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倒还是学了些习俗和本地语言,所以一开始也没有露馅。 “......周将军驻守边关,对我等故土有所了解,也难怪能认出来......”周全小声说。 周钊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打量他神情:“如此,听上去倒是思乡心切,不若我等过些日子回北境,也把你们捎带着一起送回去?” “周、周将军!”周全立刻有些慌了神,他知道自己若是应付不了周钊,后果恐怕就不是被赶出沈记,“我们也在大庆呆了许久,从未做过任何谋财害命之事,更是从未想过要利用谁、伤害谁,请您明鉴!” 周安连忙跟着点头:“正是如此,我二人绝无他想,还请周将军高抬贵手......” 周钊冷眼看他兄弟二人,只觉得是在做戏。 不同于沈荔,他对边关情形了解很深,关外有哪些国家,分别是什么态势,彼此之间又是何等态度,他都一清二楚。 原本参军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却不料他仿佛天生就会借力打力,只需顺藤摸瓜,便能叫大庆坐镇不败之地,减少许多兵力损耗。 故而说周钊是个智将,也是半点不夸张的。 早在前年云开军便得到消息,说墨多国内乱频发,皇室争权夺利。这显然是个从中获利的好机会,周钊不打算放过,叫人细细盯着。 后来原国王的侄儿杀了他的表兄——也就是原定继承的王子上位,原王子一家死得一干二净,作为宫斗的失败者,除了上位不正的当权者,没人会给他们多余的眼光。 不过去年就听说墨多的现任国王收了手没再探查,还以为是确认死亡...... 可哪有这么巧?年纪相当、听谈吐显然受过不错的教育、一路从北边活着到了大庆京城,若说不是身份有异,周钊是一点都不会信。 再者说,即便他二人当真不是,只要墨多的国王觉得是,那他们就是了。 周钊心头百转,一时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将这二人做诱饵、棋子,慢慢向墨多伸手;一时又觉得要慢下步子仔细布局,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要不要叫她知道? 周钊沉吟片刻,眼风不着痕迹扫过沈荔面容。 她自然是聪颖的,但对朝堂江湖无涉,城府心胸尚且不好说。更何况,以周钊本心,也并不想叫她牵扯进来。 沈荔只消好好活着,做她爱做的事就足够。有的东西,自己能处的,不叫她知道也罢。 边关苦寒,除了周钊这样从京中派去的官员之外,大多士兵都是本地人。且京官往军队去,大多做的也是监察文官,不大上战场。 这一是因为他们对局势并不了解,坐井观天,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二来,也因为他们并不如当地的兵士那样,肯咬牙坚守,只为了不让异族往前进半步。 毕竟再后撤,要直面铁骑的就是士兵自己的亲人了。 由此可见,异地官员能像周钊这样悍不畏死,实在少见。 也有过将士问他,说周将军您早前就没了爹娘,更别说旁的家人,既然没有人要保护,又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定地守在边疆呢? 要说什么尽忠报国,也是有一些的。但这难道就是全部? 换了他们这些直面敌人的将士,那可是一个都不相信。 毕竟血淋淋刀锋都横到跟前了,谁还能想起那个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的皇帝老儿啊! 周钊一时被问住,回想起来,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荔。 也许一开始只是别无选择,但时日一长,每每生死关头都想起的名字,竟然真的误打误撞成了他的灵魂之根。 他心中暗叹,最后还是下了决定:“......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沈荔眼神一动:“......好。” 心中却不由想起了原本的剧情。 她名义上是青梅竹马,却和周钊太久不见,陌生又熟悉。加之他身份不同寻常,比起在朝的文官,这边疆武官的身份更加特殊敏感。 两人之间多番试探,互相都觉得微妙,自然也有股暗流涌动、相爱相杀的吸引力。 至于攻略......周钊不能算难攻略的对象,毕竟天然的情感基础占尽优势。只是想要走他的个人线,就要求玩家必须跟随他去西北。 到了西北还不能随意开口,有的地方必须要给出建议,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有的地方却又必须避嫌,否则便会引起大将军的疑虑,让他误以为是间谍。 尽管心中仍有旧情,周钊不会下死手,但耐不过剧情杀,会让玩家在周钊设局验证她身份的时候意外身亡。 当然,如果好感度和信赖都足够低,还能有幸遇上“死前他仍不信你的清白”这样叫人胃痛的剧情。 沈荔敛眉。 若说性格,周钊爽朗又不失分寸,处事成熟之余,情感也相当外放,叫沈荔相处起来觉得自在。 但...... 若是不能坦诚相待,却也有些索然无味了。
