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南薰早回来了,看见傅玉衡,不高兴地撅着嘴“哼”了一声,“太子哥哥也真是的, 这时候才放你回来。” 傅玉衡笑道:“好歹他也没为难我。乖, 等我洗洗酒气, 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什么大事?”徒南薰好奇。 傅玉衡道:“一两句说不清楚。好薰儿,我这一身酒气着实难受,你就容我先去洗洗吧。” 见他如此,徒南薰不免有些心疼, 连忙催促红藻, “快叫人抬热水去东耳房。” 后厨的热水是常备的, 傅玉衡洗了个战斗澡,喝了老婆准备的醒酒汤,便拉着她回到内室,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见他如此神神秘秘的,徒南薰越发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大事呀?” “天大的事。” 忽悠当朝天子, 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吗? 听他说完了前因后果, 徒南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也太大胆了吧?” 这一句话说出口,她就像是拔开了塞子的水管一样,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鲜活通畅了起来。 她猛然跳起来扑进了傅玉衡怀里,带着深深的后怕,在他背上捶了好几下。 “你说你逞什么能呀?东宫里那么多智囊,朝堂上那么多支持正统的大臣,太子身边缺你这一个吗?这种夺嫡的大事,是你能掺和的吗?” 傅玉衡轻轻环抱住她,任由她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 过了许久,等徒南薰累了,他才柔声解释道:“看目前的局势,太子的赢面还是很大的。他都已经问到我面前了,若我只是一味推脱,他固然心胸宽广,不会和我计较,日后咱们有事,又怎好求到他头上去?” 他们毕竟还是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能给当权者留下好印象,还是尽量留一点的好。 见徒南薰的情绪平和了许多,傅玉衡又道:“而且太子的人品你也了解,就算此计不成,他也不会迁怒咱们,更不会把我给供出去的。” 也就是说,这个买卖几乎是稳赚不赔。 徒南薰嗔了他一眼,“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了。” 安抚住了老婆,傅玉衡彻底松了口气,斟酌道:“历史剧毕竟不比鬼狐剧,有些细节还是要注重的。 正好,红杉培养的那一批编剧,都是熟读经史的。到时候就让他们一起来,我主导大体框架,让他们往里填充血肉。”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宫中针线局那些老太太老嬷嬷们,对唐朝的衣饰有所了解吗?” 既然要注重细节,那就贯彻到底咯。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这些手艺人都是有传承的,应该会有些了解吧?” 傅玉衡道:“算了,还是先把剧本弄出来吧。到时候带着剧本进宫,直接找陛下问就是了。” 他要想到了花生到了收获季,“算算时间,庄子里的花生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甜菜也差不多了,制糖工坊弄好了吗?” 徒南薰白了他一眼,“早弄好了,真等你操心,黄花菜都凉了。” “是是是,家里的事,都得赖夫人操持。” 夫妻二人已经习惯了这样耍宝,这一组熟悉的对话一出口,两人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徒南薰又对花生好奇了起来,“你一直说花生很好吃,就好像吃过似的。如今终于要收获了,我倒是要尝尝,究竟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傅玉衡心说:我还真吃过,不过是在上辈子。 “既然你想吃,那咱们就趁现在过去吧,反正剧本在哪里写都一样。 这花生没晒干时,有没晒干时的吃法;等晒干之后,又有晒干之后的吃法,咱们正好都尝尝。” 徒南薰好奇了,“给你这些种子的人,难道还附赠食谱吗?” 傅玉衡:“不附赠食谱,我种出来干嘛呢?” “……好吧,算你有理。”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事,“对了,《韦公子》早就制作好了,做后期的没事,已经审核了四五遍了,到底什么时候播呀?沈姑娘可是一直等着呢。”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说:“我原本是想等着马兄回来再播的,但如果沈姑娘着急的话,就等《开国风云》等热度下去之后吧。” 提起马介甫,傅玉衡倒是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对了,咱们的随园到现在还是半成品,那些被马兄收留的姑娘,一直挤在他的宅子里,时日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意外?” 被她这么一提,徒南薰也想起来了,“说的也是。” 她想了想,提议道:“明天不是电影节的最后一天吗?整个京城的人肯定都聚在城里,等着看电影。 不如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城,到大马公子家里去看看。虽然有小马公子照应,但把人长久憋在一个小宅子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夫妻二人商量停当,转眼又到了晚膳时分。 用过晚膳之后,府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却原来,是家里几个长辈要出去参加电影节,跟着京城百姓一起看电影。 