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掉了那些门派的人。” 这是他跟徐帘雾很早之前的共识。 五大宗门之间关系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融洽,若是可以,他们都不愿意同行。 这一句也让徐帘雾想起了落明海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想问宁焘,此事苍生道是否也参与其中。 只要他问了,宁焘也一定会回答他。 可即便不问,他好像也已经知晓了。 这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很早很早,就存在。 他感觉有些怕了,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这不得不撕开的满目疮痍。 默然半晌,他放下了握紧的拳。 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一同望着这个硕大的洞府,想着出去的法子。 往上是一片黑黢黢,往四周则是一些渗人的洞穴,往下就是这个满是怪异花纹的祭坛。 而他们,就像是这祭坛献祭给某种东西的祭品。 灵力都被抽干了,传承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苍生道的人见到了自己的大师兄,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一群人围着徐帘雾,像是地里被冻坏的白菜,终于寻到了菜农。 可等见到了海棠门,尽管不能使用灵力,他们却还是一个个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 两方人马,都不过十几人之数。 苍生道簇拥着徐帘雾,海棠门围着司寒眉。 只剩下一个宁焘和裴裹儿,并不加入两方对峙的局面,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裴裹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和徐帘雾十分亲近的男人,难免带了点打量的意思。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冒犯,他却悠然自然,仿佛一点不在意。 他脾气看起来好好啊。 有了这个认知后,于是更肆无忌惮了,她的眼珠子左转右转,瞧瞧这里,看看哪里,黑白分明的狐狸眼里几乎全是好奇之色。 宁焘确实不在意,他不在意,是因为觉得这女人可能是个疯子。 在他的字典里,从不与智商比他低下的人计较。 裴裹儿得到了许可,她近乎离得宁焘只差一步。 当然,就算他不愿意,她也会强行凑过来。 宁焘低下眼,看着这个嚣张至极的女人,微微眯了一下眼,静静地看着对方,似笑非笑。 他原本就生的比春光还夺目,如今这般笑,更让人眼晕。 裴裹儿敲了敲她险些被迷地短路的脑袋,真心赞叹。 腰封让他的腰看起来那么细,貂毛只搭在左肩上,显得人好贵,好有钱,漆黑的头发直垂过□□,比女人都要美,比她的每一个师姐,都要好看。 “你,也喜欢师兄吗?” 师兄?说的是徐帘雾? 宁焘认出了她,眉心蹙紧,扯了下嘴角,很是不想搭,可这话又听地他不舒心,忍不住想嘲讽一番。 他指着她一头乱毛的脑袋,想说她该去治治脑子了,可却看见了那根藏在发丝里的青木簪子。 不怪他一眼认出来,这东西算是徐帘雾的“宝贝”了。 那场比试落败,虽不见徐帘雾多么伤心,可他却知晓这人心里根本没有放下。 他当时想说人不是死的,难免会犯错,会失败,会懈怠。 可徐帘雾不是这样一个会宽恕自己的人,他对别人太好,反而对自己苛刻。 洺徽长老更添油加醋,将那比试之上徐帘雾的发挥说的百般不是,同门私下的谈论,长老们的责怪,实在难以入耳。 师尊并非严厉且容不得沙子的人,可谁知徐帘雾自己请了罚。 而这个簪子,反复出现在他的枕边、桌上、坐榻上,无处不在。 那次之后,他便再没见过徐帘雾输。 如今,却给了一个女人。 宁焘的心里有些奇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刚才问我什么?” “你也喜欢师兄吗?”裴裹儿兴趣盎然,回答地很快。 “也?” 裴裹儿点点头,看了徐帘雾身后的楚琢玉一眼说,“他也喜欢师兄,所以,你也喜欢师兄?” 竟然看出来了? 楚琢玉这些年颇为隐忍,在苍生道内更是人人都夸。 一心追随大师兄除妖为道的小师弟,多么好的人啊…… 宁焘有些提起了兴趣,他反问一句。 “你不喜欢?” 未曾想会聊到自己的裴裹儿张了张嘴,神情有些飘忽,想了很久,却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其实也可以装傻不说,却最后也没那么做。 徐帘雾是个好人,对她也好。 但是,有楚琢玉在,她不能靠近。 海棠门心法曾说,喜欢,当眼说情谊,当表明心迹,当水乳交融。 她只是觉得他好看,可她也觉得眼前与她说话的人好看。 她只是觉得他人好,确实,只有他人不错。 两相矛盾,取其中,故为不知。 看她这一副呆模呆样,宁焘对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发笑,他竟然觉得徐帘雾和这个女的或许能走到一块。 