第96章 鹿 出城那日, 天气实在不算好。 京城这位置,时不时就有风沙,况且春秋两季。 楼满凤一开始还骑马, 后来被吹得受不了,钻进沈荔的马车里头躲着。 周钊就在车边,说他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两个人似乎也天生合不来,沈荔想了想, 纠正自己,其实楼满凤应该是跟谁都合不来。 “周将军既然这么空闲, 不如到前面去好好盯着。”楼满凤压根不正眼看周钊,贴过来挨着沈荔坐,“至于沈姐姐,有我照应呢。” 周钊座下骏马忽然长嘶一声,吓了楼满凤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挪。 周钊见状, 才松了攥紧在手里的缰绳。 牺牲爱马片刻, 换来这楼世子滚得远远的, 很值。 手背青筋毕露, 对上沈荔目光,却笑得风流和缓:“不如我将你店里伙计调过来,陪你说说话?” 既然是行军,自然是要受他管的。每车坐多少人,坐哪些人, 周钊心里都有数。 沈荔和楼满凤坐最前头一驾马车, 芳姨他们依次被安排到后面去。 尾巴跟着的是楼家的车队, 里面货比人多。 沈荔摇头:“也不用这样麻烦,倒是你, 一直在这儿转悠,不用去其他地方盯一盯吗?” 周钊洒脱一笑:“他们听话着呢,不用时时盯着。”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出城这一路,云开军可谓进退有度、纹丝不乱。 这么多的士兵,读过书的恐怕连百中之一都没有,却能如此令行禁止,不得不说,周钊这支队伍的风气是一等一的好。 饶是楼满凤,也说不出什么诋毁的话,只一味缠着沈荔,要她讲一讲经商的道。 沈荔又能说出多少呢?她自己最擅长的绝非经商——有这些和人打交道、磨心思的功夫,她不知道能做几道菜呢。 不过答应过魏桃的,这时也只能乖乖讲解。好在她有些前世的积淀,说起来不至于空洞无物。 “......也就是说,最重要的不是选择了什么,而是是否有坚持下去的毅力和恒心?”楼满凤想了想,“这样的话,倒是好说了。” 沈荔扶额,不知道他如何曲解到这么唯心的角度来的。 “沈姐姐一言,倒解了我的大惑。”他笑嘻嘻凑过来,“不如以后就称你一句老师,如何?” 沈荔也笑:“好啊,乖徒弟,去给为师煮一壶茶吧?” 言语之间,倒比在江南时轻松惬意许多。 那时她顾虑着小世子心意,不愿太伤他的心,却不料将话说开后,他自己将自己哄得很好,半点不神伤。 不仅不神伤,也没再意图靠近,或者以婚约者名分自居,也让沈荔少了许多麻烦。 这样好的心性,怎么能不让人喜欢呢? 正想着,她新收的便宜徒弟提着茶壶回了马车,一人倒上一杯。 喝了半截,忽然别别扭扭地问:“说起来,乔裴呢?” “怎么,现在对宰相都可以直呼其名了?”沈荔好奇。 楼满凤撇嘴:“他?” 以他从自家老爹那儿听来的只言片语,这人此后做不做宰相,还是两说呢! 不过他多少知道分寸,并没有直言,只是道:“我还以为他一定回来呢?他不就是喜欢做沈姐姐的尾巴?整日黏着!” 沈荔一愣:“有吗?” 楼满凤也跟着一愣:“没有吗?” 他以为这很明显呀! “我们在江南的时候就这样了!他一天天的也不怎么爱去官府,也没什么自己的事做,不是三天两头黏着沈姐姐你吗?” 虽然时隔已久,说起这事来,楼满凤依然抱怨连连:“无论试菜、试酒、夜市还是别的什么,总是他快人一步,当真是烦人透了!” “回了京城,那就更不用说了,无时无刻不在沈记待着!” 沈荔一想,才发觉他说的其实正是事实。 只是平时早就习惯乔裴在身边,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没有他,有我也是一样的呀!”楼满凤捧着脸卖乖,“我比他年轻,又比他听话,我还有钱——” 车外,周钊骑着马随行。 心中不禁盘算起来 若论年纪,他也比乔裴更年少,又比楼满凤更大些。 既不像前者死气沉沉,而已不如后者轻佻无知。 岂不是正正好? * 大军行至晌午,便停下步子准备烧火做饭。 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伙头兵,事情都是做惯了的,每人分些干粮,就等着菜烧好。 行军途中,自然也没有什么油可用,最多就地取材,打些山鸡野兔,再熬出油脂。 讲究什么烹饪手法,就太过奢侈了。 “咱们云开军的伙食,那是一等一的好了!”却有小兵给沈荔宣传道,“周将军心善,半点都不克扣,每顿都能吃饱。沈掌柜,你问问天南海北其他地方,谁能跟我们一样?” 沈荔看他黝黑面庞笑得只剩一排白牙,也跟着笑起来:“是吗?这么厉害?” “那可不?我跟你说,咱们周将军啊,特别懂得爱惜人的——” 他没说完,楼满凤已经一猛子冲了过来,横眉竖目,活像冒火的凤凰:“沈姐姐,走,咱们去后头车上吃,我也备的有点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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