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浓郁,来人皱了皱眉。 已然酩酊的江闻谷抬眼,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唇畔微张,那一声“哥”尚未讲出口,便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 之前那下推得不请,唐薏被甩在墙角,不慎将胳膊挫了一下,肘部生生被割了道口子。 血色透出衣衫,醒目抢眼。 血色入眼,江观云皱眉,明知道江闻谷并非故意,心中还是怨恨他莽撞。 见他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一言不发,唐薏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应该没事,我猜他会去小巷找我哥,”唐薏叹道,“他平时爱跟我哥在一起。我哥很照顾他,你放心。”
第六十九章 失踪 提到“哥”这个字眼儿,江观云心口似被利刃刺了一下,有些发紧,也有些发虚。 他是江闻谷的兄长,可是这么多年,不能更好的照顾他。 甚至没有教他成材,且没护得住他,使得生出今日的事端。 为自己清理伤口的动作很轻很柔,可唐薏还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机敏似她,自是看得通透江观云心中所想。 可是在这件事中,她无站定立场,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这事件里的谁更可怜。 梁氏?江夫人?还是江闻谷。 或有人会觉得江夫人不容人,可若是站在江夫人的立场之上,新婚不久的夫君,满心满眼要与这人携手走过一生,对方却突停脚步猝不及防的爱上了旁人,且有了孩子。 最重要的,江夫人看到了夫君真爱的一面,他若深爱是何种模样。 虽为了她做了妥协,没有将人带回府,却将所有的爱给了那个人。 江闻谷自小丧母,养母又因生母的缘故始终对他带着一层浅薄的恨意,自小欠缺了足够的母爱,这也是为何,他时常参不透为何同样是江夫人的儿子,却总有被人厚此薄彼之感。 外加梁氏....... 唐薏没有见过她本人,不晓得三人前因后果,也不好评论。 越发觉着自己无法站队,只小心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江观云一直想不透的,他摇头,难得见他这样的人失了主意,“不晓得。” 他是家中长子,父亲弃他们而去,所有的责任都需要他来担。 实则唐薏对于信国公是很想说道两句的,他是个男人,对两个女人都没头没尾,甚至最后一把年纪还抛家舍业生死未明。 这招真绝,这素未谋面的公爹绝的唐薏不知该说什么。 终是没忍得住在他面前抱怨,“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该不会跟你爹一样,哪天也弄个真爱出来吧,如果说你也有那一天,你最好现在告诉我,我给你们腾地方。” 江观云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瞬间有些无语之感,“你想哪去了,你不就是,我还要找谁?” 他很少一本正经的说情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使他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唐薏忍不住捏了他脸一下,这种平日说几句情话都能脸红的人,谁知他每每到了夜里帐内又换了一副虎狼模样。 当初唐薏不也是被这纯情正经的模样给糊弄了。 ..... 夏末时节,蚊虫最盛,普通的驱蚊香根本不顶用,周妈妈命人将香炉立在门外,内燃艾草,虽有些呛人,却也灭了蚊虫侵扰。 时有下人里外进出,每每进来个人,窗榻下的江夫人都要探身看看。 直到周妈妈再回屋,江夫人终忍不住开口:“那孽畜可回来了?” 主仆多年,周妈妈最知江夫人心性,一点即透,自知她说的是谁,一边倒了新茶,一边道:“已经派人追出去找了,二公子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他从来都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指不定过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这回不同,这回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江夫人心里清楚。 她承认,这么多年,因着梁氏的缘故,她是对江闻谷有所憎恨,可时而又想,他不过是个孩子,第一非他选择投在梁氏的肚子里,第二他对此一切根本不知情,他又有什么错呢....... 梁氏日日见着他们的儿子在自己眼前晃荡,她时有刻薄,是因为她并非圣人,做不到将江闻谷视如己出,可有时他对江闻谷也不错,甚至有时候忘了他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这般拧巴纠结,一眨眼,竟也过了这么多年。 她原以为,就算那孩子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恨或怪她都无所谓,不在意,可今日他竟真的知道了,又觉得后悔不已,尤其是看着他跑开的时候,心也似突然空了一块儿。 她甚至想,若是他过一会儿真就回来了,那该多好。 然,这次江闻谷出门多天,再也没露过面。 唐薏也是头一回失算,回到家中才知,无论是唐府还是小巷,江闻谷从未去过,甚至也没去找过樱桃。 一眨眼七八天,江闻谷似人间蒸发,所有他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全无踪迹。 一家子这才开始跟着着急,连刘丰年也跟着出来找,唐府也派了护院找寻。 随着时日渐多,樱桃开始担心的往坏处想,想着是不是江闻谷小孩儿心性,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唐薏笑宽慰她说不可能,可也隐隐后怕起来。 