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蝉鸣。 如意小馆倒是热闹。 门口的鞭炮又放了一串又一串,辟里啪啦的,将整个街道都炸响。 只不过眼下的它不再似从前那般格局。沈雁回将如意小馆左右两边的铺子全部盘下, 再请泥瓦匠将两边的墙面打通, 做成了一间大店铺。 内里添了不少桌椅板凳, 八仙桌亦是摆了多张。单人座位的吧台依旧在,还多了一栏。 墙上挂着几幅丹青水墨, 是苏玉环亲自所画, 笔酣墨饱,栩栩如生, 给如意小馆增添了几分雅致。窗户倒是大了些,装了几张用芦苇秸秆编织的席,可垂下遮挡洒进来的阳光又不会太暗。 大堂之内多了几张与阿福一块忙活的生面孔, 由沈雁回亲自挑选所聘,个个笑容满面,小嘴抹了蜜一般甜。 “雁雁,这样将人家的墙头给砸了, 那主家愿意吗。” 前来祝贺喝茶的周艳进了里头环了一圈,发出一声微叹, “这样大,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仅一个月, 就已经从小饭馆变成酒楼了。” 今日如意小馆重新开张, 柜台前菜牌挂得更甚,南北菜系应有尽有, 就连门外的小推车处亦是多了不少新酒与饮子。 “我是主家。” 沈雁回手执一把绣着蝴蝶的团扇,扇了扇风,鬓边的垂下的珠翠跟着摇晃。 “我将这几间铺子买了下来。” 当了掌柜的她不用亲自再颠勺摘菜,梳了个云鬓发髻,簪两支发钗,穿着一件碧绿的袄裙,一举一动间十分精明干练。 十九岁的酒楼掌柜。 “花了不少钱罢。这条街热闹,我听闻这儿的地价贵着。” 周艳啧啧感叹,用羹尝着一口桌上的新饮子,眉头一挑,“这是在雪泡豆儿水中,加了酪子?” 井水浸过的雪泡豆儿水上挤了一层香甜的酪子,底下的绿豆出了沙,味道清新,二者尝起来相得益彰。 若是捧着碗大喝一口,便会在唇边染上一层白色的“胡须”。 “嗯,好喝吧。” 沈雁回热情地指了指一旁,“艳艳姐试试糕点。” 一旁碧玉似的盘子中装了几块精致的花糕,是沈雁回专门请人篆刻的匣子所做。春之桃、夏之莲、秋之菊、冬之梅,姿态各异,应有尽有。 花糕内里裹挟着红豆沙、枣泥、山药等内陷,每一块都是不同滋味。 “阿娘,这糕的形状是小兔子。” 一旁桌边的孩童捧着一块糕点瞪大眼睛,咬了一口后酥得直掉碎屑。 “甜甜的,好吃!” 她端起乳茶咕嘟咕嘟地大饮了几口。 “少吃些,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食客笑着给自家孩子擦了擦嘴,唤来小二点菜。 谈笑间,馆内的人更多了,点菜的声音此起彼伏。 “雁雁,大手笔。” 周艳被糕点的味道吸引,尝了好几块,“竟直接买了铺子。” “谢婴的,他将所有的家当都给我了。” 沈雁回懒散地去瞧窗外的莲花。 实则眼下的如意小馆,她付了一半,谢婴付了一半。 若是他不回来。 她就花光他的钱! “谢大人走了已有一月了罢。” “嗯。” 二人聊到谢婴,沈雁回眉头微皱,亦有些咬牙切齿。 谢婴确实是个混蛋。说是去汴梁办些旧事,办着办着怎么突然传来了他去边境的消息。 不是文官吗!真觉得自己有多文韬武略,多厉害的人去那里,难免要带一身伤回来......她才不给他治。 “雁雁放心,谢大人吉人有天相,很快便会回来的。” “我懒得再搭理他。” 沈雁回尝了一块花糕,大口咀嚼,似在嚼谢婴。 周艳瞧着她这副心口不一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是吗?” 阿福攥着抹巾路过,揭发出事情的真相,“这已经雁雁姐姐今日第六次对着门口叹气了。” 每叹一次,就要骂一次。 “是啊,混蛋谢婴!” 沈雁回这才发觉自己忍不住叹气,只好怒骂。 如意小馆内的食客们听了纷纷侧目。 “哎呀,沈掌柜又在骂谢大人呢。” “没办法,谁叫谢大人新婚燕尔还有跑汴梁去,我支持沈掌柜骂谢大人。” “我也支持。” “......” 食客们议论纷纷,但也不敢太过大声,只好小声与沈雁回一块儿编排谢婴。 自从成亲后,谢婴愈发的粘人,除了在县衙处理公务的时间段,几乎总要在沈雁回身边。 眼下忽然一走,她确实是有些不习惯。 但不习惯归不习惯,钱还是要赚。 谢婴的钱,用!扩大门面提上日程。 “雁雁要改店名吗?眼下的如意小馆可不小了。” 如今的如意小馆可算是一间酒楼,那块曾经的匾额挂在那里,瞧着倒是有些小,并不相称。 “不改。” 沈雁回抬眼望了那匾额一眼,字迹龙飞凤舞。 “浪费钱。” 在场的熟人无人不捂嘴偷笑的。 是谁总是嘴硬心软。 “来来来,尝尝我才做好的鸡。” 一熟悉身影从后院的厨房飞奔出来,手上用抹巾端了一大锅鸡肉。 “张大人,您又来抢......您又来走亲戚啊。” 王翠兰给与刘海坐在另一张桌前,才点了一道肉苁蓉乌鸡汤,一抬头就瞧见了熟人。 