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群海棠门弟子之间,何其鹤立鸡群。 不是因为她长得美,是因为她不像个女的。 虽说现在看着人模狗样的,但是真正见识过的都知道,她这个人既贱又损,这女人养的那些尸魁也是一等一的赛恶心。 也只有海棠门,那种荤素不忌的地方,才会接纳这等不是女人的女人。 徐帘雾并不想将私事告知,因此没又回答,却多问了一句。 “明道宗不是手长之人,今日围攻不知落道友可否告知,究竟是何人指使?” 落明海此人,他交过手,不算侠肝义胆,也绝非好事之徒,尽管他也不满海棠门,但若进地墓之前动手,未曾涉及直接机缘,不合。 传音进了落明海的耳朵,他有些发怔,徐帘雾不知道? 第13章 地墓(三) 不过是误入歧途罢了。…… 天下分七洲,中洲与岐州强盛,岐州之内,苍生道乃第一宗,其次茅山派、无极岛、御兽宗、海棠门。 五大宗门并世而立,其余门派附庸。 徐帘雾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之后落明海又想明白了,这种事,也没人会愿意让一个心中大义的顽固之人知晓。 他想了很多,决定告诉徐帘雾。 甭管信与不信,他说了,总归是有些玩头。今日徐帘雾为海棠门出手,来日未必不会对苍生道出手。 大公无私的人做多了,何不尝试着去做个小人。 这也未必不是帮他。 “臣玉仙君所求,为了你我丁点情面,自然可以告知。” 落明海抬起眼看着他,眼神玩味。 “场上各宗云集,若说掀起此风波者,自然是……不在的了。” 说者轻松,听者眼神骤变。 徐帘雾甚至都不用往四周看,方才短短几刻,谁在、又谁未在,显而易见。 他盯着落明海那双依旧惬意的眼睛,看不出是真是假,也分辨不出是戏弄还是为难。 尽管在努力地不要去瞎想,他的心里还是冒出了怀疑以及一个完全能够说的通的答案。 修士机缘虽不至千载难逢,可古墓之下传承或在,他们,甚至这个他们里也有苍生道,想独占,想独吞。 随手用一些看不上的机缘打发这些人,甚至可以只许这一程性命相互,都能让明道宗,让这些人做马前卒。 寒水的心法没有在用,他也没有调动灵力,飘雪簌簌地撒在他的肩上,重若千斤。 裴裹儿未曾注意这边的情形,她被一群女人包围了。 伤药被罗慎儿捏在手心,对方甚至还围着她不停的转圈,上上下下的扫视,比起挑男人的认真都不差什么了,实在叫人发毛。 裴裹儿不得不出声提醒,“十七师姐,你的手臂还在流血。” 罗慎儿简直都要好奇炸了,伤口算什么,根本舍不得分出一点目光去看,她蹙着眉,越想越觉得这是阴谋。 怎么可能呢? 臣玉仙君怎么可能会和小师妹在一起。 “小师妹,人心险恶,你又印堂发黑,定是情关难过,对方别有用心。”她打赌道。 裴裹儿无所谓,可见十七师姐刚把话刚说完,便被一边的玉生烟敲了一脑袋。 罗慎儿疼的她眼泪都溢出来了,扭头想找人告状,可看到是玉生烟,顿时支支吾吾,什么也不敢说了。 十一师姐,一定是妒忌方才她有小师妹护着,所以恩将仇报。 玉生烟一眼看穿她,什么同门情谊全都不管,指着罗慎儿的鼻子拆穿道,“十七,你这是吃不到好的,便说别人不好。” 她又看向了懵懵懂懂的裴裹儿,言之凿凿,“小师妹,你别信她,徐帘雾此人,我有些了解,能上!否则便是要叫别人暗中抢了!” 说到这个“别人”时,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罗慎儿,像是要吃了对方。 罗慎儿大惊失色,冤枉地差点晕倒下去,说话都不顺畅了,“玉师姐,你,你血口喷人!” 玉生烟呵了一声,嘲讽道,“你从不精通看命,便说小师妹印堂发黑,只差说一句她与徐帘雾毫无可能,我何曾冤枉你。” 她虽生了一张娃娃脸,可吵起架来也半分不让,说话井井有条,也不懂什么让步。 她不欢喜的,亦或是看着不公的,那便就要说。 至于旁人会不会高兴,她不管。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仗着自己受师父喜欢,自以为天下何等俊俏的仙君都能看上你,却又觉得小师妹为人粗鲁,何等地配不上那臣玉仙君,所以才在这假仁假义。” “我没有。” 罗慎儿反驳不过,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裴裹儿,想叫对方替自己讨回公道。 玉生烟也看着裴裹儿,她自认与小师妹境况何等相似,这种打心眼的看不起,她比谁都明白,所以看不过去。 宗门里的白眼,她受的最多,找不到男人怎么了,能被一群劣质蠢货追着跑,很厉害吗,在她眼里,罗慎儿这种表面亲近,实质却从不平等相待的,才是真正的虚情假意。 苦主裴裹儿听是听明白了,眼睛眨了眨,确是打定主意装傻,表情苦恼,“我……不太懂。” 说着,她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谁都不知所措。 如今这时候,她说什么也没人会信。 徐帘雾是其次,师姐们各个战力强悍,能哭会骂,能跳能打,她若真掺合进去了,危矣。 玉生烟见她呆头呆脑,也看不上了,暗恨着瞪了罗慎儿一眼,又把人吓地一哆嗦。 “我回去要找师父评。”罗慎儿哭地梨花带雨,期期艾艾,话也不敢说大声一点。 