可这哪里是喜欢,分明只是普通的好奇心。 既不曾遐想脸红,也不曾想占有一个人,这种如何算得上。 她甚至还在问一个男人是否也喜欢徐帘雾。 这表明,在她的认知里,徐帘雾根本不会喜欢女人。 倒是白费了他还想帮帮她。 “我不喜欢他。” 宁焘不喜欢打什么哑谜,一向直来直往。 “我看起来很像喜欢男人?” 裴裹儿抬眸看他,很诚实,“你看师兄的眼神,很亮。” 第18章 巢穴(三) 男配,注定得不到爱情,原…… 宁焘失语,却没生气,难得还想跟这个长得还行的女人说说话。 “你叫什么?” “裴裹儿。” 原来是茅山派温真人逐出门的那个女弟子,茅山派精通驭尸之术,盖因尸体恶臭、且训尸极耗心神,古来者皆多男子为其中精锐。 温真人手下嫡出弟子数不胜数,裴裹儿这个名字二十年沉寂宗门不曾出世,近几年却与不少宗门广结仇怨,本以为是仗着其宗门狐假虎威,没曾想人家一脚把她踢了出来。 这等奇事,修真界谁不知晓,除了,徐帘雾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炼精。 只是若他没记错,这家伙今年是二十有五了吧。 宁焘环胸,略过裴裹儿的脸,唇角扯开一抹十分张扬的笑,“徐帘雾今年二十有二,他生辰在九月霜序,即便是过了生辰,也堪堪二十有三,你这一声师兄,哪来的?” 这一问就戳在了裴裹儿的难以言说之地,她突然有些不太喜欢这个总爱口头欺负人的美人了。 她看着他狭长的桃花眼,一字一句,认真又笃定。 “你这样,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裴裹儿想:男配,注定得不到爱情,原来是真的。 从来都是嘲讽别人,第一次被人中伤的宁焘,竟不知作何表情,难言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这个女人不笨啊。 整个苍生道,若说人缘最差的,他是第二,无人能做第一。 可这又如何,他也不需要。 “胆小如鼷之辈才需要这种东西。” “口是心非。”裴裹儿歪头。 “你说我?”宁焘发笑,“真正需要的是你,不是我。” 他又不是海棠门中人,喜欢于他本就无用。 裴裹儿耿直反驳,“我不需要喜欢,我只需要男人。” 可你喜欢徐帘雾,不敢承认,什么都得不到。 污秽的言语宁焘听得多了,可像眼前这个直白的真的是第一个。 海棠门就是这么教的? 还真是……格外让人讨厌不起来。 二人闲聊这一会儿,徐帘雾已经稳好了两个宗门的人,甚至破天荒地说是要同行。 天下第一正道和被人说是第一邪道的海棠门? 裴裹儿捏了捏下巴,心想,这好人也不是太难做。 世上多少人想做为人追崇的圣者,可利欲熏心、众口难调,或许徐帘雾天生就会是这修真界的一代正道之光,无人能比。 不过,这些与她都没什么关系。 少做多玩,才是她活着的宗旨。 楚琢玉同样也在看着在人群中好像肆无忌惮绽放着光的徐帘雾,他厌恶这些妄想的凡人,更甚至开始憎恨徐帘雾。 太阳之光本该是灼目的,高高在上,为一人所射下,为一人所供奉,可如今却掉进了这些污浊之人的周围。 大师兄太傻了,施恩于人又如何,甚至在他们心上留不下一丝浅薄的痕迹。 这些人难堪的欲望、肮脏的眼神,只会把大师兄弄脏、弄臭。 他该把大师兄夺回来,洗干净! * 既是决定结盟,司寒眉和徐帘雾做为两大宗门的领队,自然是要共享他们各自感知的情报。 “这个祭坛有问题。”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妖气的源头便是在这祭坛下面。”徐帘雾近乎肯定,岐州之内妖物之乱频发,他与妖的接触已近十八年,对于妖的气息几乎可以说是溶于骨血。 他甚至怀疑,之所以灵力会消失,便是这祭坛之下的东西在作祟。 司寒眉垂头看着脚底的祭坛,那之上的繁复杂乱的花纹并不神圣,而是古怪。 神识放出后,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当初入地宫时,阻碍她探查的那股力量。 “十一,你来看看,这里是否也有禁制?” 众人有些怀疑,这祭坛如何看着都没有封印禁制的痕迹,即便是脚踏在上面,也未曾触发。 玉生烟无视了所有人的打量,单手掏出了一柄巨大的铁锤,就这么拖着,只身走向祭坛中央, 那锤柄很长,很粗,还刻进了奇特的转珠,锤身形状如瓜,顶端摩擦在石板上,甚至能燃起微末火花。 玉生烟生的娇小,手甚至不能全部握住锤柄,像是偷拿了家里父亲炼器用的铁锤,处处都显出不合时宜。 宁焘暗叹一声这海棠门可真有意思,女人一个个不修魅惑之法,却练锤、驭尸。 “此处祭坛以天罡石所铸,没有灵力,想用铁锤破开,你师姐怕是白忙一场。” 他倒不是故意说风凉话,这天罡石乃炼器师都难求之物,单靠一个没有灵力支撑的锤子,怎么看也不可能。 裴裹儿没搭,可这话偏偏叫耳朵灵的玉生烟听到了。 原本沉着一张脸低头拽着锤子走路的人,眼神像是激光射线一样锁定了宁焘,娇俏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可素手轻抬,竟毫不费力地将足有七尺之长的锤子高高扬起,砸下之时,地动山摇。 祭坛碎了一道裂痕。 宁焘诧然,眨了眨眼睛。 玉生烟还在看着他,手里的锤子也继而连三的砸下去,就像是她要砸的不是祭坛,而是,宁焘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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