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低声道:“沉香是无辜的。只是,师兄宁可与她断绝朋友之谊,也定要复仇。听说……他快要入赘叶家了。” 若不是贺文君站在眼前,东方简直要放声大笑:为了所谓大义,舍弃亲情友情,一厢情愿地沉浸在悲剧英雄的美梦之中,凭借这种自我陶醉来让自己更加疯狂,最终化为一匹孤狼。好个晋磊,好个忠孝仁义! 我没有看错,你与我很像。 我真是喜欢死你这样的人。 晋磊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家其实是被东方清羽所害,反将他视为统一战线,偶尔会登门互通有无。东方不忍辜负他这番天真的信任,也在暗中助他招兵买马。既然等着看好戏,自然声势是越大越好。 更加令自己兴奋的,是千回百转却仍叫你猜不透的天意。 几年之后,在晋磊那边业已准备完全之际,恰逢叶问闲想要永绝后患之期。 这几年来,晋磊为叶问闲出生入死,甚至不惜身负重伤,救了这老贼的性命,如今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叶老贼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有了文武双全忠心耿耿的十佳女婿,东方清羽这个知道太多的人就可以除去了。于是,他竟然先行一步,开始筹谋对东方的暗杀计划。 透露消息给自己的,居然是那个成天不声不响的老仆寂桐。 东方冷笑,心想鸟尽弓藏,叶问闲此人,真是让人对他完全没有期待。 机关算尽,最后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来,看来只有让你出点意外了。好在,也不影响我看好戏的心情,并且,这出戏的结局,我可是非常期待。 于是他在一如既往送给叶问闲的那些延年益寿的药材里多加了一味致幻剂,让他跌落悬崖,摔个烟花灿烂。 那日,亦是晋磊决定正式复仇之日,令东方意外的是,他居然带着妻子叶沉香一起上门来了。 用药令这个向来不设防的姑娘昏迷,东方可谓驾轻就熟。只是对于晋磊,东方却有一丝不解。 “难道你不知道,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你既要杀她全家,何必留她一人孤苦伶仃。” 晋磊摇头:“我没打算满门屠尽。” “哦?”东方微微偏了头看他,“这却叫在下意外。” “我的仇人,只有叶问闲一个。”晋磊道,“他卑劣无耻,我没打算成为他那样的刽子手。” “晋盟主能有这般慈悲心肠,想必贺兄泉下有知,也必感安慰。”东方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继而问道,“在下唐突,敢问盟主……可是对那叶家小姐有意?” 晋磊没吭声,却也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倘若有一天,被她知道真相……岂不是,会因爱生恨?”东方忧心道。 “她不会。”晋磊简短作答。 “为何?” “她对叶问闲只是……”晋磊欲言又止,只是生硬地说,“我有把握,她不会。” 东方静静微笑起来。 看来,你也知道了,你的妻子,不是真正的叶沉香。所以你才会认为,自己没必要为了她而放弃复仇的吧。 只是,可惜了你万全的计划。 送走晋磊之后,东方施施然走进里屋,望着昏迷不醒的叶沉香,低低笑了声:“真想看看你那心高气傲的夫君,绝望痛苦的样子呢。” 对这丫头下手,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都让自己听到了不少有趣的秘密,真是可爱。 叶问闲屠杀贺家的那一日,偏巧叶沉香早上来找东方。若是就这么放她回去,被她发现自家父亲将要干的好事可就不美了,于是,他便以安息香让她昏睡在里屋直到晚上。 她不知道,她早就在睡梦之中,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泄露得一干二净。 原来她就是襄铃。 呵呵,还记得从前在医馆的时候,我们俩打的那个赌吗? “不管身边的人如何改变,是不是都还能对他一如往昔,永不背叛?” ——原来没等我试你,你倒先来试我了。
第113章 【东方番外】棋局(3) 东方问处于完全催眠状态的襄铃,你频频来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襄铃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会在意容貌。 东方失笑,你的容貌变成什么样,我倒的确是不在意。 襄铃问,那么,你妻子呢? 东方一愣。她如何知道自己有妻子? 襄铃道,如果你在意的话,应该多花时间想想,怎么制作无毒雪颜丹。 这回倒真让他惊诧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变了个样子不说,居然还知道这么多自己的事情! 他尽量保持冷静,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襄铃没有回答。 然而她却皱着眉头教训他,与其执着于夺魂,不如好好把握手里的幸福。 幸福?东方有一瞬间的失神,你知道……“她”在哪里? 襄铃的声音却突然变轻了。 待要细问,又怕弄醒她,犹豫不决的当口,晋磊陪着贺文君来看病了,东方只得先出去看诊。 待送走目测将成孤儿的晋磊与文君,已是天黑,叶问闲想必已经动手。 进到里屋,安息香药效已过,叶沉香睁眼见到自己,居然满目惊恐,话都没多说一句就逃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管你是襄铃还是谁,都不应该怕我。 如此有趣,当真大开眼界。不过你放心,即便是你这样苟延残喘的魂魄,我也不会目为异类。 