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会如此? 咳咳,据说有一个理由是因为社会消费降级了,简单点讲就是没钱了,上夜校有助于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开支。 放在眼下,这个逻辑依然成立。 众所周知,纺织厂女工多,女孩子又普遍喜欢逛街。 逛街吧,你说你不当砍手党,只逛不买,那有点自欺欺人。 即便你不想买,周围的小姐妹一掏口袋,你能不心动? 哎哟,算了,反正她叶菁菁是从来不考验自己的自制力的。 只人的攀比心一起来,控制不好,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纺织厂工人的收入,相较于全国老百姓而言,绝对算高。 但全民的收入水平摆在这里,纺织女工正常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你如果今天一块手表,明天一件新裙子,后天再来一双皮鞋—— 那毫无疑问,你会破产的。 而不管在什么时代,年轻女性所遭受的诱惑都永远存在。 想要避免这种风险,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转移注意力。 期末考试前,谁还有空逛街啊,谁还有精力管自己是不是蓬头垢面啊。 在没有网络购物的1977年,还有什么比不逛街,更省钱的呢。 薛琴听得目瞪口呆,学着电影《地道战》的台词:“高,实在是高。” 她还真没想过,从这方面入手。 只能说,没穷过的人,确实难以想到没钱花会有什么后果。 叶菁菁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就等着咱们夜校办起来。” 薛琴左右看看,偷偷跟她咬耳朵:“你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都推荐你当老师。” 厂里下一次证实招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薛琴虽然惋惜,但也没能耐把叶菁菁弄来坐办公室。 毕竟她的权力全部源自于她父母,并不是她自己挣的。 故而,她想来想去,当夜校老师对叶菁菁来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近年来,风气已经松动了,老师不至于在被当成臭老九去批判。 而且当老师站讲台,也比站在纺纱机前,听着机器轰鸣声,一刻不停地一天走个十几里路强。 至于收入嘛,大概要比纺织工低点。 但叶菁菁家有钱啊,她爸可是大卡车司机,不缺她挣钱。 薛琴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冲她眨眼睛,信心十足:“你就等着吧。” 叶菁菁却摇头:“算了,还是找正儿八经的老师过来。不然我这样子的,没办法服众。” 薛琴的眼睛瞪成了铜铃,眉毛都要飞到鬓角了:“你说什么鬼话?你还不能服众,谁还能服众?!” 她长这么大,头回对着课堂笔记就看明白了数学题! 这样的好老师,上哪儿找去? 叶菁菁微微笑:“我年轻啊,也没当过老师,又是车间工人,人家怀疑我也正常。你看,你去医院看大夫,是不是也喜欢找上了年纪的医生?” 薛琴卡壳了。 因为她想起来,当年最疯狂的时候,她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医院闹革命。 结果有经验的大夫们全被押出去批-斗的时候,碰上女同志来生娃娃,偏偏难产。 原本信心十足的实习生瞬间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这事对薛琴的刺激特别大。 比什么拉出火炮上大街对轰之类的武斗,对她的刺激更大。 革命不怕流血流泪,肯定要有牺牲。 但人家好好的生孩子,什么也没掺和,凭啥要被牺牲掉呢? 也就是打那以后,她不爱在西津待着,开始跟在大哥哥大姐姐身后满世界跑。 现在,叶菁菁再一提老医生,她实在无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坚持:“那不一样。” “都一样的。”叶菁菁上了杀手锏,“如果到时候因为我,大家不乐意来上职工夜校,那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嘛。” 薛琴脱口而出:“要这样,也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是他们亏大了。” 话虽然这么讲,但她头回组织起这么大的阵仗,把全厂的年轻人都发动起来了。 倘若虎头蛇尾,最后匆匆收场,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作为干部子弟,她的确能轻易进入干部圈子。 可圈子里跟她差不多的子弟多了去,想要再往上,除了家族的托举之外,更得看个人的能耐。 自己烂泥糊不上墙,永远没办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职工夜校的事,就是薛琴为自己找的政绩。 如果做好了,她完全可以借此朝上再走一步的。 只是—— 不管是七二一大学还是职工夜校,都是叶菁菁提出来的,甚至要怎么推进也是叶菁菁教她的。 现在自己就把人踢出局,吃肉都不带人喝口汤的话,不说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以后谁还乐意跟着她薛琴干? 