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猛地看向弄玉,道:“皇姐,你……” “殿下或许狠毒,可安平殿下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裴玄幽幽道,他盯着弄玉,唇角微微勾起,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欣赏。 弄玉淡淡瞥了一眼裴玄,道:“论阴毒手段,我们姐弟不如大人。” 裴玄轻笑一声,道:“臣便当殿下此言是夸赞。” 陈顼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是自己错了,还是旁人错了。 裴玄道:“六殿下,臣与安平殿下想单独谈谈。” “哦,好。” 陈顼答应着,缓缓走了出去。 * 殿中灯光昏黄,弄玉不想看裴玄,便径自去点那些宫灯。 她背对着他,道:“本宫以为,没什么话要和裴大人说。” “殿下的身子是怎么回事?”裴玄深深望着她。 “没怎么,大约是气血不足。” “气血不足?若当真如此,太医怎会诊不出来?上一世你身子便不好……” “本宫如何,好像与裴大人无关吧?”弄玉凌厉地望着他,道:“话说完了,还请裴大人出去。” 裴玄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他强压着性子,道:“是因为季风,对不对?殿下居然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弄玉淡淡道:“裴大人还是别乱猜了,就算再说下去,本宫也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裴玄漠然点点头,道:“好,那臣不问。如今,臣与殿下总算有一件事可以达成共识,是否,也能算是盟友?” 弄玉冷笑一声,道:“本宫有盟友。” 裴玄听着,眼底便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来,道:“如今季风远在边境,管不了京城中的事。臣知道,殿下也想要那位置,只不过,这自古以来,也没有女子做帝王的先例,便只能委屈殿下了。” “不过,宣德殿下既然惹了殿下不快,臣已想法子让她和谢昭明日便上路,到时候,要她死还是活,全凭殿下一句话。至于皇后娘娘,是疯是死,也全在殿下。”他蛊惑道。 弄玉淡淡道:“可惜了,本宫这个人不愿受委屈。半点也不行。” 裴玄笑笑,道:“那就公平竞争,等到陛下驾崩之时,鹿死谁手,全凭本事,如何?” 弄玉道:“本就是如此,不是么?还是说,裴大人以为,本宫争不过你?” 裴玄道:“臣只是好奇,殿下一个弱女子,到时候拿什么与臣争?” 他顿了顿,走到她身后,将下颌抵在她脖颈上,道:“是……太后?” 弄玉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裴玄,本宫警告你,你如何对父皇,本宫不在意,可若是你敢对皇祖母下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裴玄却浑不在意,只向前逼近一步,道:“臣倒是想知道,殿下能如何?” 弄玉道:“裴大人倒是自信得很。” 裴玄道:“彼此彼此。” 弄玉厌恶他灼灼的目光,便想要向后退一步,可她身后便是桌子,根本退无可退。 她腰间撞到桌子,只听“咚”的一声,她吃痛,眉间便不觉耸起。 裴玄伸手揽住她的腰,他手指微热,灯火重重之中,他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他喉咙滚动,道:“殿下就安心嫁给臣,不好么?” 弄玉道:“裴大人这种话,还是留着骗陈持盈吧。” 他被她眼底的不屑灼痛,他唇边依然带着笑,可眼底却在一瞬间迸发出了警告的意味,道:“臣虽利用宣德殿下,却从未承诺过,可以娶她。” “从始至终,臣只有殿下一个妻子。从始至终,臣想娶的也只有殿下。” 弄玉嗤笑一声,道:“裴大人大约是忘了,上一世,陈持盈可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呢。” 裴玄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渐渐变浓,道:“殿下定要咬着上一世的事不放么?凭什么他季风就能重新做人,臣就不能?” 他的手猛地收紧,让她贴得自己更近。 他定定望着她,两人离得那样近,他的下颌好像能蹭到她的头顶,他清楚地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之中,翻滚着的厌恶。 铺天盖地的厌恶。 他记得季风抱着她的模样,她眼底分明没有这样浓烈的情绪。 他的眼梢薄红,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呼吸却一寸寸地重了起来。不受控制地重了起来。 弄玉伸手推他,他却步步紧逼,不肯放松一点。 “裴玄,你放肆!” “臣规矩了两世,也该放肆一次!” 裴玄说着,压抑已久的邪性裹挟了他,他喉结轻滑,低头吻向她。 “你疯了!”弄玉避过头去。 他却挑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无限地将她贴近自己,好像要将她碾碎似的。 “唔……” 弄玉拼命挣扎起来,她费尽全力,将桌上的烛台推了下去。 火花四溅,火光很快暗了下去,烛台撞在地上,发出脆响。 这声响激起了裴玄的理智,他停了下来,静静望着她,也望着她眸中失态的自己。 弄玉披散着头发,道:“裴玄,你让本宫瞧不起你!” 裴玄眼底微黯,苦笑道:“在殿下心中,臣早已如同蝼蚁。” 