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连机灵,赶忙抢先下楼,说:“小姐,我先去套马车。” 楼七跟着川连下楼,她不想和沈让尘离得太近,还有他身边那个少年,看着笑容满面,似乎随时都能在背后给她一刀。 余晚之身后就是沈让尘,她踩着楼梯而下,听见身后沈让尘的声音。 “若我说今夜只是个巧合,你信吗?” 余晚之脚下顿了顿,“不信。” 她下了楼梯后站定,仰起脸看阶上的沈让尘,“那如果我说杀你只是随口一说,你信吗?” 沈让尘默了默,“不信。” 楚明霁在后面幸灾乐祸地拍手,“好哇,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两人同时扫了楚明霁一眼,楚明霁立刻噤声,这两个人都毒得很,感觉他一个也惹不起。 川连已将马车赶到了醉霄楼门口。 余晚之跨出醉霄楼,余光中看见一个人影,定睛一看,顿时想把跨出的那只脚收回来。 “给我站住!” 这天气原本就冷,听见这声音更是凉透了。 余晚之刚准备收回来的脚又踩了下去,几步走到了余锦安面前,垂着头喊了一声:“兄长。” 余锦安简直被她气得胸口疼。 他今夜在中保街另一头赴宴,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在路上碰到巡检司的覃卫,覃卫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还是与他说了这事。 说是他妹妹因为被沈让尘退婚的事,带着丫鬟上醉霄楼和沈让尘打起来了,动静大得都惊动了巡检司,言语间多是让他约束家人好言行的意思。 若不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余锦安高低得把她训一顿。 余锦安侧过身,对侧后方的人道:“舍妹顽劣,见笑了。” 余晚之疑惑抬头,这才注意到就在余锦安身后的背光处还有一个人。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面容渐渐在灯下显露出来。 宋卿时! 一股凉意倏地从背脊窜上了余晚之的头顶,像是被人攫住了喉咙,呼吸也为之一滞,连下意识想要后退的动作也被定在了那里。 这是自她在这具身体里醒来之后,第一次离宋卿时如此的近。 特别是当那双眼熟悉的眼看向她时,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他们站在一处看芙蓉花,她说在家中种一棵芙蓉吧,芙蓉娇美,如薄纱轻掩,有一种朦胧的美。 那时宋卿时说,还是不要种了,媚俗之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这分明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在再遇宋卿时的时候想起来。 楚明霁看着门口的几人笑道:“你瞧她遇见刺客还能气定神闲,见着她哥却怕成了这样。” 这话原本沈让尘听听就罢,可从脑中一过,他就察觉出了不对。 他把目光落在余晚之身上,见她背脊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这是紧张反应。 可他分明记得那夜送余晚之回府时,她并不害怕余锦安,反倒是能在他前装乖顺与之周旋。 那么,令她紧张的就不是余锦安了,而是…… 余锦安身侧的,宋卿时…… 沈让尘看了宋卿时两眼,想起了不久前在雅室中楚明霁的话,楚明说她看上了许少言,沈让尘回他怎么就不能是宋卿时。 如此看来,难道她真对宋卿时有了情意? 沈让尘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快得令他甚至来不及抓住一探究竟便散了,再想探究已无处可寻。 第 41 章 好自为之 余锦安对着门口的二人拱手,“沈大人,舍妹顽劣,我回去定当严加管束,此事务必给您一个交待。” 余晚之动了动唇,想解释又无从开口,忽然灵光一闪,“明明是他的人先动的手。” 既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楼七,没有开口。 “你还敢说!”余锦安怒斥道,看了眼站在马车旁提剑的女人,倒是没见过。 “她是谁?” “我新买的丫鬟。”余晚之回道。 “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买。”余锦安咬了咬牙,“立即向沈大人道歉。” 余晚之纹丝不动。 “你……”余锦安指着余晚之,气不打一处来。 沈让尘:“锦安兄。” “啊?”余锦安愣了愣,若他没记错,这还是沈让尘头一回这样称呼他。 “此事已了结。”沈让尘道:“还请锦安兄不要追究,夜已深,带三小姐回家吧。” 沈让尘给了台阶,余锦安不可能不下,“多谢沈大人,那改日我再设宴给沈大人赔罪。” 说罢又转向楚明霁,“明霁,听说打碎了不少东西,你让人折算一下数目,我明日差人送来。” 楚明霁正愁没找到冤大头,听他一说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虽说家财万贯,可银子谁不爱? “那感情……” 余晚之看着楚明霁,头微微一歪。 楚明霁一个“好”字当即卡在了喉咙,立马打了急转,“那感情就不深了,咱们是什么关系?那点银子就算了,不提不提。” 余锦安严肃道:“还是要的,那此事回头再说,我们先走了。” 余锦安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一事,“对了卿时,今夜就不便再请你月下手谈了,我们改日再约。” “无妨。”宋卿时眉目温润,语气温和至极,“那我也先行回府,诸位大人,告辞。” 他对着众人一揖,似乎也不管其他人会否作答,转身朝着暗处走去。 