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砸向赵行之,空中一道静默的闪电照亮了他被雨水浇透的脸。 一切已经很分明了。 “带着这个去调兵即刻入宫,若是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赵行之将手里的兵符交给了佑安,“若是我有不测,兵符交到梅九筹手中,一切由他自行做主。” 他是手握五万铁甲军的将军,兵符从不离身,今日怕是要有一场血战了。 夜雨中,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疾行在宫中的房檐屋脊之上,片刻便又回到了皇后的寝殿门口。 所有的宫人都等在门外,赵行之一眼就看到了李太监。 “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李太监眼疾手快上前想要拦住赵行之的步伐,却被他一把抓住衣领将人拎了起来。 “皇兄为何在此处?” 他双眼燃着怒火额上青筋直暴,好似下一瞬便能吃人。 “陛下,陛下是来陪娘娘的。”李太监仍是那套说辞,“今日是娘娘生辰,陛下理应……” 赵行之懒得听他废话,一用力将人直接扔下阶梯倒在雨中。 李太监被摔的“哎哟”一声,尝试几次怎么都爬不起来,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再无人敢拦,赵行之一脚踹开殿门。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浅淡的龙涎香和苦药的味道。 灼灼的灯火将大殿照得通明,让他的双眼适应了一瞬才看到满殿狼藉,破碎的龙袍和粉纱铺陈在地上,交缠在一起,让他心口一窒。 近在眼前的床榻上,纱帘后男人直起身一把扯掉帐帘。 映入赵行之眼前的是衣衫破碎鬓发散乱昏迷不醒的小早,和同样萎靡混乱的皇兄。 在返回的路上赵行之阻止自己的大脑去思考,他不愿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小早是他的,谁都不能侵犯她。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赵行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将小早推荐到皇兄面前的,也是他这几日的疏忽和愚蠢才导致了小早的劫难…… 可是或许一切都是他的想象呢,或许这一切并不会发生。 眼前一幕让他惊恐、愤怒,担惊受怕牵肠挂肚的人此刻正在遭受别人的伤害。 “擅闯皇后寝宫,云策你想做甚。” 赵怀风拿出帝王的威严,责问的语气带着盛怒。 “皇兄在作甚,为何要这样欺负小早。” 赵行之拔剑砍去垂坠的纱帘,不顾周身的雨水已经沁透身体,将梅映禾裹在薄衾之中,紧紧抱进怀里。 “云策,你……” 赵怀风想要去抢夺,却被赵行之的长剑直指咽喉。 他抬起头,含泪通红的双眼直直瞪向赵怀风,眸中怒火滔天,“你为什么要这样。” 声音嘶哑,赵行之发疯了。 “你这是弑君之罪。”赵怀风不敢动弹,试图用罪名去压制他。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赵行之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你明明知道她和我情投意合,却仍旧要抢夺我最心爱的人,这些年我忍你太久了。” “赵行之,你莫要放肆。”赵怀风在利剑的威逼下一步步后退。 面前的人好似一头发怒的雄狮,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寒铁摩擦喉咙的皮肤,冰冷得让人战栗,好似下一瞬就能刺穿他的喉咙血溅当场。 “云策你冷静。”赵怀风试图劝说他拖延时间,“为了一个女子你要同皇兄反目成仇,值得吗。” 赵行之放下仍旧昏睡的梅映禾,举剑一步步紧逼赵怀风,直至将人逼入墙角。 “在皇兄眼里,什么才值得。” 他早就应该看清楚,今日的皇兄早已不是那个曾经爱护他的兄长,坐在那样的高位上,他早已变成了没有人性的野兽。 夜雨急骤,兄弟二人怒目对视。 倏然,禁军闯入殿内,是李太监搬来了救兵。 被身穿甲胄拈弓搭箭朝着自己的禁军包围着,赵行之的剑却进一步逼近赵怀风的咽喉。 一股鲜红的血如注流出,染红了赵怀风白色的中衣领也染红了赵行之的长剑。 “陛下,王爷不可啊。”李太监试图劝阻,禁军头领已经快一步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梅映禾挟制住了。 “放开她。”赵行之一把拉过赵怀风,钳制住他的喉咙,长剑指向朝他一步步逼近的禁卫军,“放开梅映禾。” 静默,殿内无人发出一点儿声响,只闻雨水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片刻后,整齐划一的铁靴踏地的巨响打破宁静,佑安带着铁甲军赶到,将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佑安命人一对一制衡住禁卫军,还余众多铁甲军的弓箭直指中央的赵怀风。 “看来你是要与朕撕破脸了。”赵怀风怒不可遏,“好啊,那便鱼死网破。” 他冷笑一声,阴鸷的声音传到殿内每个人的耳朵里,“禁卫军不许退。” 这是当真要真刀真枪拼死的姿态,挟制梅映禾的禁卫军统领的长刀架在了梅映禾的脖颈处。 看得赵行之心里一阵紧缩。 他不怕死,可是他怕小早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究竟要如何。”赵行之开口。 烛火映照得他的脸,一片惨白。 赵怀风冷笑:“拿你换她。” 又是一阵沉寂,雨夜中的安静让人毛骨悚然。 “当啷”一声响,赵行之的长剑坠落。 “王爷。”佑安急切地叫道。 赵行之一抬手,打断了佑安的话,“带走小早,不得有误。” “晋王赵行之谋逆罪押入大牢。”赵怀风一句话响彻云霄。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照得这世间明暗不辨。