弄玉理着衣衫,道:“此事之前,本宫只当你是对手。可现在……” “皇姐!先生!”门外响起陈顼的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弄玉走到殿门前,倏尔将门拉开,道:“无事,只是本宫该走了。” 陈顼望着她的模样,不敢再问,只道:“我送皇姐回去。” 弄玉淡淡道:“不必。” “殿下的身子……” “不劳裴大人费心。”弄玉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陈顼没有追上去,只是冲到裴玄面前,狠狠打了他一拳。 裴玄吃力,向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还手。 陈顼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裴玄,我唤你一句先生,却不代表你可以伤害皇姐。我就算拼了一切不要,也不会让你伤害皇姐半分!若再有下次,你我的师徒之情便到此为止!” 裴玄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理了理衣衫,极郑重地行了礼,道:“是。”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道:“不会了。” 陈顼道:“我是想要那个位置,可我更要护着皇姐安康喜乐。” 裴玄道:“殿下放心,大婚之前,臣绝不会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陈顼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道:“先生如此,待大事成了,我绝不会亏待先生的。” 裴玄幽深的眼底涌动着分辨不明的情绪,道:“是。” * 弄玉没有回云光殿,反而去了合光宫。 若云见弄玉来了,忙迎上来,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太后都歇下了。” 弄玉道:“姑姑,本宫有要紧的事要见皇祖母。” 若云见她神色郑重,便知道她有要事,忙引了她进去,道:“殿下请随奴婢来。” 第69章 殊死一搏(四) 若是他死了,我们夺得…… 寝殿中, 崔太后已歇下了。 若云端着宫灯走进去,命守夜的宫女退下去,方引着弄玉进来。 寝殿里很是温暖, 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气, 正是儿时弄玉熟悉的味道。 弄玉贪婪地吮吸着这气味, 好像只要这样, 她便能安心, 而崔太后就能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若云将帷帐掀起来,轻轻地唤崔太后起身。 弄玉远远望着她, 直到崔太后坐起身来, 她才缓缓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下来, 道:“皇祖母。” 崔太后温言道:“玉儿, 这么晚了, 你怎么来了?” 弄玉扑在崔太后怀中,鼻子里隐隐有些鼻音, 道:“这些日子皇祖母可好?宫中可有来什么新人?请平安脉的太医可有换?” 崔太后有些疑惑地看向若云,道:“若云, 你说。” 若云道:“太后一向喜静, 咱们宫中一直就那几个宫女、宦官,都是老人了。至于请平安脉的太医,一直是太医院的院正, 没换过旁的人来。殿下这样问,可是这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崔太后担忧道:“玉儿,到底是怎么了?” 弄玉坐直了身子,道:“皇祖母,孙女担心, 这宫里不太平。会出事。” 崔太后和若云对视了一眼,道:“你是说……” “有人会趁着父皇生病,京畿守卫不足,做出些谋逆之事。”弄玉目光灼灼,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崔太后一把握住弄玉的手,道:“玉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若云四下看着,又走到寝殿门前将门打开,仔细看了看外面,方又阖上门,朝着弄玉点了点头。 弄玉垂眸道:“孙女也只是猜测。可若要动什么手脚,现在便是最合适的时候。” 她说着,抬眸看向崔太后,道:“如今京畿之中的兵马,有哪些?” 崔太后道:“大部分都随着季风出征去了,如今便只剩下京郊大营的那些残兵,不值什么。至于宫中,便只有禁军。” “禁军统领是谁?” “诸葛澈。”崔太后道:“哀家倒不知他有何才干,只知道他对陛下还算忠心。” “他的确忠心。”弄玉幽幽道:“可孙女记得,他是裴恕的学生。” 崔太后道:“那时陛下还是皇子,他因着年岁与陛下相仿,便命他入宫做了一段时间的伴读。可他着实不是读书的料,没多少日子,便弃文从武去了。陛下念在与他的同窗之情,才命他做禁军统领的。不过裴氏世代忠心,裴恕教养出的人大约也不差。” “那若是,裴氏的人要他造反呢?他会选谁?”弄玉冷声道。 “这……”崔太后犹豫道:“玉儿的意思,是裴敬和裴玄要造反吗?怎么可能?” “也许只是玉儿多心。”弄玉坦诚道:“无论是谁要造反,孙女都不在乎,可孙女要皇祖母平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皇祖母。” 若云郑重道:“殿下放心,这些年来,太后的衣食住行都是奴婢亲自侍奉的,绝不敢假手于人。” 弄玉点点头,道:“有姑姑操持着,本宫自然没有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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