声,深藏在禅院家一整年都没使用过的计算器迎来了难得的高强度工作,最后得出的却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结果。 账单无误,阳光小哥没有收错钱——也就是说甚尔的钱包是真的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实太具有冲击力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整一个下午甚尔都不说话了,晚上也没有再点餐,估计是被郁闷的情绪填饱了肚子。 五条怜没觉得郁闷,所以到了晚上,她切实地开始觉得饿了。 肚子空空的滋味向来是不好受的。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饥饿虫暂时还没有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丢人声响,饥饿感也成为了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秘密。 没关系没关系,等到饿过劲了,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努力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的电视节目上,顺便暗自期待禅院惠能够放声大哭一场。 要是他当真开始闹起来,自己无疑需要调动浑身解数去哄他。如此一来,注意力自然能够从饥饿感上挪走。尽管多少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但只要能把那种恼人的空荡感从脑海中赶走,就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嘛,现实是否当真能够像设想得那样顺利,其实是个很看运气的事情。五条怜今晚的运气没有最后好到能够心想事成,认清了这一点的她决定还是投身于电视节目之中。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最近大火的漫才组合的脱口秀舞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火起来的,就算在舞台上,说的也净是些无聊的冷笑话,只有偶尔几个才能够戳中笑点。五条怜忍不住要笑起来,可要是真笑出声了,好像会显得很怪。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视的声音,还有旁白配上的如同罐头那样乏味的笑声而已。 甚尔好像不会笑。无论是看搞笑的脱口秀舞台,或者是其他真正有趣的综艺节目,他都不会露出笑脸,正如此刻,就算他正横躺在自己前面,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五条怜也能猜想出他正如何板着面孔的模样。 有些这般表情的他,看什么节目都仿佛在看严肃的犯罪类纪录片。 五条怜垂低眼眸,看着电视机闪烁的荧光在甚尔的脸颊与头发上打出一层浅浅的光,漆黑的影子就此像是有了切实的形状。 来到这个家有几天了,平安夜的记忆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不再觉得甚尔有多么可怕了,却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于是,伏在眼前的这个巨大人形,变得更像是巨大的谜团了。 她是不是该主动了解他呢?还是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着,等待着迷题在未来一点一点解开?五条怜想不好。 荧光晃动了一下,甚尔依旧躺着,只丢出沉闷的一句:“盯着我干嘛?” 哎呀,被发现了。可他的眼睛明明看不到自己呀? 五条怜赶紧收回目光,想了想,说:“甚尔先生,您多大了?” “嗯?” 甚尔似乎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这种问题,不过还是像模像样地盯着天花板,开始思索起来。 “嗯……二十五。” 滴答——时针指向十二,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或者是二十六吧。”他耸耸肩膀,“我忘记了。” “这样啊……” 无数谜团中的一个终于解开了。五条怜满足地点点头,总觉得肚子也不那么饿了。 当然,等到了一觉睡醒的早上,饥饿虫果然还是如约而至,齐齐高唱起空城计,响到闹醒了睡梦中的禅院惠。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烂运气,他居然没有放声大哭,只是皱着脸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翻身接着睡了,这熟悉的反应让五条怜愣了愣。 这……是不是有点太像了? 甚尔窝在被炉里的时候,也经常会在有事情的时候不耐烦地翻个身当作什么事都不存在! 可恶,这就开始沾染上父亲的坏性格了吗…… 五条怜攥紧了拳头,心情复杂,顺便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起了她与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拥有的劣根性。 然后,什么也没有想到。 那个男人——五条家的家主,并不把她视作女儿。而意识到这个事实,也正是她离开那个家的最主要的原因。 啪嗒啪嗒,装在口袋里的戒指好像撞到大腿了,有种微妙的疼痛感。五条怜扯扯嘴角,决定继续沉浸在饥饿感里。 好消息是,耐心等到晚上六点之后,甚尔终于给楼下饭店打去了订餐电话,送餐的当然还是阳光小哥,态度甚至比前几天更殷勤了。 为什么每天都是他,他到底有没有休假日呢?五条怜无聊地想着,拆开包装袋才发现今天居然只有两盒简单的茶泡饭。 只有饭,而不是之前每天都会点的有汤有小菜还有点心的定食套餐。 本以为是过分阳光的送餐小哥出了错,但没想到甚尔居然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来了,她更觉得不对劲。 ……算了,还是别想了。 五条怜把带着一点苦味的茶泡饭送进嘴里,继续盯着电视。 一年的最后一天,当然要以红白歌会作为收尾。 去年她和五条悟一起看过红白歌会。他好像很喜欢红组里的某个歌手,但她压根都不认识轮番出场的那些华丽明星们究竟叫什么名字。 今年的她多多少少进步了,在看到电视上穿着漂亮演出服的飒气女歌手登场时,她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广告上常看到的安室奈美惠。 安室奈美惠拿起话筒,唱响的第一个音符是尖锐的一声“噗嗤”。 然后,电视熄灭了。 小小的公寓陷入寂静的黑暗之中。
