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你既然知道了贺家会惨遭不测,为何一直袖手旁观?贺凛不是你的朋友吗?!” 东方笼了笼袖子:“难道你不也是放任事态发展么?我的大小姐。” 沉香摇头:“我没有!我一直想要阻止,但是,我……我……身不由己!” “好个身不由己。”东方显露出一丝不耐,“听了你那可怕的预言,我可并没有闲着啊。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东方忽地站起来,低头凑到沉香耳边,徐徐吐字,“那本武功秘籍,是我交给贺凛,而这消息,也是我传给你爹的。” 沉香呆立原地,如遭雷击。 “怎么样?”东方笑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真想不到,你的预言,倘若没有在下,恐怕还无法实现呢。所以,所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并非虚言。你的本领,当真令在下刮目相看。不如,你也替我算一卦?” 东方本是戏言,之所以告诉襄铃一切全是自己暗中操控,无非是想令她癫狂。另外,对于襄铃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他也抱有极大的兴趣。 “看大小姐这样子,是不想替在下算卦了。也罢,那要不然,大小姐便替自己算一卦吧,看看如果向我报仇,可有胜算?” 然而襄铃却没有下手,此后也并未来找东方报仇。 那一天,那一刻,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东方清羽,我算你永远都找不到自己所爱之人。你根本,从来都不懂得爱。 这句话,不知为何,他一直不能忘记。 后来自己身边的只有寂桐。 东方问过她,贺文君如今有晋磊照顾,自己也已经跟叶家彻底翻脸,是否要跟她家小姐回去。 寂桐摇头,小姐说了,就让我跟着你。 于是,就这样离开了安陆。 几年之后,云游的东方从寂桐处得知消息,晋磊既没发疯也没病倒,如今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他想不通,晋磊,他本该是和自己一样,执着而容易疯狂的人。 寂桐却持有不同意见:再惨烈的过去,只要不执着于心,而是珍惜眼前,慢慢自会放下一切。 东方道,如何能放下?他迄今为止,难道不是一直靠着这股仇恨才苟延至今?! 寂桐静静道,这世上,有比愤怒,与怨恨,更能支撑人活下去的东西。 ——啊。 东方的嘴角现出一丝嘲讽。 ——那是他一直追寻的东西,如今终于得到了。 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便再无所求了吧。 东方淡淡开口,同人不同命,他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能得到。 寂桐立于身旁,轻声开口。 生生死死,我都陪着先生。 ——生生世世,我都陪着夫君。 内心有什么地方陷落下去。相似的话,他曾经听谁说过,他种下满园的君影草,是为了追忆何人。 寂桐的声音似乎不复苍老,而是变得柔柔的,如同君影草的芳香,如影随形。 ——先生或许不知,小姐原本是真心想要帮先生的。小姐曾告诉过我,希望先生可以不再执着于前尘爱恨,若能放下这一切,方能海阔天空,方能……令先生夙愿得偿。 东方眯起眼睛,依稀记得数年前江都医馆的某个夜晚,襄铃说过,这世上总有人真心待你,不会改变。 ——夙愿得偿。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何为吾之夙愿? 其实,自己穷极一生,数次撕裂灵魂也想得到的,只是一个,无论自己是谁,都会无条件爱着自己的人吧。 漫长年月中,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也已足够。 是谁跟他说…… “假如,你爱的那个人还在人世,只是,不是从前你认识的那个样子了,你还能不能认出她?比如说,变老了,变丑了……” ——她是曾与我朝夕相伴的妻子,不管她变成何种模样,我都绝不会错认。 “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又没有真的找到如今的她,又如何敢说自己一定不会错认。” 又是谁在问他…… “倘若这君影草凋零败落,先生可还会珍爱如初?” ——我知光阴无情,然而我不忍见鹤低头,不肯看朱成粉,宁可它们消亡在最美的时刻,留下不灭的回忆,如此,岂非胜过永生被尘世折磨? “先生有朝一日,也会老去。” 本以为不过是这无趣生命中的零星过往,如今却似水退之后的河底卵石,历历在目。 ——东方清羽,我算你永远都找不到自己所爱之人。 是的,明明有那么多的破绽,那么多的心意浅露,他自诩医者,却无一看破。 =====我是老板终于发现真相的分界线== 想不到,最后打破天命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巽芳。 就算见识到他真正的一面,她还是始终爱着一个,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接受他人之爱的人。 ——生生死死,我都陪着先生。 她不求被自己认出,不管被自己当作什么。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他不再孤独。 她始终比他更加勇敢,更加坚定。 “巽芳……我险些与你,再度错过。” 他骤然明白,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胜过这世上一切,不可再得,不能失去。 “巽芳,无毒的雪颜丹是没有的。