第90章 真相大白他怎么这么傻…… “慢着。” 一声清脆带着悲切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踉跄虚弱的脚步声,梅映禾走进了众人的视野中。 暴雨冲刷着天地,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冷风撞得窗扇开合不止,吹得衣衫单薄的小娘子瑟瑟发抖。 被刀兵相见的阵势惊醒,梅映禾努力回忆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究竟是如何倒下的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是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上当了,并且是帝后的当。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一对夫妻竟是如此虚情假意,既然早已反目成仇却又狼狈为奸坑害她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小女子。 一想到大隶正在被这样的人掌握着命脉,梅映禾只觉得心疼。 七哥曾经稍 稍透露过自己的处境,那时的她尚不能理解,总觉得毕竟是亲兄弟一家人何至于此。 现在她明白了,眼看着赵行之被五花大绑押着屈膝,梅映禾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恨自己太单纯没有识别他们的奸计,也恨自己给七哥添了麻烦,若不是因为他,以赵行之的能耐怎可能被擒获,并且扣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谋逆,可是死罪。 他们是亲兄弟,他怎么忍心。 “小早。”赵行之看到了苏醒过来的梅映禾,喜极而泣。 硬朗的汉子,骄傲不可一世的小将军在那一刻变得格外软弱无力。 这也是梅映禾第一次看见赵行之流泪。 “我没事。”她努力扯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唇角,笑了笑。 转身朝着同样狼狈的帝王走过去,至近前,俯身跪下行了个大礼,道:“一切皆由民女而起,与晋王殿下无关,陛下若要降罪就罚民女一人即可。” 孱弱娇柔的身躯跪倒在自己的脚边,此刻的梅映禾是清醒的也是柔软的,全然不似方才,即便昏迷混乱也倔强地死都不从命。 前后不过须臾,判若两人,只为了赵行之。 赵怀风垂眸看着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她正在以极低的姿态跪求自己,放了她心爱的男人。 帝王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践踏,赵怀风冷冷地抬眸看向不远处同样跪着的赵行之,问:“晋王犯的是谋逆大罪,罪无可赦。” “陛下……” “小早。”赵行之沙哑着嗓音叫她,“别,别求他。” 梅映禾回头看着赵行之,年轻俊朗的小王爷片刻间变成了阶下囚,身形却依然挺拔如竹。 他身后的墨色中风雨飘摇,冷风将大雨吹入殿内,打湿了他脚下的方寸土地。 他就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泪水簌簌落下。 “七哥。”梅映禾朝她笑了笑,仍旧那样温柔明媚。 转过头,眼角通红眉头紧锁的梅映禾再次俯身磕头后,抬眸直视赵怀风,“晋王殿下一直深深寄情于大隶,忠诚于陛下,民女相信他绝不会谋反,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晋王殿下清白。” 小娘子说完又接着磕头,直到磕得额角渗出血珠,在那瓷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刺目。 “小早,不要。”赵行之努力挣扎着,却被两旁的禁卫军死死牵制,如同一头困兽虽凶猛却无力。 赵怀风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磕头,一下一下磕在他脚边却如同撞在他心里。 “梅娘子拿什么求朕。” 帝王终于开口,梅映禾磕头的动作也终于顿住。 清澈明亮的星眸含着泪水,看过来时让赵怀风心里猛颤了一下。 “梅娘子拿什么同朕交换。” 他再次提醒,把话说得更加清楚。 梅映禾怔忡。 交换,是啊,在这样的人眼中什么都可以交换,什么都可以谈,只要手里拥有足够的筹码。 可是她有什么呢,她拿什么跟他交换呢。 是他想要的,也是她能给的…… 眼神从懵懂到诧异,还夹杂着一丝愤怒和委屈,那一刻,赵怀风知道梅映禾听懂了。 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长发飘然而起,凌乱破碎感我见犹怜。 “小早,不要,不要做傻事,我不需要,我有办法。” 身后赵行之还在拼命阻止她,梅映禾怔愣愣地听着他的声音,脑子里一片混乱。 帝王的意思是让她用自己交换。 可是…… 大约是看到了她的犹豫,帝王下令:“更深雨大,梅娘子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来人,将谋逆之人带下去。” “慢着。” 梅映禾再一次阻止,缓缓起身,“请陛下容我同王爷说两句话。” 赵怀风不置可否,一双眼紧紧盯着二人。 梅映禾转身,面上的彷徨瞬间转变成温柔的笑容,朝着赵行之走去。 “小早,不要。” 他哭得无力又无助,大颗的泪珠砸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 “殿下。”梅映禾捧着赵行之的脸,“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她眼中含泪脸上却始终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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