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别再问了,我不会说。” 卫陵看向大哥,回想到前世。 在曦珠与许执定亲后,外室之祸随之爆发,将才平息,接着狄羌犯境,他跟随父兄一起前往北疆。 在凄寒大雪的边境,一次饮酒驱寒之后,他告诉了大哥,自己喜欢表妹。 那时大哥满面熏红,醉笑说:“她与许执只是定亲,又还未成婚,既喜欢,就去把人抢回来!别等到今后留有遗憾!” 他知道大哥曾有喜欢的人,只是父亲早与董老将军,指腹为婚了大嫂。 后来两人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你大嫂千里迢迢自西北远嫁而来,来了公府帮娘处理中馈,恭谨贤淑。这么些年下来,我与她还有了阿朝,我没什么后悔,虽说遗憾,但事后回想,不过嗟叹一声罢了。” 他身为嫡长子,和镇国公府世子,没办法摆脱身上的责任。 经年而过,他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妻子。 却希望三弟得偿所愿。 前世的卫远,如此说。 卫陵听从了大哥的话,那年十二月归京,在夜里的园子,遇到了曦珠。 他说出了那番自己畏死的话,也许是真地在倾诉,也许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澄澈的明眸里,果然显露出心疼,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 就像从前。无论是雪山梅林,亦或是上元灯会。 她的心里还有他。 没过多久,还去法兴寺给他求了平安符。 他高兴地夜夜翻看平安符,甚至在想,该如何去与她表明心意,解决掉她与许执定立不久的亲事。 想着想着,甚至会笑出声。 但这一切都终止于一个月后,长兄被围困黄源府战死,跟着父亲病逝北疆。 卫陵朝面前目含担忧的大哥笑了笑,道:“不早了,大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 人影远去,树影婆娑。 他一个人跪在祠堂里,望着桌上的先祖牌位。 在曦珠离开后,隐约再想起一件事。 前世,在她初来公府的那年,是哪月哪日,他不知惹了什么事,被罚跪祠堂。 她半夜偷偷来看他。 他忘记了那时都发生了什么,也忘记了两人都说过什么话。 但心里却很清楚,她是爱慕他的,才刻意来找他,不过心叹:她的胆子真是大。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喜欢她,所以不会记住。 在明白喜欢她之前的那些事,他差不多都忘了。 后来,他弄丢了她,让她颠沛流落,濒临破碎。 有朝一日,她还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尽管清楚她不再是当初单纯的爱慕,但只要能与她在一起,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卫陵握紧了手中她做给他的,苍葭色的香缨带,无声笑起来。
第080章 亲事定 太极殿的御书房内, 独留掌印太监在,没人可使唤,只得自己提起冰鉴盖板, 往青铜箱内装入冰块,费力地将板子合上,擦把头上的汗,又走到御案边, 接着磨墨,伺候皇帝。 案上堆放着今日内阁呈上的奏折。 一旁的错金博山炉里, 正燃着龙涎香, 芬郁浓烈的香气袅散在一片凉爽里。 皇帝停笔,看着宣纸上的几个姓氏, 忽而问道ῳ*Ɩ :“你觉得这几家, 哪家的女儿可堪为六皇子的正妃?” 三月初时,六皇子年满十六,接连被内阁及朝臣催促,要出京封王就藩。 皇帝及六皇子党的人,与之拉扯几番,这月来,以还未纳妃娶妻,暂阻了愈演愈烈的争论。 掌印太监见皇帝的目光落在“傅”字上良久, 与之关联的,是峡州总兵傅元晋, 便知皇帝要为六皇子拉拢兵权。 他笑说:“纳妃这般大的事,奴婢哪里懂。” “你啊, 若是不懂事,能在朕身边待这么久?” 皇帝说着, 将一本摊开的奏折拿起,再看一遍。 是老将董明忠恳求致仕的请辞。 秦令筠归京后,曾来向他汇职前往黄源府的公干,提到董明忠的不便腿脚,是托其再言,想要卸下职务,好修养身体。 黄源府匪患自开朝起,存在百年未被平定,而董明忠守在那边二十余载,最为熟悉当地状况。去年秋闱之后,还闹得那般严重,若非秦令筠过去,不知成什么样子。 他倒也想放了董明忠的职,但一时找不到代替之人戍守西北。 这事得仔细想想。 皇帝搓揉紧拧的眉心,一个董明忠不去计较,那是真的精忠为国。 而掌管一方宫城禁军的金吾卫统领姚顺成,曾是卫旷的副将,那时他势弱登基,经年过去,姚顺成无功无过,也动不了了; 早年间,卫旷平定岭南土司,如今驻守在当地的将士,也是其手下提拔。 现北疆驻扎有卫家嫡系亲兵,纵使卫旷回京,安生待在镇国公府,但大燕的各处疆土几乎都有其同党。 前年那个姓洛的武状元,原要提拔给六皇儿,却与卫家牵扯上; 神枢营的陆桓,不久前竟也要与卫家结亲,虽最终未成。 