余晚之的目光落在宋卿时身上,又很快移开,搭着坠云上了马车。 观余锦安和宋卿时二人态度似是交情不浅,她却不记得宋卿时有多少好友,兴许是他性格使然,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说。 马车车帘半掀,经过沈让尘与楚明霁身畔时,余晚之往外幽幽扫了一眼,随即放下了帘子。 楚明霁抱臂,“你说她刚才看我们一眼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要倒大霉了。”沈让尘道。 楚明霁一脸同情地看着沈让尘,“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沈让尘稍稍侧头,说:“真想把这自知之明送你,免得有人哪日倒了大霉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楚明霁听这话觉得不太对,见沈让尘要走,赶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等着吧。”沈让尘微微一笑,“余三睚眦必报,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楚明霁愣住,“我之前在覃卫面前还帮她解围……” 话还没说完,沈让尘就问:“是解围吗?还是败坏她名声。” 澹风已牵了马过来,沈让尘翻身上马。 思索了这一会儿的楚明霁才想明白。 心说完了完了,他当时开口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今夜这事传出去,明日汴京城就会出现余家三小姐因退婚带人打上门去,将醉霄楼打得稀烂的传闻。 那她的名声算是毁了呀,如此泼辣,往后谁还敢上门去提亲,他这是将人家的姻缘生生给斩断了。 楚明霁想起那余三小姐,背脊一阵发凉,上前一把拉住缰绳,“还有救吗?” 沈让尘眸中带笑,垂眸看着他,“有啊,你既断了她姻缘,不如你自己续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上门提亲?!” 楚明指着自己大声说:“我疯了吗我?那女人能言善辩还老谋深算,我玩得过吗?把我卖了我还得乐呵呵替她数钱,除了你,谁镇得住她?” “我也镇不住。”沈让尘说。 “那你们至少也是旗鼓相当吧。”楚明霁急了,“你去,你救我一次,我给你盖庙。” 沈让尘笑了,“没必要怕成这样,说到底她是女人,论体格她不如你,论人手她也不如你,你怂成这样未免……” 既白笑嘻嘻地接话,“未免有些丢我们男人的脸了。” “我怕她阴我啊。”楚明霁急了,“眼下她身边又多了个高手,万一她派人来暗杀我呢,要不……你把既白借给我用用?” “不借,你好自为之。” 沈让尘抽回缰绳,一夹马腹驰向月色里。 奔出中保大街,几人就放慢了速度。 “公子。”澹风落后沈让尘半个马身,“咱们布局已久,今夜这事当真就这么算了?” 沈让尘淡淡道:“楼七性情刚烈,逼供那一招没用,你看她师兄就知道了,刑部那一套逼供的刑法下来,不死也褪层皮,她师兄都没有开口,同出一门想必性子差不多。” 既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看公子当时收刀利落,想必已经有办法了吧。” “楼七不信任我们,自然不会告诉我们。”沈让尘勾起一抹淡笑,“但她未必不会被余三骗到手,楼七身怀武艺却涉世未深,遇上那只狐狸,会被人骗得连渣都不剩。” 他注定从楼七手中拿不到东西,那么不如换一种方式,和一个重利的人谈条件,会比和不怕死的人好谈得多。 只要他条件开够,不怕余三不动心。 既白总算是得空喝酒,仰头喝酒时顺便看了一眼皎洁的月色,“公子,今夜的月亮真好看啊。” 沈让尘仰头望那一轮明月,没有说话,只听得既白继续说道: “再过两日就是皇上寿诞了,我还从来没在汴京过过皇上寿诞呢,听说那日会满城天灯齐放,为皇上祈福,比元宵都热闹,公子你还有印象吗?” 沈让尘依旧仰着头,那已是十岁前的事了。 记忆里万寿节的盛况是模糊的,他初在不渡山清修时想起汴京,是令人厌烦的满城嘈杂,随着日日慢慢往后走,想起来的却是人潮汹涌的热闹。 沈让尘在这个时候起了师傅的话,张天师说这条路是寂寞的,你未必能走得下来。 彼时他万分笃定,可现在,不知道为何,却从那独挂的天边月下品出点莫名的寂寥来。 或许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吧。 第 42 章 禁足 余晚之没能见到今年万寿节的盛况,她被余锦安禁足了。 余锦安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让她背祖训,抄《女德》,余晚之除了去余老夫人那里请安,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院中抄书练字,日子过得倒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不过这都是表象。 天边曙色初现,楼七大步跨入房中,进门便是一句,“有吃的吗?” “都备好了。”余晚之下巴朝桌上一指,对着镜子压了压发鬓,听见了楼七把剑放在桌上的声音。 “用那支点翠抱头莲就行了。”余晚之说。 坠云拿起发簪在她头上试了试,“这样式一点也不时兴。” “祖母喜欢这种端庄大方的样式。”余晚之说完,就听见楼七“嗤”了一声。 “你对你祖母也耍心眼?” 余晚之戴好簪,起身过去坐到她对面,“换一种方式,不如说是为了让老人家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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