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她!去把她找回来!” “你不能骗我,不能。只要你回来,我原谅你做的所有错事……” 又是那个声音。 蓦地,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 “傅大人?傅大人?” 傅元晋在一声声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看见是御医,已完成针灸。 他松缓一口大气,又闭上双眼,伸手捏揉眉骨。 御医观傅总兵似乎未有好转,这可是陛下的差事,忐忑不安地问道:“傅大人可觉得好些了?” 傅元晋无心多言,只道:“好多了。” 随即召来亲随,把御医送出去。 他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简直不可理喻。梦里的自己,竟然对那么一个女人上心,果真是昏了头。 独自安静大会,叫来亲随,要去找这个女人。 现下的症状,应当与梦里的女人有关。 “给我去找一个人。” 或许找到人,他的头晕就能好全了。 但在亲随问:“总兵要找谁?” 傅元晋哑然,因不知该如何描摹那女人的长相,在梦中全然看不清。 至于姓名,不知为何,也想不起来了。 他顿时皱紧浓眉,好半晌,方道:“等等,你再去找。” 下一次做梦,他定要把这个女人看清楚面目。 当真浪费他的时间,如今正是要回峡州的时刻,却出了这毛病。 挥挥手让人出去,要闭眸休憩片刻。 门开开合合,没一会,亲随又进门。 “什么事?” 他躺在椅子上,不耐道。 亲随道:“总兵,是六皇子亲自过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他跟随总兵身边多年,这会小心翼翼道:“想必是来劝说您接下兵部右侍郎的位置,让您留在京城。” 声愈发小。 “陛下的身体怕是撑不过这两年了。” 傅元晋缓慢睁开眼,闻言冷笑声。 先不提他傅家在京城的势力,比不上镇国公府卫家。即便留下帮衬,真按六皇子所言,果真荣登大宝,到时不知是要卸磨杀驴,还是他傅家,会成为下一个卫家。 这个泥潭,可轻易不能踏进去,不如安分地守好峡州。 下场再差,也差不过卷入夺嫡中。 更何况皇帝真地属意六皇子,成为下一代君主吗?他看未必。 内阁那些支持太子的文官,更不是吃素的。 但到底从躺椅上起身,取来外袍穿上,吩咐道:“去把殿下迎进厅里,奉上热茶招待。” * “三爷,御医看诊一个时辰后,离开往皇宫而去。半柱香后,六皇子往傅总兵处去,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六皇子才离去。那里看守的人多,不能轻易接近,没能探听到对话。” 亲卫把消息送到,而后静立不动。 卫陵沉默须臾,道:“接着去盯人。” 京察正快结束,傅元晋却生病,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留在京城,就要见血了。 他正沉眸思索,又另一个亲卫过来,是派去潭龙观的人。 神色微惧,脚步滞顿。 “出事了?” 在一霎变得阴沉的目光下,亲卫赶紧拱手,低头道:“三爷,我们的人被秦大人抓住了。但三爷放心,人已经死了,没有吐露半句。” 在前往潭龙观前,几人都藏有毒药,必要时殉死。 卫陵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人,唇角扯平。 “还有事?” 亲卫狠狠吞口唾沫,声愈发低道:“秦大人在查一桩事,有关夫人的身世……” 他们办砸了事,只有期望无意探听到的密闻,可以让三爷对他们的处罚轻些。 * 破空苑中,门外忽至声音。 “夫人,元嬷嬷差人叫你往正院那边去。” 曦珠在整理正月的账本,坐得久了,一时腿麻,想要下榻走走。 谁知刚穿鞋落地,一阵眩晕袭至眼前,让她一下子以手撑住桌角。 低垂下头,入目一片昏花。 等青坠来至身前,她才缓过来,坐在榻边,微微喘气,问道:“是什么事?” 青坠一脸慌然,道:“秦夫人出事了……” 曦珠抬起头,而后听到了那个消息。 姚佩君,昨夜溺亡。
