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世界的氛围很压抑,皇宫更甚,所有人都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她在教坊尚能有一丝呼吸的空气,进了宫便连这一丝也没了。 生在红旗下的人适应不了封建社会,就会被同化。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时代同化,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下午还要上班吗?” 等孟萝时情绪发泄完,他拿过放着抽纸的木盒子,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要上。”孟萝时擤着鼻涕,小声地说。 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核桃,脸颊也泛着嫣红,瞧着可怜极了。 谢期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和想象中的手感差不多,软软糯糯像早上买的肉包子。 “不早了,那你该回去上班了。” 闻言,孟萝时突然有种天塌了的错觉,她不满地嘟囔:“我上午明明上过班了,为什么下午还要上。” 谢期唇角的笑意更盛,眼眸半弯,如半弦月透着浅浅的光。 京州。 位于东宫正殿侧后方的嘉庄宫,祜垃莉纳正努力地将衣裙腰间的扣子卡上,全身用力到五官挤在一起。 指骨绷紧后泛着青白,像是随时要从关节崩断,瞧着心惊肉跳。 “公主吸气,再吸一口气,还差一点就能卡上了。” 黛丝提脸憋得通红,眼眶因缺氧而爆出了红血丝,咬牙切齿道:“再吸本公主就要死了。” 祜垃莉纳也憋着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出口。 “咔哒”一声轻响,缝制了红蓝宝石的腰带死死勒着黛丝提的腰,坠着的流苏在动作间相互碰撞,好看极了。 祜垃莉纳满意地看着完美契合的腰带:“还是东漠的衣裙更衬公主,真好看。” 闻言,黛丝提挑起眉梢,骄傲道:“那是自然,祁国的衣裙繁琐,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像块长抹布,要不是……” 话还未说完,只听“刺啦”衣服的撕裂声响彻两人的耳畔,绷到极致的腰带从最中间撕开一条缝隙,布料藕断丝快速地蔓延,像蛛网般贴着她小麦色的皮肤。 红蓝宝石摇摇欲坠。 寝宫安静了片刻,继而发出爆鸣:“我的腰带!这可是阿哥亲手打的鹿皮做的,它为什么会断。” 祜垃莉纳尴尬地挠了挠头:“公主,也没完全断开,您要是不介意……蛛网状的腰带也很有特色。” “特色?”黛丝提敲在她的脑壳上,恨恨道,“这是阿哥做的,亲手做的。” 祜垃莉纳捂着头:“可是公主您到祁国后,每天五顿饭外加宵夜,这扣不上也正常呀。” “你还顶嘴,本公主不就是多吃了一点。”她气地拍了拍肚子,深蓝色的眸子半眯起来,声量更大,几乎抓着祜垃莉纳的耳朵吼道,“扣上了,扣上了,是它自己不好,裂开了关本公主什么事。” 祜垃莉纳嗫嚅着唇,委屈地点点头。 “柜子里还有一条丝绸制成的湛色宝石腰带,属下帮公主再换一条吧。” 黛丝提冷哼了声,站起身拨弄了没掉下来的宝石:“不换。” 腰带虽然密密麻麻地撕开了无数的缝隙,但却未有丝毫松垮,贴着皮肤倒也确实如祜垃莉纳说的那般,别有一番趣味。 她的指尖顺着缝隙钻进去摸了摸肚子。 “那个病秧子起了没。” 祜垃莉纳转身走到梳妆台上,拿起与衣裙配套的饰品,道:“先前去后院知会的宫女说还未,但一炷香已过,应当起了吧。” 黛丝提不耐烦地伸手,让她戴首饰,嗓音染上几分嘲讽:“病秧子就是病秧子,若是放东漠睡那般久,不如提早进棺材,还省些地方。” 祜垃莉纳跟着气愤:“属下亲自去瞧。” “等等。”黛丝提抓住她的手腕,没好气道,“人家睡醒了自会让宫女来知会,你去做什么,本来身子就不好,你让她床头一站,给她吓坏了怎么办。” 祜垃莉纳:“…………” 总觉得跟不上主子的脑回路。 她试图提醒自家公主的身份,委婉但又直白道:“公主,您是未来的太子妃,圣旨昭告天下,是不可动摇的太子妃。” “病秧子什么身份,您还未入主东宫,祁国的太子先有了妾室,岂不是看不起咱们东漠,明里暗里地想跟东漠扯破脸皮,脚都快踩到咱们脸上来了。” 黛丝提一言难尽地看着侍女,眉头皱起:“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 “本公主要的是祁国,整块祁国地界,他有没有妾室,看不看得起东漠有屁的关系。”她撸了一把手腕上的金手镯,深蓝的眸子映照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 神色坚定且气满志骄。 “本公主未来是这片土地新的皇帝。” 祜垃莉纳沉默地看着自家公主,又沉默地将腰链帮她戴上,才配合着举起双手道:“是,未来的新皇。” 两人在寝宫里一直等到巳时过半才等来了西厢房的信,宫女低着头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面无表情地仿若传话机器。 “孟姑娘昨夜染了风寒,担忧将病气过给公主,等病好了再亲自来给公主赔不是。” 寝宫的空气在话落的一刹那像被抽干了似的,寂静到可怕。 