傅玉衡只让他们带好人手注意安全,便送他们出了门。 还不等他转身回来,一辆马车缓缓在他家大门口停下。等车帘掀开,从马车上跳下来那个,不是六皇子又是哪个? “诶,三姐夫。你是知道我要来,专门来迎我的吗?” 傅玉衡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老丈人和丈母娘刚过去,你没碰上吗?” “啊?”六皇子道,“我一直坐在车里,也没往外看,想是擦肩而过了吧。” 傅玉衡挑了挑眉,明知故问:“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干什么,不会是有事找我吧?” “当然不是。”六皇子也很直白,“因着京城电影,父皇取消了这三日的宵禁。昨天晚上就很热闹,今天晚上只有更热闹的,我想带玉莲出去转转。” 他也是个有眼色的,如何看不出姐夫兼大舅子,是想跟他开个玩笑? 既然如此,配合就是了。 六皇子顶着他的冷脸上前两步,陪着笑脸说好话,“姐夫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冲撞玉莲的,最多一个多时辰,一定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还没等傅玉衡再刁难他两句,就听见玉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五哥,你也要出门吗?怎么不和五嫂一起?” 傅玉衡:“……” ——来的可真及时! 他本就是趁着玉莲没出来,郎舅二人逗个乐子,如今既然人已经出来了,他又怎么好意思耽误人家小情侣约会? 他转身笑道:“我和你五嫂不出去,只是送爹娘呢。你们俩要出去玩就趁现在吧,等一会儿人山人海的,马车都挤不动。” 说话间玉莲已经走到了身旁,她和六皇子对视了一眼,一起朝他行了礼,便相偕离去了。 目送他们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傅玉衡才带着人回去,嘱咐门房注意着外面,别等主子们回来了却无人应声。 “诶,五爷放心,小的们几个轮流守着呢。” 傅玉衡道:“今天是电影节,满京城都热热闹闹的。你们几个也不必太拘着,叫后厨给你们弄一桌好菜,只是不许喝醉了。” 几个守门的小厮欢喜,连连谢恩,“多谢五爷,多谢五爷,小的们都留着心眼儿呢。” 交代完了之后,傅玉衡就转身回去了。 当天晚上的电影节,自然有柳长春和红杉带领手底下的管事们共同负责。 这是一件共襄盛举的大事,也算是电影节的一座里程碑,但凡参与的人,无不兢兢业业,生怕因着自己出了差错,让这件盛事生了瑕疵。 若真是如此,即便无人惩罚,他们自己也会给自己两个耳光。 对这件事反应最平淡的,反而是傅玉衡和徒南薰这对电影界的教父教母。 第二天一早,两人用完早膳,到东大院向父母拜别时,朱氏还觉得难以置信。 “昨天晚上,你们就没出去?” “没有呀。”傅玉衡道,“我们今天一早就有事要办,昨天晚上自然是要养精蓄锐,以免耽误了今天的正事。” “昨天那个还不叫正事?”正抽水烟的傅江也觉得,自己儿子怕不是沉稳得太过了,“你是不知道,昨天大街上有多少人?” 机会难得的平民百姓就不说了,光是他叫得出名字的王公贵族,一路上就遇到了二三百。 当然了,这也跟他搞了八卦做主业,认识的贵族日益增多有关。 反正就是去的人特别多,上限阶层还挺高。 结果这么多人都重视的大事,在他儿子看来,竟然还不如养精蓄锐更重要。 他倒是想看看,儿子和儿媳妇今天要做的事,究竟有多重要! “这一大早的,你们两口子这是要去哪儿?” 傅玉衡道:“马兄临走时托付了几个人给我们,如今也这么些日子了,我们也该去看看了。” 一听说是马介甫托付的事,傅江立刻就觉得应该重视,“那你们快去吧,别把大马先生的正事给耽误了。” 这可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他的事,自然比什么电影节重要的多。 就这样,靠着马介甫可靠的人品,夫妻二人顺利润了出来。 虽然电影都是晚上放的,但京城及其周边的商贩都问询而来,把临近外城的好些街道,都挤得跟庙会似的,不说摩肩接踵,那也得是人海人山。 他们俩坐着马车,好不容易出了城门,上午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一半了。 两人掀开车帘,看着跟在后面那十几辆拉行李的马车,心头都无比庆幸。 ——幸好,幸好他们早就准备在庄子上住几天,不然晚上想要回去,还得经这么一遭。 城里人多,城外的人自然就少了。 他们出城之后,马车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岔路口。 傅玉衡道:“马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让洗砚送我们过去就行。 你们就赶着行礼先去庄子上安置,等到傍晚的时候,再来接我们。” 一众护卫应了一声,众人便兵分两路,各自前行。 马宅很快就到了,夫妻二人下了车,亲自上前敲门。 按照约定,他们先敲了三下,等了片刻又敲了三下。 这时,门内才有一个女声询问:“是谁来了?” 傅玉衡朗声道:“小生傅玉衡,携内子前来拜访,不知此时可方便否?” 里面静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又说:“请稍等片刻,奴家给二位贵客开门。” 没过多久,木门从里面被拉开,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衣着朴素却仍难掩姿色的女子。 那两位姑娘年纪都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眼神里已经写满了沧桑。 很显然,她们从前的境遇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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