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起母亲,白明霁眼角几番抽动,险些没有忍住。 孟挽又道:“姨母原本还在担心,这晏侯府满门显贵,阿潋心头若是有什么委屈,便同姨母说说,可今日一见,那晏世子为人热情,想必待阿潋也是极为宠爱,专一得很。” 在她手里死了一回,白明霁终于知道孟挽的厉害之处了。 当年她规劝母亲,怕也是这般说的。 何为专一? 高门大户里,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当家主母嘴上不说,心头何尝不介意,她便是利用这一点,名为关心,实则处处提醒母亲,她连一个妾室都不如。 母亲虽身中蛊虫,可心情郁结也是真。 如今她又拿这一招来对付自己了。 在她孟挽眼里,晏长陵的身份和样貌,又怎可能只娶她一人。 前面日头正烈,白明霁没再往前走了,坐在了游廊内的靠椅上,抬头看向孟挽,面露几分忧愁,问道:“姨母如此说,我心头倒是有一桩事想与姨母说。” 孟挽微微一愣,随后面含微笑,坐在了她身旁,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细声问她:“阿潋怎么了?心头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姨母,如今你舅舅也有了出息,咱们娘家也不是那等子拉不出来的人,阿潋若是受了委屈,姨母替你做主。” 白明霁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道:“姨母,母亲的死因我查出来了,中的是蛊,此蛊乃苗疆之地所出,得以药材常年将养,姨母觉得这蛊,到底是何人种到母亲身上的?” 孟挽一愣。 白明霁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一抹愕然和紧张,压在心底的杀意再一次冲了上来,瞥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半晌后,孟挽很是意外,“竟然有这种事?” 顿了顿,突然哀怨道:“当初爹娘看上白家老爷子忠肝义胆,非要把姐姐嫁到京城,我心中万分不舍,倒是劝过姐姐,说京城虽好,但离家远,只怕她这一嫁,往后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过得好与坏,咱们这些个亲人一概不知,可姐姐被白之鹤迷了心智,听了他一句此生永不相负,便如同着了魔,非要嫁过去。好了,人搭进去后,方才知道曾经的那句话为鬼话。但凡她就此认清此人的真实面目,有半丝后悔,也不会怨死在那……” 孟挽说着,声音里还掺杂着几分愤怒,“如今她人走了,那一对奸|夫|淫|妇遭了报应也死了,上哪里去找证据?姐姐这一辈子,是真真是把自己搭进了白家。” 她低头去拭泪,白明霁则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她这番演技,若非知情人,谁会怀疑到她头上。 缓了缓,又道:“倒也不是查不出来,母亲当年得病,入口的药材皆是我在伺候,能断定养着母亲体内蛊的并非是那些汤药,此蛊我也问过旁人,喜香。”白明霁回头问孟挽,“姨母可知道母亲最喜欢什么香?” 这回孟挽的反应更明显,面上的颜色白了几分,神色却依旧镇定,“香?蛊虫,姨母还没听说过有这等诡异之物。” 又轻声问她:“这些阿潋是听谁说的?上回阿潋在信里提起过白老夫人,莫非阿潋怀疑她?” 白明霁看着孟挽那张演技超群的脸,很佩服她的定力。 “还没查出来。”白明霁对她笑了笑,“姨母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找出毒|害母亲的真凶,让她偿命。” — 天气热,两人没逛多远,便回了屋。 屋内晏长陵正同孟弘在下棋。 孟弘已经没了适才的紧张,见晏长陵半点没有世家公子的高傲,人也放松了下来,这会子同晏长陵有说有笑。 晏长陵留他吃午饭,孟弘也没拒绝。 用完饭太阳偏西了,两人才辞行。 孟挽早就在瞧了,寻了一圈始终没看到金秋姑姑,临走前便问了白明霁,“金秋姑姑呢?我记得她是你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怎么没在跟过来伺候?” “姑姑前几日染了风寒,人走了。” 孟挽一愣,“怎这么突然。”眼见要上车了,便也没多说,孟挽拉着白明霁的手嘱咐道:“阿潋好好照顾自己,姨母还要在京城留一段日子,有什么事,急得来找姨母。” “好。” 人走了,白明霁转身回了屋,脸上的笑容褪去,满目冰凉。 晏长陵跟在她身后,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白明霁没好气地道:“她就是个唱戏的,全靠一张脸。”回头问他,“你那边呢,孟弘可有问题?” 晏长陵摇头,“孟弘应当不知情。” 适才听他说起如何擒住大虫时,脸上的兴奋和骄傲做不得假,他是真以为自己禁军副统领的职位,是靠他打虎而来。 大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怎就不见有他那么好的运气。 可孟弘就觉得是自个儿的运气好。 晏长陵问了他的行踪,他对答如流,人是前日来的京城,走的是水路。 他没必要说谎。 只要他的人一去查,便知真假。 但孟挽并没有与他同行。 孟弘说,孟挽走的是官道,比他只早到半日。 具体早到多久,谁知道? 白明霁突然想到了那日自己曾在阁楼上看到的那张脸。 不是她眼花。 那人就是孟挽。 