再后来,听说自闲山庄的女婿旧伤复发,新任庄主叶沉香请他上门诊治。 晋磊见到东方,黑沉沉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我还没来得及杀他,他就坠崖死了。” 东方对他这表现很满意,笑意温柔地告诉他:“这岂非正好,老天爷也看他不顺眼。” 晋磊并不看他:“先生说的是,这样也好。” 东方笑道:“只可惜了盟主,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救他。”到如今,因愤懑苦痛郁结于心而发了低烧,引发一身此起彼伏的炎症。何苦来哉。 晋磊却没有给出预想之中的反应,依旧神情淡漠:“先生所言极是,人算不如天算。回顾半身,所作所为尽皆蠢事。只是还好,我虽品性堕落,却不曾入魔。” 他转头看着东方清羽,一字一顿:“我没有成为第二个叶问闲。” 然而你太子长琴,曾为仙身,如今已然堕落成了今日模样。神道除名,心归魔道。 晋磊淡淡的神情,映在自己眼中,仿佛成了最刻薄的讽刺。 东方清羽像是忘了此时身在何处,起身就离开了。他的背影有一种刺骨的冷漠,不似往日一贯的温雅谦和。 他走进主厅,不顾下人在场,张口便唤:“襄铃。” 叶沉香身形微动,却不转身。 东方轻笑:“已经很久没听人这样叫过你了吧。” 叶沉香遣退下人,转身,安静却充满戒备地看向他。 东方笑着,不请自坐:“襄铃不敢认我,是在担心什么?” 沉香犹豫,继而开口:“其实我……” “不必解释。”东方仍是淡淡微笑,风度极好,“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若你不是襄铃,断不会作此踌躇之色。” 沉香眨了眨眼,半晌,问:“是谁告诉你的?” 东方跟着眨眨眼,笑:“你应当记得,在下会算卦。” 沉香歪了歪头:“这件事,也能算得出?” 东方望着她困惑的小脸,笑而不语。 沉香奇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叶沉香吗?” 东方语声轻缓:“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不管襄铃变成何种模样,对在下而言,你始终还是襄铃。” 闻言,沉香似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微垂了眼眸,片刻之后复又微笑:“东方先生神机妙算,倘若能算出夫人的下落,那便最好了。” 东方心中一痛,面上却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你和你夫君,大概是老天爷派来刺激我的。 交待完晋磊的病情,一盅茶饮尽,东方却没有告辞的意思。 沉香便道:“先生不如留下一起吃饭?” 东方不答,目光却自茶杯移到沉香脸上,眼底藏着一丝锐利:“她还活着?” 沉香一愣:“……谁?” 东方紧盯着她的脸:“我妻子。” 沉香一脸吃不准该不该告诉他的样子,看这表情东方便明白了七八分,待要逼问,沉香却忽地脸色一沉:“你不是说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一定都能认得出么?那么,又何必等我来告诉你。” 东方冷笑:“你若知道,最好还是告诉我。” 沉香蹙眉。 东方轻笑:“事不过三,安息香我不想再用第四次,怕会伤及脑髓。” 沉香露出了然神情:“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才能制出这种无色无味却毒性极盛的香。可惜我早已没了九尾天狐的本事,否则才不会轻易中招。” “是吗?”东方缓缓勾起嘴角,“你当年在医馆昏睡过去的样子,可是要比平日里来的可爱。” “?!……什么意思?” 东方好整以暇地以手支颐:“九尾天狐光临在下的医馆,就算在下再如何见多识广,也难免心存顾虑。原本只是想试你一试,却不想你修为尚浅,短短数分钟便酣然入梦。” “真卑鄙。我去本是帮忙,你却反而暗算于我!”沉香有些恼怒,说话也不再客气。 东方不动声色:“多亏如此,让我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什么?”沉香微微变色。 东方认真回忆:“比如,叮嘱我万万不可将那孩子送去贺家。” “?!” 无视沉香越来越可怕的神色,东方好似很开心地续道:“我问为什么,你告诉我,贺家会在晋磊十八岁那年被叶家灭门。在下难免被这话勾起了好奇心,追问之下,知晓原来是为了一本破武功秘籍,啧啧。” “……你该不会,是听了我说的话,才故意把晋磊送去贺家的吧?”沉香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东方笑得没心没肺:“对啊~人不都是这样吗?越是说不可以去做的事,偏偏越是想做。在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只不过是想看看,九尾天狐的预言准不准。” 沉香愤怒,大叫:“这是开玩笑的事吗?贺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十几条命!” “冷静点,沉香大小姐。”东方也换上冷然神情,“就算我不把晋磊送过去,你以为贺家就能逃过这一劫?” 沉香语塞,话语显得有些无力:“可是,至少……至少晋磊不会……不会变成这样……” “真是自私啊,沉香大小姐。”东方冷笑,“虽然不知道理由,不过,晋磊大概是与你有甚渊源的人物吧。否则你又何必如此挂心。呵,可别告诉我,在他还在襁褓里等着喝奶的时候,你就看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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