想及此处,皇帝闲说起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趣闻。 掌印太监躬身道:“国公被这事都气病了。” 皇帝笑叹:“他两个儿子够有出息了,小儿子胡闹些没什么。” 太监低着头,不敢多加置喙,心里明白镇国公的三个儿子都有出息,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了,秦令筠是怎么回事?” 皇帝将那几张宣纸叠放在一块,只单留写了傅字的那张翻压存留。 太监道:“听说是先前在黄源府受的伤复发了。” “给人送些药材补品过去,让他养好伤了再做事。” 这人以后是要用的,可别折了。 再是看在秦宗云辛苦给他炼丹讲经的份上,他都得关心下。 直到入夜,天都黑尽,大殿内点起铜灯,满室金辉。 有宫人来问,是否要摆驾坤宁宫。 今日初一,按制该与皇后共膳交谊。 太监出来低声传话,说过半个时辰后,仍去贵妃娘娘的重华宫。 自寒食马球赛后,皇帝已两个多月,未去看望过卫皇后。 * 至事发第三日,在事态未定前,外边人再是好奇卫家三子和那表姑娘,都不好过问。 但杨家已来了人,是杨毓的长嫂,担忧询问怎么出了这回事,要如何处置? 杨毓道还在与丈夫商议,勉强应付人走了。 还没歇一会,她的妹妹杨楹也来了,一进门便嘲讽道:“姐姐,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她可不是存着心地要攀上公府?” 杨楹心底愤懑难平,当年便是柳曦珠的母亲替她享有杨家二小姐的清福,如今这个女儿竟妄想更进一步,图谋上镇国公府的煊赫权势。 杨毓烦躁几日,闻言斥咄,呵人回去。 暂时不论姐妹两人之间的伤害情分。 等到夜里,杨毓与卫旷两人坐在榻上,皆是沉默。 半会过去,卫旷终是开口问道:“曦珠的孝期还有多久?” 杨毓看向丈夫,知了他的意思,不自觉松口气道:“明年十月初,还有一年多。” 卫旷皱眉点头道:“一年不急,先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等曦珠的孝期过了,就让那个混账娶了。” 罢了罢了,原本说与卫陵的人家不必要多好,现弄出这种事,再拖下去,外边的议论只会更大,到时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卫旷再想到小儿之言,还有这半年来,不管在神枢营,还是在军器局,都是好好做事,可见对曦珠是上了心的。 他对妻子道:“他既是认真的,那我们得与他定好,可以答应他娶人,但今后在仕途上得用心了,年纪也不小,该思量娶妻生子之后,可不是他一个人过日子,不能再任他胡闹了。” 夫妻两个再说些话,论起先前要与秦家结亲。 卫旷道:“虽还没谱,但闹出这等事,到底要与他家说声。” 杨毓应下:“明日我就让人备礼过去,说明一番。” 翌日天亮后,杨毓对着攒了好些日、大儿媳不能决策的庶务,只感焦头烂额。 却先让管事备礼,名义以看望受伤复发的秦家大爷,到秦家走一趟。 * 秦家。 秦令筠看着卫家新送来的上等鹿茸及金丝燕窝,回想这些日的流言蜚语,以及片刻前,卫家管事之言。 在他尚未重生前,卫陵察觉到异样,那日天未亮,堵住他上朝的路,来警告他勿对柳曦珠上心。 后来却未有动静,他以为卫陵没了兴趣,却不想在给他演。 他终于明白为何外室之祸为何没有爆发。 柳曦珠已将那些事告知了卫陵。 而前世,柳曦珠是因那封传往北疆的密信,才被压审刑部牢狱。 这两人,前世今生,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秦令筠想不透彻,却已确信柳曦珠会将他也重生的事,告诉卫陵。 但卫家的人还未得知。 也或许不会得知了。 那些荒诞的话如何出口是一回事,谁信又是另一回事。 他慢拨着扳指,不禁冷笑一声。 柳曦珠想救卫家,还不顾危险地来试探他今后的路,但他都告诉了她,她又能做什么? 有太多事,可不是她一个常年身处后宅的女人能知道的。 纵使卫陵得知结局,但一个在官场都还未立足的世家子弟,想要成长起来,是需时间。 他倒要看看,她与卫陵要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上辈子,他等了那么多年,终至卫家倒塌。 这回,他不妨再等一次。 秦令筠摸着脖颈缠绕的白纱。 他以为她只会怯懦哭泣,但竟敢杀他,却不敢再深一寸,真的让他血尽而亡。若他死了,届时不管过程,最终结局:谋杀朝廷命官的大罪,足以将她处死。 流放多年,人变得有意思多了。 他便放任她在外面,让她再次目睹卫家的败落,到时候,这世上谁能护得住她。 她要亲自跪着来求他! 秦令筠咬紧牙关,脑海里回响着她与卫陵的亲事,已被镇国公定下的话。 吞吃下兰丸后,想必她的清白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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