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最负盛名的寒山寺拜见佛祖! 当车轮缓缓滚动驶出侯府,池塘三人组举起石子往冰面狠狠一砸。 呔! 好气! 此刻的时间也不过刚到晌午,盛京的街头一片繁华,热闹至极。 宽阔大道车水马龙,楼上品茶的,打马游街的,富家子弟随处可见,权贵更是不少。 菩然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忽而道:“停车!” “仙家,街边小摊的东西不错,我去买些回头送给他们,这样晚上就没人闹了。” 傲慢:“……” 你也是不容易。 “那便一起吧。” 傲慢陪她下车,有帷帽的遮挡自然没人认出他的身份,二人站在摊前买完一件又继续往前走,转悠了好几处地。 在折回马车停靠处的路上,菩然还在举着一颗彩色琉璃珠把玩。 她将珠子放在太阳下,扬起头眯眼打量,帷帽缀下的轻纱微微向两旁分散,路人不由侧目,隐约可窥见少女 丽的眉眼。 琉璃珠晶莹剔透,宛如冰雪之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想来贪婪会喜欢。 她一边看一边走,傲慢借着怕她摔倒为由,理所当然又光明正大的在过往行人中牵住她的手。 “这颗珠子成色真好,说来老板刚刚的要价是不是太贵了?” “也不对,花的都不是我的钱,老板要价再离谱我也不嫌贵。” 她嘀嘀咕咕听的一旁的傲慢忍俊不禁。 是啊,因为你手伸向的都是我的腰包。 念叨间一辆简朴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车上之人如遭雷击,仓惶撩开车帘,狭长双目急切的向外捕捉声音的来源。 “停车!快停车!” 侍卫扮做的车夫猛然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一声,车厢晃动,堪堪急停。 侍卫惊出一身冷汗,陛下莫要受惊才好。 车内的男人身着素衣,骨相优越的面庞清雅俊美,哪怕装扮简朴,仍无法遮挡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惊慌失措的透过车窗四处探寻,明明听到了,听到了与寿宴宫变之上一样的声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怎么不见了? 行人熙熙攘攘,谢谨言心底燃起的漫天大火又被一场暴雨无声浇灭。 他的心脏像被荆棘密密匝匝捆了无数圈,千疮百孔,呼吸时艰涩作痛。 激动与喜悦转化为失落和自嘲只不过在几息间。 车帘重新将车窗遮盖,他失魂落魄靠在厢壁,幽邃的眸子瞌阖间,再睁开时只剩一片沉稳。 侍卫担忧,小心询问:“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谨言抬手抚上颈间的海蓝宝石项链,哑声:“无事,只是忽而忆起一位故人。” 说完他喉结滚动,几分恍惚:“今年的冬日太长了。” 严寒难熬,呢喃春燕为何迟迟不来? 侍卫看向四周还在融化的积雪,心中默默接了句,是啊,大雪也比往年下的久。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 路人不真切的一声谈话,竟勾起他心底最深的念想。 如今他孤坐皇位,凄凉沉郁。 他记得那人曾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自己往日做的太过,如今神的惩戒降下了。 难得闲暇的一日玄月王微服出访,不再去想奏折上的烂事,他开始嘲笑自己一闲便光怪陆离的胡思起来。 商铺墙角有枝寒梅绽放,菩然一点梅瓣,而后满意的与傲慢一同上了马车,去往寒山寺。 “仙家,到了后你在车上等我就好,我进去跟佛祖谈谈心。” 傲慢不信佛,寺庙更是鲜少踏足,如今菩然又发了话,他自然颔首应下。 再临寒山寺,已然物是人非。 她已不是玄月的小公主,寺中也没有菩提,想到这菩然起了怜惜心。 到底是自家的后辈,虽然在赤昭浑水摸鱼没帮自己做正事,但还是和二师兄不一样,小树就不打了吧,只要狠狠抽色欲就够了。 马车在寺前停下,她撩起轻纱冲傲慢眨了眨眼:“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傲慢莞尔:“好。” 菩然撒了欢,兴高采烈往寺里冲,佛祖,你的乖徒来找你忏悔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在梦里擒拿孙大圣! 真当她进入佛家重地时,人是端方虔诚,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正在她感慨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时,殊不知谢谨言的马车也在驶向这里。 外人不知,可跟了谢谨言经年的贴身侍卫是清楚的,自小公主葬身火海后,陛下一闲,便会身着素衣悄悄出宫来这寺中祈福。 为谁祈福呢? 或许是逝去的公主,又或许是天下的百姓,侍卫不知,他只知道每次出来时陛下的气色便要好上些。 大概是佛祖怜惜陛下,在陛下礼佛时,也免了他一刻的愁思吧。 为了隐藏身份,傲慢选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寻常马车,谢谨言也如此。 侍卫停车时,并没有认出前面的那一辆正是定远侯的马车。