江观云除了前两日着急外,后面的日子一切照旧,一如平常,好似府里根本没丢过人一般。 只是时而会招了长随于书房中窃窃私语,也不晓得在嘀咕些什么,藏着掖着也不肯同唐薏讲。 唐薏为着江闻谷的事糟心,也没功夫与他较真儿。 后来关于江闻谷寻短见的传言于府中闹开,这话不知怎的也落到了江夫人的耳朵里,江夫人连肠子都悔得青了。 她从未想过让江闻谷去死,从未! 终是在第二日,江夫人再也不能似若平静的待在府里,一早起带着周妈妈去了城外寺庙上香。 每逢十五江夫人都会出城拜佛,今日十三,她也来了。 周妈妈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于心不安,也是想为着江闻谷求个平安,毕竟这些日子她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日日在佛堂几乎闭门不出。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江闻谷平安。 待江夫人出门唐薏才睁眼,却见着榻边江观云已经穿戴整齐,唐薏揉了揉眼哑着嗓子问:“昨天你不是说你今日你休沐,你这是要出门?” “嗯,”自起床便沉默的人听到唐薏的声音眼前一亮,扭过头来斟酌片刻才问,“今日有可能见到闻谷,你可愿和我一起去?” 听到关于江闻谷的事,热心的唐薏一下子从床上支起,全然没了才醒的忪意,“有他消息了?” 其实原本江观云不想同她讲,可是又觉着既夫妻一条心,便没有先斩后奏的道理,便道:“今日或是闻谷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话讲一半。 “你在说什么啊?”唐薏急的想骂人。 “路上我再同你细说,若想跟着一起,就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 今日江夫人在寺中留的尤其久,先是添了不少香火钱,而后又听寺中僧人讲经,最后还求了两支签。 周妈妈大字不识一个,签文的内容她听不懂,只是见着夫人听到僧人解签后久久不言,眉头紧锁。 周妈妈此时也只能从旁宽慰,二少爷不会出事。 可这些话在现下是无用的,除非见了他本人,否则夫人寝食难安。 于寺中用了斋饭,待太阳快落山时才下山乘了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今日待的着实有些晚了,下山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唯有江府一辆马车,随着几名护院。 从山上下来到入城,需要经过一片树林,正是林子茂盛之时,自打入了林中,马车内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周妈妈适时取了琉璃灯出来,将马车里添了一抹明色。 江夫人还念着先前抽的那两支签,她未同旁人讲,这是为江闻谷的平安所问,那签不上不下,是中平,其中签意晦涩难懂,让人一时参不透。 本想求个结果,却没结果,归路上心情越发沉重不安,似在心口积了一块大石。 失神望着琉璃灯,冷不防的来了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夫人您说什么?”周妈妈在一旁整理东西,没听清楚。 “孩子有什么错......”这是这么多天来,江夫人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不禁连眼圈儿都红了,“那孩子一直拿我当成亲娘,虽调皮,却孝顺......” “我不该处处为难他.......”说到此处,她终是再也忍不住举着帕子掩面痛哭起来。 这几日一闭上眼,皆是江闻谷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从时而哭闹到会扑到她怀中叫娘亲....... 这么多年每每她病了,那孩子彻夜守在榻边,在外惹了祸事第一反应想的也是让她不要生气。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随着山路颠簸,江夫人哭得越发止不住。 压了这么多天,终是压不住了。 她想,若是那孩子肯回来,她一定与他好好说话。 只要他能回来。 车轮绊在一处石头上,重颠了一下,马儿突然嘶鸣,车外随行的护院惊声道:“什么人敢劫信国公府的车!找死吗!” 突发意外,马车里的妇人紧张起来,周妈妈机敏,将江夫人护在身后,江夫人的脸自手捂的帕中抬起,已经顾不上流泪,肿着眼朝马车外看去。
第七十章 眼下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 除了月光自破窗外透进来,几乎没了旁的光亮。 到了夜深露重,林中这间破屋年久失修,处处透着一股子霉味儿,偶有虫子从墙缝里爬来钻去,吓得江夫人惊叫躲闪却也无用。 此刻她和周妈妈正被人五花大绑堆在破屋的墙角。 二人惊魂不定,逃不脱也跑不得。 江夫人甚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山中被一伙贼人拦住去路,她每每去上香带的护院左不过三四个,按常言,除非是不要命才敢劫信国公府的马车,因而从未出错。 可今日蹊跷,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几个绿林大汉于京郊劫人。 护院被他们一个个敲晕,江夫人和周妈妈手无缚鸡之力,不必费吹灰之力便被人绑到这里来。 奇怪的是,被人带到此处之后,便再无人过来,她们也不知道来者目的为何,图财不似,谋命也不大像。 谁人能知,这林中破屋一隅,江夫人竟被人困住逃脱不得。她素来胆小,早就吓的腿脚发软,就算是此刻没人捆着她,她也是逃不得。 只盼着天降神兵,能有人发现她们在这里,将她们救出去。 这便是江夫人的心性,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盼的也是旁人拉扯,而非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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