这世上,从来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让时间永驻之物。” “先生……”寂桐想要劝阻。 东方摇了摇头,决然服下丹药。 他伸手,轻轻碰触寂桐枯瘦的手,悄然握紧。 不足一盏茶的时分,东方清羽,抑或太子长琴,从指尖开始,于一瞬间老去。 “巽芳,你不必再担心会被我嫌弃。此生此世,我都会陪你,直到老死。” 再不要重生。 无论前世今生,我一直都渴望——做个凡人,拥有凡人的冷暖,以及,连神都无法感知的幸福。 再后来,他捡到了一个叫做阿瑾的小姑娘,收养了她。 小姑娘天赋异禀,天眼之力与日俱增,然而他此时已经不再执著于窥测天命。 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不远万里的追寻中慢慢老去,近在咫尺却又不敢相认,用一生来守住自己的承诺,心甘情愿背负着两个人共同的记忆。这样美好的仿佛不似此间之人,居然爱着自己。 我又岂能负你,岂忍负你。 这一世只要有你,千百万年的孤独时光,亦是值得。 哪怕这一生,只是大梦一场。梦里三生荣枯,兴亡无数,然而与天地下的这局棋,我亦不曾输。 只因与你的相遇相知相守,是我梦中唯一的真实。 二十年后。江都。花满楼。 “瑾娘姐姐,有客人来了。” “老的还是年轻的?” “嘻,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你去替我应酬吧。”名为瑾娘的女子兴味索然地继续望向窗外。 “瑾娘姐姐好生奇怪,人不都说自古嫦娥爱少年,姐姐却偏生喜欢老骨头~” 小丫头似一阵香风般消失,瑾娘倚着朱窗,漫漫想起那个名为东方,面容清癯的奇异老者。 不知他如今,与妻子在何处隐居,是否尚在人世。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她拨弄着窗台上一盆初初绽放的君影草,低声吟念。 一朝君若逝,世间再无君。 FIN
第114章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你是愿意记住,还是遗忘?是愿意回到过去重新开始,还是留在此处等待将来? 若是可以忘记,对大家都好吧。 而逝者,已不可追。 我是襄铃选择遗忘的分界线=== 某日,襄铃收到一封信,信鸽在完成任务后身形便消失了,看起来是用法力凝聚而成的。 襄铃读完信,再看看落款,不由皱起了眉头。 “兰生……是谁啊?” 她在太阳底下思考了很久,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信里面提到了晴雪和红玉姐姐,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啊。” “还有月言……月言,这个人我有印象的,是琴川孙家的大小姐嘛!可是,我跟她相公又不熟……”襄铃百思不得其解,将信收好,望天沉吟。 “你确定她把那家伙忘干净了?” “看样子是,反正你别提醒她。” 一黑一青两只狐狸窃窃私语一番之后,玄色衣衫的男子先开口:“襄铃,你以后有何打算?” 襄铃这才回神,抿了抿嘴:“唔,晴雪现在找不着人,既然这个叫兰生的人说也请了红玉姐姐,那我就先去天墉城和红玉姐姐会合好了。” “什么?去天墉城?那可不行!”青狐瑶泉急急摆手,“咱们这些狐妖,一旦碰上天墉城的剑阵法门,可是要吃大亏!” 玄狐瑞珉瞟了她一眼:“那是你吧,我和襄铃才不会被那些玩意困住。” 瑶泉吃瘪,却依然摇头:“就算能破得那些阵法,进门撞上个天墉弟子,绝对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你抓起来的!” 襄铃眨了眨眼:“我说是来找红玉姐姐的,应该没事吧?” 瑞珉对瑶泉道:“你那老黄历是不是该换换了?天墉早就换了新掌门,和你出去胡闹那阵子大不相同了。” 瑶泉再次吃瘪,片刻之后却怀疑地看向瑞珉:“你怎么回事?公主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你还一副怂恿的样子?” 瑞珉耸耸肩,问襄铃:“公主殿下,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襄铃秒答。 “你看。”瑞珉笑了,“公主早就是大人了。” 襄铃腾翔于空,一直在想着这个叫做兰生的人。 名字,相貌,一切一切都没有印象,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却会用亲密得仿佛多年至交一样的口吻。 她想不起来,却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昆仑,天墉城。 襄铃没采用任何硬闯的手法,在山下就很有礼貌地跟看守弟子说明来意。俩年轻弟子估计也没看出来她的真身,只摇头说没听说过门里有叫红玉的女人。 ——看来,过了这么久,红玉姐你还是这么低调啊。 襄铃感叹一句,想了想,便说那我求见掌门。 守门弟子狐疑地问:“你找掌门有何贵干?” 襄铃老老实实回答:“你们掌门认识红玉姐姐。” 可是见掌门这事儿守门的做不了主,何况,寻常人也不会被允许觐见掌门。 襄铃退而求其次:“那我就找芙蕖,总行了吧?” “芙蕖师姐……”守门弟子惊讶于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认识天墉年轻一辈的重头人物。 “怎么,又不行吗?……那,总不能让我去找那个坏蛋陵端吧?不过,好像他已经被屠苏哥哥的师父给逐出师门了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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