福天茶楼,点天字号的雅间…… “小的真不知道她是谁,每回她见小的,皆是以面纱遮面,小的只听出来声音是个女人……” 白明霁脑子里猛地跳出了一段回忆。 虽觉得荒唐,两者之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八成就是她孟挽。 白明霁一把抓住晏长陵,没去解释,只道:“去刑部。” 她要找张魁。 — 刑部 裴潺正招待着客人。 两人之间的桌上摆着一副没成形的画像,是一个女人,但只有一双眼睛,其余的五官均没有落笔,不知道这副画,怎么就惹了他不快,还特意找上门来。 裴潺问道:“阁下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声音沉稳,含笑道:“裴大人乃刑部的天眼,断案如神,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心。” 裴潺面上露出了几分疲惫,有些累了,“我不太喜欢被逼迫。” 那人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道:“主子还是当初那句话,他不会逼迫裴大人做任何您不愿意做的事。” “知遇之恩嘛,不用人逼迫,我裴潺理应自己回报。”裴潺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你们主子,是不是就靠着这点,把我吃得死死的。” “裴大人大仇得报,主子替大人高兴着呢,知道裴大人一心想做一个好官,主子很是欣慰。”那人道:“晏家军营,裴大人舍弃了国公爷,主子不也没过问过大人是何意?” 裴潺哼笑一声,舌尖卷了一下腮,问道:“今日派你来,就是为了不要我插手此案,还有呢?” “问裴大人要两个人。” 裴潺眸子一顿,脸色不是很好看,“怎么着,上回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两人,还不够?我刑部地牢,三番两次死人,传出去不太好吧,上头要是追究起来,把我给撤了,于你们主子,没什么好处……” “裴大人说的哪里话,您圣恩正浓,陛下可还得继续重用你呢……” “别!”裴潺及时打住他,“我不需要你家主子的美言,人情不好还,我也还不起。” 他油盐不进,对方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过是两个死囚,裴大人何必。” “死囚就该死在我刑部大牢?”裴潺头疼道:“一个朱光耀就够让太子记恨上我了,再来,这不是又往我头上悬刀子吗?” “裴大人说笑了,您头上悬的刀,可不缺这一两把。” 裴潺:“……” “案子我可以不查,但人不能给你们。”裴潺唤来了广白,“去买两包哑药。”转头看向跟前的人,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告诉他,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想为自己积点德,手上不想沾上人命,我只能保证人在这儿,不会透露出任何消息,至于出去后,你们想怎么样,便与我无关。” 那人听完,倒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同他拱手道:“如此,咱家就提前恭喜裴大人了。” 裴潺比了一个不送的手势。 人快走出门外了,裴潺突然道:“告诉他,这是最后一回了。”该还得,他都还了。 — 人走后,裴潺便倒在了木板床上,睡起了午觉。 地牢内冬暖夏凉,他喜欢睡在这里。 刚要进入梦乡,底下的人来报,“主子,晏世子和少夫人来了,说想来探监。” 裴潺硬生生地被拽出了梦乡,脑子还没回过神,“探谁。” “张魁。” 裴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瞌睡彻底醒了,随口打发道:“就说我人不在。” 话音一落,晏长陵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是裴大人不在,还是妹夫不在?” 裴潺做出了个想死的表情,揉了一下太阳穴,忘记了白明霁也是刑部的人了。 “那得看姐夫想问什么。”裴潺从床上缓缓起身,前几日在妙观,挨了一记石子,腿上的淤青至今还没消,见到晏长陵,没什么好脸色。 白明霁没理会他们的阴阳怪气,直接同裴潺:“张魁和张家侄子在哪儿,我想问几句话。” 裴潺倒是干脆,指了个方向。 晏长陵正意外,他何时这般好说话了,便见刚进去的白明霁,很快走了出来,立在裴潺跟前,锁眉质问他:“他们说不了话了?” “是吗?”裴潺一愣,“奇怪了,早上还好好的啊。” 目光包含深意地瞟了一眼晏长陵。 晏长陵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上回人一走,国公爷就死了。 三人谁也不再说话,沉默下来,气氛彷佛一触即发。 最后裴潺摸了一下鼻尖,先打破了沉默,把桌上摆着的那副画,推给了白明霁,“白大娘子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一幅犯人的人像,奈何底下没有得力的画手,只做了一半,剩下的还得劳烦白娘子。” 白明霁目光扫了过去,这哪里是一半,压根儿就没画,五官只有一双眼睛,且还没有眼珠子。 白明霁此时没功夫理会这些,但自己这段日子,确实没有为刑部尽过则,匆匆问道:“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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