第136章 佳人殁 ——好奇心害死了猫。 倘若再有一次机会, 姚佩君绝不会打开那个抽屉,她还能继续沉溺于对秦令筠的幻想中,兴许此后余生, 该是美满幸福。 她不应该去打开那个红木抽屉。 在死去的最后一刻,她如此想。 * 又一个傍晚,丈夫还未归家。 这些时日,他总是深更半夜回府, 一次也未回过院子宿眠,都是在书房度过, 天不亮又起来去衙署。 姚佩君知晓是因京察的事, 以及年末督察院堆积成山的案件,他劳碌于案牍, 还要奔波于三司之间。 从前年黄源府回京, 他颇受皇帝器重,再忙也属正常。 在为这样的丈夫心怀骄傲时,不免愈加疼惜。 她只能竭力操持好府中的事务,不让他有后顾之忧,能更安心于政事上。 再一次从婆母处回来,天已黑得彻底,飘落细雪。 自从小姑子进宫,婆母无力抵挡心爱的女儿到那等深渊受苦, 便愈发折磨她。 不是挑挑拣拣她做的菜,一筷子撂开不吃;就是骂她不知节俭, 是个败家玩意,给府上的那些丫鬟仆从多发半两的压岁月俸;再就是让她跪着给捏腿, 斜眼指责她生了个不中用的蠢钝儿子,以后秦家如何开枝散叶…… 她左耳进右耳出, 伺候婆母入睡后,才终于走出了门。 本就病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但撑住了,刚要回到自己的院子,管事送来香料单子。 接过看了一遍,潭龙观今年所需的香料,比去年的用量要大上许多。 其中有些香,降真、干松、沉水……凑不齐整。 忖量两番,她决定去找丈夫,问问可否替换。 潭龙观的事,她不敢自作主张。 况且因这两年气候异样,香料的价钱一年高过一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将香料单子折叠好后,放进袖子,走向书房。 差不离这个时候,丈夫应当回来了,她可以在那里等他。 走到半路,她又让身边的仆妇去膳房那边看看,她炖煮在灶上的药膳好了没有。 丈夫辛苦,尽管他不喜欢吃此种东西,但多劝几次,总是会吃些的。 长路漫漫,寒风不断。 她一个人揣着汤婆子抵达书房时,脸已被冷得苍白至极。 门被推开,守在书房外的仆从没有阻拦她。 即便丈夫不在,她也是可以进到书房里的。 年轻时,她也曾红袖添香,给丈夫磨墨递笔。 只是后来……她有事与他商议,才会来这里。 他似乎也不愿意她再来找他。 尤其是这两年。 “夫人,炭点好了,我给您送热茶来。” 耳边是仆从的声音,她不渴,摆手道:“你去吧,不用送茶。” 人出去了,门关上,只剩她自己在里面。 坐在灯旁,脚边的炭热升起来。 洋溢的暖融中,她瞧见他的桌案有些凌乱,想必是这些日忙得没时间收拾。 他不允旁人动这些,但许她整理。 便连那些沾血的事,他也让她处理,是放心她、信任她ῳ*Ɩ 。 想到这点时,心里不由热起来。 在婆母那里受到的磋磨,又算得了什么。 在这个偌大的秦府,她唯一期盼的,只有丈夫的怜惜。 先将那些宣纸一张张摞好,再把几本书摆到案上的左角,顺手有两支笔,也挂在笔架上。 把拜匣收好,几方印章归到盒子中。 拿自己的帕子,最后把案面擦拭。 并无灰尘,很是干净。 她正要回去椅子上坐着,接着等待。 却瞥到一个带锁的红木抽屉,那个锁是打开的。 他忘记锁上了。 抽屉开着一条缝。 晦暗的光落向里面,模模糊糊地,似乎躺着什么。 不能窥探,但当时,有一股强烈的莫名欲.望催促她去拉开。 她抬头看向门,他仍旧未归。 只是看一眼,他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 握住铜制的雕花把手,缓慢地拉开抽屉。 抽屉很深,也很长。 里面放着画卷,一卷卷地堆在一起。 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打开那些画卷。 但已拉开抽屉,似乎再看看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又抬头,望向闭合的门。 他尚未回来。 于是她拿出了最上面的画卷,解开绳子,捏着卷轴的一端,摊在书案上。 轻轻一推,整个画上的内容霎时映入眼帘。 是一个身穿淡绿裙子、眉眼如昼的美人。 姚佩君认出了人,是柳曦珠。 一刹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出现在她的眼中,继而龟裂四分。 丈夫为何会画柳曦珠? 她看得出来,这是丈夫的笔迹。 曾几何时,在她嫁给他的那年,他也给她画过像。 也只有那一副,后来在怀照秀的那一年,被她撕毁了。 在愣然过后,她迅速将剩下的画卷,都一一打开来。从最上面开始,一直到沉在抽屉里的最后一副。 但令她骇然的是,每一幅的落款都是九月一日。 九月一日。 她想起来,是柳曦珠的生辰。 之前去镇国公府谈及与儿子的婚事时,丈夫曾给了她柳曦珠的生辰八字。 但是,但是。 为何每一年的九月一日,丈夫都会画一副美人图。 整整二十副,从神瑞六年开始。 而那时的柳曦珠,根本还未出生。而她,也未嫁进秦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仓惶地去看那二十个美人,却发现每一个人,虽然眉眼相似,但并非同一个人。 从神瑞六年的第一副画开始,至神瑞二十五年的第二十副画,画技愈发精湛,但确确实实,画的不是一个人。 画上的美人,神态越来越生动,好似要从画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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