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爷子的性子,是不会同意的。 祁寒和陈姝的婚事之所以能成,是基于老爷子对前者有亏欠,又有祁寒个人强烈意愿在先。 说句实在话,若没有京市高考状元这一头衔,陈姝或许还要好些年才会得到老爷子打心底的许可。 不是说头衔有多重要,是指它出现的时机好。对世家而言,这顶多是一层明面上的荣誉和风头。 对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那就意义非凡了。 祁正羽“啊”了声,苦苦哀求:“妈,你帮我劝劝爷爷和爸爸吧。我以后也只想和喜欢的女孩结婚。” 梅悠头一回见儿子这般模样,不动声色的询问:“你和那女孩谈多久了?一个学校的吗?” 儿子谈恋爱她不反对,但谈恋爱的对象品行不能太差。瞧这不争气的样子,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女孩有本事,还是说儿子太蠢。 祁正羽怪羞涩的说:“没多久,贝贝几个月前才答应我的。妈,我大一就和她认识了。” 幸好他脸皮厚,当初被拒绝后没灰心丧气。走曲线救国的路,这不就有对象了嘛。 梅悠不好问太多,板着脸教训:“祁正羽,你性子跳脱,不该做的别做。过界的后果,你应该是不想听的。” 祁正羽:“妈,这还用你说啊,我当然知道。就是,爷爷和爸爸那里记得有空帮我探探口风嘛。” 单靠他自己,是肯定搞不定这两尊大佛的。 他妈还好,做决定前都会和他说;他爸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完全不给拖延的机会。 祁正羽没想过和哥哥争夺家产,先前堂哥没找回来,还担心长大后会不会被他爸压着进公司。 现在堂哥出去创业了,听他爸妈的意思是,祁家家业以后极有可能是由他哥继承了。 他学习不如哥哥,脾气不如哥哥好,要让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不出一周就想跑路了。 这偌大的祁氏,他就还是不沾手了。有聪明绝顶的亲哥在,这辈子是吃喝不愁的。 何苦去累死累活,养活那一大公司的人。 祁正羽光是想想压在肩膀上的大担子,就替他哥的头发担忧。别年纪轻轻的,就秃顶了啊。 他就等着毕业后找个工作,娶贝贝回家,再和贝贝一起混吃等死就心满意足了。 —— 这个周末,是在老宅渡过的。 陈姝碍于常绘莹,又有祁佳雪的撒娇祈求,没好意思吃完晚饭就和祁寒离开,索性就在祁家住了两天。 周日离开时,车子后座上堆满了这两天祁家人给的新婚贺礼。 好些都是常绘莹带陈姝去商城里买的,从头到脚都被换了身新的。 手腕上还多了一只银手镯,雕工精美细致,一点不显俗气。贴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时间久了温温热热的。 祁家有只祖传的翡翠玉镯,也在那天晚上给了陈姝。 她没敢戴在手上。 她不懂这些翡翠玉石,但在看到翡翠玉镯的第一眼,就知道它很贵很贵了。 据说是老祖宗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陈姝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给摔了。 常绘莹本是打算给她订一套金首饰的,她忍痛拒绝了。 退而求其次,便买了只银手镯,寄托了长辈对小辈的美好祝愿。 陈姝很喜欢这只银手镯,因为它和上辈子爸爸妈妈给她定做的银手镯很相像。 连上面的花纹,都一模一样。银手镯的内侧,刻着cs两个字母。 这是常绘莹让人给她刻的。 陈姝一摸到它,就仿佛爸爸妈妈和如今的家人一同在身边陪伴着她。 左手戴着家人送的银手镯,右手戴着祁寒送的小兔子红绳。 她坐在副驾驶,静默的看着不得空的双手手腕。 眼睛发涩,鼻子发酸。 脸颊上凉凉的,抬手一擦,才发现是泪水。 这会儿还没行驶到正道上,祁寒靠边停车,“小姝,怎么了?” 陈姝向右侧撇头,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我没事,你开你的车。”嗓音哑哑闷闷,带着点鼻音。 祁寒沉思:“是家里有让你不开心的吗?” 陈姝擦着越擦越多的眼泪:“没有,家里很好。” 祁寒有些无措,这两天有注意她的情绪,没见着有低落不悦的时候。 他不知如何安慰,干巴巴的说:“小姝,有心事和我说说吧。” 没开车,在一边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陈姝抹了下不断涌出的泪水,呆呆的看着银手镯:“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就她一个女儿,她去世后,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不知会有多难受伤心。 甚至痛恨过那时的自己,为什么那天要出门?为什么要为了一口吃的去小吃街?为什么不停下接起妈妈打来的电话? …… 不知为何,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梦到过爸爸妈妈。上辈子活了十八年的陈姝,好似黄粱一梦。 仔细想想,她逐渐融入这里,却好像有些记不清爸爸妈妈的模样了。 陈姝很难受,要是爸爸妈妈知道了她结婚了,一定会为她高兴的吧。 陈父陈母向来开明,一个月给的零花钱不限额,不反对她早恋。好些次让她别老是泡在书本里,多出去和同学们交流交流。 说她这么青春有活力的年纪,本就该多出去见识精彩壮观的世界。 高考前,妈妈问她考试后有没有什么心愿。 