宫女等了许久,没等到黛丝提让她回去的声音,疑惑地抬眼偷瞄,却见身穿奇装异服高大健硕的公主呆站在原地,仿若被煮熟了。 小麦色皮肤红得心惊肉跳。 她赶忙又低下头,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祜垃莉纳用掌心不断地扇风,以此让气坏了的公主褪下红温:“别生气,别生气,病秧子也是为了公主身体着想。” 黛丝提咬着后槽牙,腰间的带子缝隙裂得更开,她怒气腾腾道:“那本公主等的这一个时辰算什么。” 祜垃莉纳小声巴巴道:“算公主倒霉?” 黛丝提被激得火气更大,她攥着拳头,两三步走到宫女面前,抓住宫女的衣领把她提起来,与自己平视。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现在立刻带路,去后院。” 宫女双脚离地,被吓得脸色遽白,她跼蹐不安地够了几下地板,没够到,唯唯诺诺道:“请,请公主先放奴婢下来。” 黛丝提单手提着她走到门口,放下后还不忘帮她把揪乱的衣领抚平。 “走快点,本公主的耐心见底了。” 宫女头也不敢回,一路小跑回东宫后院,直奔西厢房。 路上抓着一个擦肩而过的宫女,想让宫女提前去西厢房告知,东漠公主在来的路上,免得触了另一个主子的怒。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祜垃莉纳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趾高气扬道:“干什么,想去通风报信。” 两个宫女面色难看,被抓的那个连忙挣脱桎梏,逃似的从反方向跑走了。 “奴婢不敢,只是怕孟姑娘还未起身,惹公主不快。” 黛丝提冷哼了声:“你看本公主现在快吗?要你多此一举,走快点才是你该考虑的事。” 祜垃莉纳:“就是。” 宫女被怼得说不出一句话,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跑,带着两尊大佛到了西厢房门口。
第97章 这间屋子如今是大多数宫女太监不敢踏足的存在。 殿下的性子喜怒无常, 在西厢房受得不快,尽数发泄在宫女和太监的身上,运气好是一顿鞭打, 运气不好就是脑袋落地。 她不过是个常年在院子里浇花的下等宫女,路过时被容阙唤住, 成了传话筒。 “西厢房到了,奴婢告退。” 宫女趁着主仆两人仰着头打量的间隙, 弯着腰就跑了, 一瞬消失在后院内。 “跑得倒是快。”两人介是自幼习武,祜垃莉纳更是培养保护公主的侍女,想拦住一个弱小的宫女易如反掌。 祜垃莉纳兴奋搓手掌:“需要属下把她逮回来吗?” “不需要。”黛丝提抬脚跨上台阶,腰带上的珠链清脆作响,随着裙摆荡开, 她从温暖的阳光下迈入阴暗, 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 室内光线很差,很难想象这间屋子竟然是祁国太子心尖上的人住的地方。 浅浅的熏香, 拂过她的面颊,又很快消失, 黛丝提偏头看向祜垃莉纳, 深蓝色眼眸内尽是鄙夷:“祁国的人真是都有毛病。” 祜垃莉纳不懂公主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属下也这么觉得。” 黛丝提很喜欢这种认同感, 头仰得更起了。 “若是阿哥让阿嫂住这般差的屋子,我看不起他一辈子,祁国太子竟然做这般小家子气的事情。” 祜垃莉纳:“…………” 原来是为了未来丈夫的妾室谋不平,她刚才就不该点头。 进屋后视野更差了, 黛丝提停在屏风外,礼貌地没有再往前, 透过屏风能朦朦胧胧地瞧见床铺的轮廓。 她清了清嗓子,想开口又觉得不对,随即给站在身后方的祜垃莉纳使了个眼神。 祜垃莉纳心领神会:“听闻孟姑娘昨夜染了风寒,公主特意前来看望。” 空气很安静,连呼吸都好似消失了。 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祜垃莉纳提高音量又喊了声:“孟姑娘。” 依旧未有回应,祜垃莉纳嘟囔道:“该不会病死了吧。” “啧。”黛丝提睨她,“别胡说,也可能是晕过……” 下一瞬,门口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得更开,轻细又温柔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公主是在找民女吗?” 黛丝提与祜垃莉纳齐齐愣住,像两台设备老化僵硬的机器,极缓慢地转身,只见少女逆着光站在房门口。 金色的阳光从少女的背后铺开,宛如羽翅,勾勒出朦胧的形状。 背光的缘故黛丝提看不清少女的脸,但忽然生出了几分怜爱,怪不得祁国太子宁愿抢婚也要把人抢到身边来,若换作她,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放弃。 她本能地捂住了撕裂开的腰带,深邃的眼眸荡起笑意,嗓音也不由自主地夹了起来。 像是怕吓到面前脆弱到好似风吹会跑的病弱美人。 “方才来回话的宫女说你染了风寒,本公主不放心,就来瞧瞧你还活……恢复得如何。” 孟怀瑜扶着门框,望着屏风前两位身形高大,壮硕似男子的主仆,沉默了一秒,继而弯起眉眼,温柔道:“民女无碍,公主身躯尊贵,民女担心将病气过给公主才让宫人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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