较去年相比,刘海的精神许多,虽腿还是有些不方便,走路需拿根拐杖扶着,但可算是将养回来了。 春日至今,家中兔子一窝一窝得出,兔子生意亦是不错,是不少酒楼食肆的供货商人,包括如意小馆。 沈雁回这月并未闲着,与赵茯苓共同研究些药膳,赵茯苓欣然接受。 一来她有不少药膳方子,一直不用也不是办法,二来沈雁回如意小馆中的药膳是从赵氏医馆中拿药的,这两样结合,不仅能将祖上留下的方子好好发扬出去,还能挣钱。 “这不,怀风兄不在,我替他来照顾照顾......” 张伟假咳了一声,“本官实在有些想念青云县的风土人情。” 他是喜欢沈姑娘,但还不至于趁人之危,眼下来青云县,是受谢婴所托。 虽然,谢婴在信上对他进行了“狠狠的警告”。 在燃尽那封信之前,张伟不禁对谢婴无限鄙夷,威胁着求人办事,世上仅有谢婴。 “神仙鸡?” 砂锅中的鸡肉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我店中的厨子亦会做,张大人何必这样麻烦,赶紧坐下来吃茶。” 沈雁回伸了伸手,小二就给张伟端来了一碗加了酪子雪泡豆儿水。 这种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的感觉。 太爽了。 “铜锣县的鸡自然是要本官来做,滋味更好。” 张伟低头饮了一碗雪泡豆儿水,上头的酪子在张伟的嘴边围了一圈,他浑然不觉,“快试试,这次可真是神仙鸡。” 这道神仙鸡非黄金鸡,而是与蹄膀同煮的一道菜。 除毛去腥的蹄膀与整只鸡一块进锅,慢炖上一个时辰,直至二者都软烂无比。 鸡肉脱了骨,酥烂无比,满口是蹄膀的酱香味,却是鸡的口感;蹄膀的肉皮晃动,轻轻一挑,就连其上的蹄筋都耙烂了。 “好吃。” 沈雁回夹起来尝了尝,但并没有什么胃口,她伸手拣了一块蜜煎梅子。 “沈姑娘,不必这样担心怀风兄。” 张伟看出了她的心思,“边境苦寒,但汴梁好风光,文官可不适合那儿。圣上,不是从前的太祖。” 明明以前她很喜欢铜锣县的鸡,眼下竟因为谢婴这混蛋连吃饭都不香了! 为了不让她沾染汴梁那些破事,谢婴估计又当哑巴。 自从被谢婴知晓两年前小苍山的事是他干的后,谢婴是愈查愈多,几乎将他张伟整个人摸清。 为了避免汴梁那儿又找人来如意小馆,他被“请”来青云县当差。 他确实是帮着除掉了一些人。 故无论眼下汴梁那儿如何诡谲多事,如意小馆始终一派祥和。 “嗯?” 沈雁回一抬头,见张伟注视着她,似是...... 话中有话。 文官不适合边境吗。 “谢婴,从不食言。” 张伟一偏头,眨了眨眼,将一碗饭推到沈雁回桌前,“沈姑娘,吃鸡吗?” “吃。” 谢婴又瞒了人,偷偷地不知晓在策划着什么。 沈雁回从张伟的眼神与话中,品出了几分......真相。 即便是他回来,她亦不会理他。 至少几日都不理他。 “阿福,帮我盛碗香橙水来,雪泡豆儿水,太甜了。” 沈雁回嚼了几口饭。 周艳盯了沈雁回一眼,雪泡豆儿水,并不是很甜。 雁雁从前不是最爱吃甜的吗,总要去买码头上的海棠糕来吃。 “贤弟......哦不,周小娘子!” 周艳正疑惑着,熟悉的声音一响,她满脸浮上痛苦之色。 “周小娘子,你吃了吗?” 沈云飞怀中抱着一只狸奴,踏进了如意小馆,他确实是一副书生模样。 “你觉得我吃了吗?” 周艳嘴角微微扯动,“我是来如意小馆散步的,对吗?” “周小娘子竟有这般闲情雅致!” “哈哈哈......” 沈雁回嚼着米饭,在一旁咯咯直笑,连腰都笑弯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金句达人吗,确实是金句频出。 “我再说一遍,我喜欢读书,我不喜欢看狸奴翻筋斗。” 桌下的软绵绵喵了一声。 “除了软绵绵以外。” “我也喜欢读书。” “我要考科举。” “天下竟有这般的巧事,我也要考科举。” “我吃过了,我眼下的心思,只有科举。” “我还没吃,我眼下的心思,亦是科举......但若我们一同考上,我有机会吗?” “你中了进士再说吧。” 这可是件难事,足以劝退。 “好!”
第84章 炸知了猴,苞鲊新荷 即便到了夏日的傍晚, 如意小馆的食客依旧不少。 花糕与茶,果干脯与冰饮子,混着搭配只需十八文或二十八文, 全凭来了多少人,点不同价钱的套餐,极为实惠。 坐在里头与好友闲谈, 用饭吃茶, 十分惬意。 一旁河畔蝉鸣声不断, 吵得沈锦书无心翻书,索性端一碗鸡头穣, 又拿两片西瓜, 坐在门槛处逗喜洋洋。 天气一热,软绵绵精神气十足, 早就一溜烟跑到河畔的草堆里捉虫玩。喜洋洋倒是不太活泼,趴在地上觉得肚皮太热,亦是直吐舌头, 就等着沈锦书将井水拿来与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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