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没班底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走得长。 “不行!”薛琴立时打定了主意,“这个老师你肯定得当。大不了我们再请个老教师,他们要真不长眼睛,就让他(她)教。” 薛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全厂上千号青工哩,叶菁菁一个人怎么可能教的完? 她规划好了:“咱们厂是三班倒,课堂也跟着工人走。中午12点上到下午四点,然后五点半上到九点半。你也是八个小时。” 叶菁菁不得不提醒她:“我还要出去给人家单位上课呢。” “那不急。”薛琴大手一挥,“那又上不了几天。等工人夜校正式开班上课,我估计你那头早就完了。真的,你一定要来当这个老师。” 这回叶菁菁没再往后缩,而是点头应下:“行,既然你信我,那我就试试。对了,你准备上哪儿请老师去?” 薛琴没怎么在意:“直接在纺织厂子弟中学随便找两个老师过来就是咯。” 反正她是打算跟着叶菁菁学的。 “不行。”叶菁菁认真地强调,“咱们得找好老师,最优秀的老师。不然咱们夜校就被其他人比下去了。 我听说啊,好多地方都由组织优秀教师队伍,甚至是大学老师,给回城知青补课呢。 咱们留城的知青,总不能比他们差吧?” “真的?”薛琴眼睛瞪得滴溜儿圆,“我都不知道哎。” “当然是真的。”叶菁菁笃定道,“人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动作快得很。咱们要是再不麻溜儿点,一准被甩十万八千里远。” 大概是出于学渣对学霸的天然崇拜,薛琴瞬间就信了叶菁菁的话。 她郑重其事:“好!我一定想办法请到好老师。”
第43章 招不到学生 咋办? 薛琴的行动力当真牛批plus, 人脉也是没话说。 叶菁菁还没组织人手印刷完《化学自学丛书》呢,她那头就有了消息。 她给工人夜校找来的物理老师,是当年的留苏副博士。 别觉得副博士不值钱啊, 事实上,留学苏联对学生的要求之高, 丝毫不逊色于留德。 对, 就是那个你的同学都带研究生了,你还在攻读学位的可怕留德。 简单点讲, 苏联的副博士也很牛掰。 想拿到这个头衔,你得先读完4年的本科和2年的研究所, 然后经过多年的研究生学习,通过专业资格考试,提交论文, 等口头答辩全过了—— 恭喜你, 终于戴上副博士的帽子了。 可惜这位留苏归来的赵老师,运气不太好, 当了没几年大学教师,就因为时代洪流被下放到偏远地区去了。 去年回城政策放松,他得以回到西津市,但谁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他并没有重返课堂,而是被学校安排去打杂了。 薛琴也是通过亲朋的介绍,才找到的他。 赵老师挺好讲话,表示可以利用下午跟晚上的时间, 来厂里给工人同志们上课。 “至于数学曹老师,还是我们职工子弟学校的,老教师, 60年从西津师范学院毕业后就一直当老师。她口碑蛮好,讲话也没什么口音。” 眼下,当老师还不需要考普通话,碰上口音重的外地老师,学生是真的只能听天书。 薛琴自己都说乐了,然后跟叶菁菁咬耳朵:“放心,厂里已经批了,上一天课,给一块钱的补助。你的工资还是18块钱。” 叶菁菁一听就明白了,这一块钱的补助,肯定是薛琴帮她争取的。 她立刻握住薛琴的手,真情实感地道谢:“谢谢你,我一定要请你吃好吃的。” 薛琴叫她饱含深情的目光盯着,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嘿嘿笑道:“嗐嗐嗐,咱们谁跟谁啊。再说了,同样是上课,我们纺织厂的职工,凭什么要比别人拿的少?连厂长也认可你的教学能力呢。” 啊? 叶菁菁都疑惑了:“厂长?” “对啊!”薛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这事实打实是她一手促成的。 从外面请老师,肯定要付钱。 一天一块钱的补助,已经是最低标准了,不然人家老师下班了,在家谢谢不好吗?非得接着劳心劳力,图个啥啊。 但厂领导认为叶菁菁是自己厂里的职工,没必要再给这么多钱。 薛琴据理力争,就是因为是厂里的工人,叶菁菁走上讲台,才更能体现工人夜校的意义。 她又借着从小出入厂长家的便利,撒娇卖痴,愣是把厂长拉到图书馆来听了回课。 叶菁菁目瞪口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仅她不知道,好像他们整个补习班都不知道啊。 根本没人提这茬! 薛琴要是长了尾巴的话,这会儿绝对翘上天了。 她觉得自己把厂长拉到图书馆的决定,堪称睿智。 因为那一堂课,所有人都没留意到厂长的到来,不管是小黑板前讲课的叶菁菁,还是竖起耳朵听课的临时工们,都聚精会神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正是他们这种对知识发自肺腑的热爱和渴望,打动了厂长。 最终厂长才大笔一挥,在申请上签了字,正式确定了工人夜校的开办。 叶菁菁毫不吝啬地夸奖薛琴:“还是你厉害,你是我们全厂职工的大功臣。” 薛琴的嘴巴都要挂到耳朵上了,嘴巴还要故作谦虚:“哪里哪里,你才是呢。哎——咱们厂这么多职工,怕教材不够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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