第223章 前世苦求】 寒山寺,宝盖浮云,幡幢若林,因着上午的一场雪,今日的来客并不多,但香烟似雾,梵音乐法未曾断过。 融化的雪水从松柏梅树枝头跌落,滴在青石板的“啪嗒”声,与诵经礼佛声相得益彰。 这里是佛家重地,清净高洁,入寺者应当心存敬畏,虔诚守礼。 日暖泥融雪半消,素衣男子抖落一身料峭寒意,敛眉间神色柔和:“住持。” 身披袈裟的白须僧人行个佛礼:“陛下。” “陛下此次前来,眉宇沟壑多有疑郁。” 谢谨言眉目低垂,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他也换了自称,语间平易近人。 “住持,我曾有一故人。” 他微顿,收整情绪,呼吸间多有不稳,眼底浓郁的黑色显不出一点释然。 “往日我并不喜她,也使了不少法子惹她生气,如今她离开,我倒是沉溺过往难以放下了。” 他只说离开,闭口不提逝去。 或许是谢谨言觉得她没死,又或许是他不承认她死。 见眼前的九五之尊犹如迷途羔羊滞步不前,住持不由低叹一声。 “陛下,万事皆有机缘,人与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缘法。” “你并不喜她,可万一你们的相遇,是你上辈子在佛祖面前磕破了头求来的呢?” 谢谨言蓦然一怔,眸光稍显涣散。 “有些事一生一遇,有些人一期一会,相遇本身便缠满因果,分散太过容易,遇时才要分外珍惜。” 谢谨言有些分不清自己内心是何感受,本就发酸发涩的心又被腌到了药罐子里,苦的让人想落泪。 或许他上辈子真在佛祖面前磕破了头求过,不然这一世也不会对如烟花一刹的人念念至今。 “住持……” “陛下。” 住持抬手遥遥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座佛殿。 “既然来了,地藏菩萨便在此处,去许个愿吧。” 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放下一切傲慢,犹如虔诚的信徒去往地藏菩萨前,下跪祈愿。 菩萨不同,所代表的含义也不同。 文殊菩萨代表大智,普贤菩萨代表大行。 观音菩萨代表大悲,地藏菩萨代表大愿。 地藏菩萨可满足众生一切所愿,多祈祷,多念诵“南无地藏王菩萨”,你的心愿越容易顺利实现。 谢谨言去了东方的佛殿拜菩萨,而菩然正在东边的佛殿拜佛祖。 若除去中间的距离,他们不过是近在咫尺,背靠背,双手合十跪坐拜垫,诚心参拜。 主殿的佛像气度恢弘,端坐于须弥座上,低眉慈目,雕刻精美,衣纹流畅而舒展。 碧藕金丹奉释迦,如来万寿若恒沙。 乾坤大地皆称祖,丈六金身福寿赊。 佛祖面前,菩然渺小的便如沧海一粟。 芸芸众生,皆在佛的注视下。 ――顽石。 浑厚慈蔼的声音犹如冬雷震震,一下在菩然脑海炸开,小石头瞳孔骤缩,脊背猛然拉直,紧到恨不得把身体线条崩断。 她的心开始狂跳,耳边嗡鸣不断,血液好似岩浆在肉体凡胎中疯狂奔腾,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烫个大窟窿。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你虽有功,却也杀生不断。 人生就怕话到一半有转折,石生也是,霎时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下,从头到脚,凉的透彻。 菩然萎靡不振,乖乖巧巧匍匐跪地,不敢擅自出声,只得蔫巴巴的独自难过。 佛像庄严,犹如大山矗立在她面前,案香不断,烟雾缭绕。 ――功不抵过,日后可要好好表现。 脑内的声音消失了,菩然犹如打了鸡血一下满血复活。 “噌”的抬头,眼睛锃亮,比黑夜的启明星还要闪耀。 我还有机会! “我佛慈悲!” 她重重叩首,一颗心激动的快要破开胸膛,跑到外面活蹦乱跳。 傲慢不知道,把师妹送来一次寺庙,差点真就把人永远送走了。 这颗石头顽劣不驯,需要教化,别看佛祖把她劈个粉碎丢这地来了,但她受宠着呢。 在地上是团宠,以后要能上天那也是团宠。 你看吧,这石头四处爬墙佛祖还能大度的包容,菩然泫然欲泣,高兴的。 佛家总算给我点甜头了,日后我定当加倍努力,造福大众! 她乐的嘴角咧开就没合上,在她背面佛殿的谢谨言却是沉郁苦涩。 地藏菩萨前,人皇跪拜,叩首祈愿。 如果说上辈子是磕破头才换得今生一见,那今生便再磕一次。 “南无地藏王菩萨,南无地藏王菩萨。” 他阖目,许下愿望。 再见一次吧。 请实现我的愿望吧。 地藏菩萨项戴璎珞,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端坐千叶莲花台,法相端庄圆润,神态安详。 双目半覆低垂,犹如化作实质的温和注视祈祷的信徒。 地藏菩萨经案下还伏着通灵的神兽,名为谛听,善于倾听人的心声,辨真假。 谢谨言不是灵物,自然不会获得佛家的开口回应,但他偶然抬眸间,似乎发现菩萨的眼睫轻轻下压半分,如同应允。 男人一愣,随后失笑摇头,近些日子真是忙昏了头。 玄月王退出大殿,与门口的住持碰面。 住持询问:“陛下可是要回去了?” “嗯,政务繁忙,我改日再来拜见诸佛。” 他欲抬步离开,忽有一阵风从大殿门口吹来,撩拨的他青丝飘起,发带飞扬。 回眸间,又看见殿中的地藏菩萨,谢谨言突然改了主意,对着住持道:“今日总觉得诸佛颇为照拂我,我便留久些,再四处拜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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