可却没人想看她哭,女人堆里,谁还不会哭哭啼啼,罗慎儿这样,非但得不到回应,反倒是叫人眉头一皱。 司寒眉自认身为大师姐,管束师妹们是责任,话说地十分之直白,谁也不偏袒,谁也不忍让。 这一次,她觉得,罗慎儿错了。 “十七,此事,十一说的没错。” “师父她上了年纪,已是不能分辨对错,莫要以尊压人,叫人反而看不起。” “既是错了,何不认了,之后改了,谁也不会看轻你。” 裴裹儿心里一提:果然是首徒,怕也只又大师姐敢这么背地里损堂堂掌门师尊。 “还有小师妹你,日后莫要再去管那些闲事,多养养脑子,做个二傻子有什么好。” 裴裹儿忙不失地点头。 见她乖乖应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介意,司寒眉又叹了口气,算了,傻子改不了。 裴裹儿又偷偷朝玉生烟和罗慎儿呲起一口小白牙,像是不谙世事,待眼神扫到一言不发的华苑,又眨了眨眼。 还是十三师姐好,人美心善,从不与人吵架。 送完药,她便赶紧溜了。 现在想想,竟都不如待在徐帘雾身边惬意自在。 * 徐帘雾刚艰难地从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挣扎出来,正想与落明海去说如何收尾之事,就听到了裴裹儿毫不客气的一问。 “还打不打?” 徐帘雾猛地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 就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孩,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觉得打不过这些人,所以只问结果,以至于瞧着大言不惭。 落明海被挑衅地脸都扭曲了,厚重的眉毛能夹死一直苍蝇。 “裴裹儿,海棠门如今众矢之的,你竟还敢问我打不打,你应该求我不要再打!” “我身后的元婴修士,都等着你求呢。” 对着裴裹儿,落明海从不是好脾气,他们二人之间的梁子可结大了。 裴裹儿不明所以,歪头,“你想报复我?” 徐帘雾听的一头雾水,这二人还有何渊源? 落明海哼出一声,目露轻视,“是又如何?” 他就是想以如今得势要挟,报仇一番。 可谁知裴裹儿不曾露出丁点畏惧的样子,像是有恃无恐,比他更急,“若要打,你可以现在便动手。” 徐帘雾也被她的话吓到了,他将人揪到一边,低声耳语劝着,“小裴,此时不宜。你同门皆有伤,打不过。” 他曾细细分析过局势,海棠门虽有出窍期高手,可这些元婴也是实打实的,以寡敌众,胜算太小。 裴裹儿听着他解释,勉强动了动自己快锈住的脑袋,终于想起来,这次不是她一个人打了。 所以,打不过,不好跑了。 都是师姐,也不能见死不救,否则又要被赶出宗门了。 没有灵识,没有钱,她还不能无家可归。 裴果儿有些难过,可惜,她还想再看看那人气地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看来,这次是不行了。 “师兄,那怎么办?”她声音有些低落,原本精明的狐狸眼都耷拉了下来。 徐帘雾想了想,很是认真的与她分析。 “小裴,你能否告知我,你二人之间是何恩怨?” 裴裹儿不太想去翻陈旧的记忆,太累了,只要记得有仇有怨不就好了。 她有些不情愿,“真的要说?” 徐帘雾再次点头,若恩怨可化小,那便化敌为友,若大了,恐是要再想法子。 “行吧。” 落明海见这二人当着他的面嘀嘀咕咕,面色铁青,烦不胜烦。 “说完了吗?” 听完这段恩恩怨怨的徐帘雾抬起脑袋,眼瞧着落明海身后的一群人,再看看这边的残兵弱将,传音与裴裹儿。 “小裴,地墓入口就在东北方向。” 裴裹儿秒懂,传音道,“要跑了?” “嗯。” 徐帘雾也有些无奈,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落荒而逃的滋味。 若真战上一场,怕是之后再进地墓,也只是虎落平阳,人人可欺。 可他更没想到,裴裹儿的行动力会那么强。 几乎是这“嗯”字一出,余光看见一点点黄色符纸的边角,再睁眼,他便已经变换了位置。 肩膀上灼热的感觉,让他不禁去瞧,弟子服在肩膀上竟被烧出了个大洞。 裴裹儿自然也看见了,嘿,成露肩了。 她道歉道地更快,“师兄,对不起。” 徐帘雾哪里分出心神去怪罪,他下意识环顾一圈,所有海棠门的人竟都在。 他又看向裴裹儿,艰难问道,“你用了传送符?” 七洲之内,符师甚少,即便是低阶,他们所有人所用,便足足要耗费几千极品灵石。 裴裹儿摇了摇脑袋,很诚实,“不是,是召唤符,我没学过符篆。” “何为,召唤符?”徐帘雾未曾听说过。 “就平日里用来驭尸的,一定范围内,此符所用,我可以将尸魁唤到我想叫它去的地方。当然那个地方距离我,必须不过一里。” 当初火烧藤妖所用,本质也是如此,原是她练尸魁失败后,用来焚毁的毁尸符,只不过是活物、死物还是不人不鬼的,都能一把火烧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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