陈姝说没有,就想待在家里好好的刷视频和看小说,彻底的放纵一下。 陈父陈母哪能同意她这样懒,一商量,决定请假一个月,陪女儿去全国各地旅游一趟。 陈姝依稀记得,她出车祸的那天早上,爸爸还在开玩笑说: “我家小姝聪慧又好看,也不知谁家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回家。” 她当时喝着粥,笑嘻嘻的说:“我才不嫁人,我要当爸爸妈妈一辈子的女儿。” 谁料一语成谶。 上一辈子很短,陈姝没等到谈恋爱结婚,真就当了陈父陈母一辈子的女儿。 祁寒缄默片刻,“你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可以陪你去找他们。” 很明显,刘家村的陈家人并不是她口中的爸爸妈妈。 陈姝抬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有遮遮掩掩的说:“祁寒,我回不去了,找不到的。” 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她可能就真正的死了。 而出车祸到在刘家村醒来,这段时间她压根没有记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祁寒语气平淡:“很早有察觉。小姝,你不可怕。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来到这里。” 具体是什么时候察觉的,他也说不准。 “小姝,你的爸爸妈妈会喜欢我吗?”祁寒突然问。 陈姝慢慢止住了流泪,眼睛泛着水泽,清澈明亮。吸了吸鼻子:“会的。但凡是我喜欢的,爸爸妈妈就会喜欢。” 陈父陈母是世上最普通的一对父母,疼爱女儿,爱屋及乌。 祁寒唇角微微上扬,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小姝,你想回家吗?” 陈姝故作轻松的笑笑:“想啊,谁会不想回家啊。可惜上辈子的我出车祸死了。” 对她说的话,祁寒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他没问,清楚知道这些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惨痛的伤疤。 想起以前对她的恶劣态度和行为,祁寒内心百感交集,汇聚成一句:“对不起,陈姝。” “没事儿,都过去了。”陈姝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把这些事藏在心里许多年,今天一吐为快。 身体顿感轻盈了许多,无事一身轻。 陈姝拍他还在脑袋上的手:“快开车!我就不回家了,送我去花店。” “车里的东西你放房间里就行。下周我不回来了,快期末考试了。” 祁寒睫毛微颤,黑眸深邃,低声表达想法: “可是,我就两周见不着你了。” 陈姝缓缓偏头:“???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我说周末不回去,又不是晚上不和你吃饭了。” 祁寒语气幽幽:“你房间很大,我一个人睡空荡荡的。” 陈姝:…… “那你搬回你原来的房间吧,就不空了。” 还给他装起来了,666。 祁寒立刻收回话:“我等你回家。” 第60章 期末将至,陈姝还真没空搭理某人,直到放寒假都没回家一趟。 不过没太过分,每隔几天见个面吃个饭什么的。 祁寒次次带吃的,有时是王婶做的糕点或小零食,有时是外边买的各种吃食。 分量足够,连带着给一个寝室的室友都改善了伙食。 陈姝的室友们吃人嘴短,对祁寒的感观改变不少,纷纷说羡慕她能有这么优秀的对象。 “你对象一来,就知道又有吃的了。陈姝,跟你一个寝室好幸福啊。”尚娉吃着香醇浓厚的牛轧糖,笑眯了眼。 她妈定的晚上不许吃零食的规矩,早抛之脑后了。 准确来说,家里就没有零食这玩意儿,蟑螂去了都得说一声晦气。 陈姝瞥一眼她桌上的新钢笔,打趣道:“怎么,这回不羡慕我了?娃娃亲对象看对眼了?” 元旦那周,她回来后就见着尚娉一反常态,笑容挂脸上,走路都带风。 丝毫不见放假前,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倒是想知道,尚娉不说,也不太好问这种私事。 尚娉略显慌乱的说:“哪有,我们就是朋友。” 羞红的脸颊,泄露了她的春心萌动。 陈姝:“你娃娃亲对象还没回部队吗?” 元旦过去一周了,不应该啊。 尚娉小声说:“他回去了,我们说好了写信联系。” 陈姝秒懂,看来这有戏啊。 尚娉对娃娃亲对象印象很好,瞧红扑扑的脸蛋,一点不像是被迫的样子。 果然还是得见一面才知道有没有感觉。 期末考试持续好几天,又刚好在下雪,冻得手都僵硬了。 学校道路很干净,学生会成员会组织每个班级轮流铲雪。 考完最后一科,陈姝回寝室收拾行李。 没一会儿,在室友们的告别中,她拖着行李箱冒着鹅毛大雪走出校园。 另只手拎着袋子,不太好打伞,就戴了一顶冬天专属的毛茸茸帽子。 走到校门口时,帽子上身上淋满了皎白的雪花。 陈姝摇摇头,提提肩膀,雪花片片掉落。 考完试是在临近中午,她觉得没必要耽搁祁寒的工作,便和他说到时候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漫天雪花,很大程度上隔绝了视线。 但陈姝刚出校门,打着伞的男人走了过来,将寒气逼人的雪花阻挡在了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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