第8章 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突如其来的昏暗,带来了一阵微妙的寂静感,好像家里的每个电器都被这股沉默所包裹,一时之间居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要说害怕嘛,可能是稍微有一点吧。五条怜下意识抱住了膝盖,像只乌龟似的缩起了脖颈,总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而甚尔仍躺着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是不太在意这点小事。 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一会儿,甚尔还是没吱声。五条怜实在忍不住了,偷摸摸挪到他身边,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甚尔先生……电视机坏掉了。” “嗯——”他从鼻腔里发出了这么一声不置可否般的应声,磨蹭着说,“那你拍两下电视机的后盖试试。” “唔……这样就可以了吗?” “先试试呗。” “好的。” 拍拍电视机就能好了吗,这是什么原理呀? 五条怜很懵,不过还是乖乖地站起身来,跃过地上的几堆垃圾,绕到了电视柜的侧边。 最新款的液晶电视,摆在桌上像是个巨大的塑料盒子,从后盖里冒出的热气带着一股电子元件的温热气味。她左看看又瞧瞧,默默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抬起右手。 嗙——好响亮的一声! 攒满灰尘电视机的后盖嗡嗡作响,五条怜的手上也像是被小虫子爬过似的又麻又痛,赶紧用力甩甩,居然从甩落了一大团灰尘,她的手上也脏兮兮的,都怪好久都没有人清洁过这台硕大机器。 脏也脏了,苦头也吃了,要是如此一来能够让电视机恢复工作,那倒算得上值得。可黑漆漆的屏幕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压根没有亮起来,也没听到机器运转的声响。无奈,她又抬手拍了两下,结果依旧毫无变化。 “不起效果诶,甚尔先生。”她的耳朵都热起来了,好像没能搞定电视机全是她的错,“接下来该怎么办?” 甚尔叹了口气——叹息的对象倒不是她——难得地坐起身来,指节敲打在小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说:“那就这样吧。” 看来他的计划是破罐破摔吧。 “哦……”五条怜耷拉着脑袋。 没能帮上忙,她有点沮丧。 “我可以去洗一下手吗?我的手脏了。” 他满不在意地甩甩手:“去吧。” 沾满了灰尘的掌心摸起来居然是略带毛茸茸的触感,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好别扭。连一刻都不想磨蹭,五条怜赶紧跑到厨房,用力拧开水龙头。 没有听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也没有感觉到冬日的清水落在手中的微凉感,明明水龙头都拧到底了,怎么半滴水都没有落下来呢? 五条怜歪过脑袋,呆愣愣地盯着无事发生的出水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到是不是也该拍一拍叫它起床工作。 就和那台莫名其妙罢工的电视机一样,不管怎么拍打,水龙头还是固执地保持着干涸状态。她心里已经冒出不太好的预感了,匆匆忙忙跑回甚尔身边。 “水龙头也坏掉了!” “呃啊……” 甚尔发出低声哀嚎,痛苦地皱着脸,钻回到了被炉里,又把自己关进这层绵软的铁壁里了。 真像昨天电视上放的那只把脑袋钻进沙地里的鸵鸟一样啊。五条怜忍不住冒出了这种念头。 她赶紧甩甩脑袋,把失礼的心思丢出去了。 当务之急是修好家里坏掉的东西,可她哪会做这么高深的事情。看来还是得把此地唯一一个成年人禅院甚尔拉起来并且勒令他解决问题才行吧?话虽如此,可她哪有胆子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啊…… 纠纠结结,犹犹豫豫,五条怜完全没能做出什么-0p妥帖的决定,倒是甚尔先一步钻出来了,嘴里还嘀咕着“好冷”。 没错,现在就连一直以来稳定地提供热源的被炉都停工了。 甚尔已经不想再叹气了,但面对这般现状,果然还是免不了吐出一口郁闷的浊气。他低头看看被炉,又抬眸瞄了瞄摆在角落里的婴儿床,最后视线才落在一脸局促的五条怜的身上。 “电视机和水龙头都没坏。”他挠挠头,“只是停水停电了。” 停水停电……这种事情应该不能用区区一个“只是”作为前缀吧? 五条怜眨眨眼,迟钝地思索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她还没经历过停电或者是停水之类的事情呢。说到底为什么会停水停电呢?她想不明白。 “当然是因为我忘记交电费水费啦。”他打了个哈欠,故作轻松,“上个月开始好像就没交过了。” 五条怜还是懵懵懂懂:“电和水都需要花钱吗?” “不然呢,大小姐?” 讨厌的称呼又冒出来了。她倏地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嘛,虽然很丢人,但至少知道了这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东西都不是免费的,这也不失为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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