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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叶清眠就离开。 她今日来见俞贵妃，是因为玉沉渊告知她那日下毒一事就是俞贵妃所为。 但玉沉渊没有将他汤泉投毒告知，只说俞贵妃患上恶疾，恐命不久矣，此刻和她谈判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俞贵妃曾要杀她，叶清眠也不会吝惜俞贵妃这条命。 — 恰逢拜月节，俞贵妃久卧病榻，叶清眠被赐予凤印掌管后宫。 宫宴上，嫔妃们纷纷向叶清眠道喜。 玉沉渊则暗中离开，今日过节，宫中守备松懈。 他观察月余，玉澜风寝殿中有一密室，他时常进去一待就是半个时辰。 玉沉渊用迷烟放倒宣政殿的侍卫内官，潜了进去。 走到龙座处，玉沉渊按下第二处龙爪，后方的隔扇下就出现一方空间，木质楼梯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玉沉渊点燃火折子往下面探查，楼梯通向深处，四周都是石壁，阴冷幽暗。 穿过近百步的甬道，在最深处，一间沉铁囚笼显现出来。 玉沉渊举着火折子靠近，才勉强看清，每一根铁柱比手臂还要粗。 铁笼没有门，铁柱被上下的巨石紧紧卡住，铁柱之间铺满针网。 玉沉渊正欲细看，笼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玉沉渊循着声音，俯身将火靠近针网，突然一具身体撞向铁柱。 火光也被扑得摇摇晃晃。 撞上来的人头发凌乱，脸上伤痕累累，像是被匕首反复划开，一只眼闭着，向里凹陷，似是没了眼珠，一只眼睁着。 他奋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仔细看，没了舌头。 玉沉渊心惊，这是受了非人的折磨。 玉沉渊蹲下身子，看见这人手脚皆被折断，只能拖在地上。 他是靠身体挪到这里的。 究竟是什么人要让玉澜风如此折磨？ 当年玉澜风篡位，反对他的人都被极刑处死。 玉沉渊思量片刻，被心中的念头惊了一瞬，才试探着问：“您可是出身淮云？” 这人身体一抖，眼睛不住瞪大，就算脸靠着针网也猛地点头。 见状，玉沉渊呼吸一滞。 眼前这人莫非就是眠儿失踪的父亲？ 玉沉渊下意识伸手触碰铁笼。 男人又奋力挪动身体，玉沉渊循着光看过去，那个地方不似其他处脏乱，而是干净无尘的。 男人对着那个方位直晃身体。 是西方！ 玉沉渊看出来后，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 他尽量稳着声音道：“您让我去宫中的西池。” 男人奋力点头，又艰难挪过来看着玉沉渊，眼中全是渴望和乞求。 玉沉渊点头道：“好，我会去，您放心，我会寻得方法带您出去。” 男人对此好像不大有反应，只想央求玉沉渊去西边。 玉沉渊赶在迷药失效前退出密室，将机关复原。 — 待玉沉渊再次回到席上，他站在先前指定好的屏风暗处看向叶清眠。 叶清眠看见玉沉渊就已身体不适为由离席了。 二人一同回到寝殿。 叶清眠见玉沉渊面色凝重，迫切想知道缘由。 拉着玉沉渊的手腕问道：“宣政殿中可藏着什么？” 玉沉渊迟疑地看向叶清眠，密室中关押的男子他该如何开口。 倘若叶清眠知道那有可能是她父亲，只怕会不听劝阻闯进去救人，届时再见那人一身伤只怕要崩溃伤心不受控制。 他不能将那男子的事说出来。 玉沉渊思量了番，才道：“宣政殿下有一间密室，存放着诸多重宝，我没能一一细看，只是那些东西都朝向西方，或许在暗指西池。” 叶清眠垂眸思忖，既然诸般线索都意指西池，那必然是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今夜就去，换好衣衫去见俞贵妃。”叶清眠肯定道。 今日过节，玉澜风警备松懈，只消俞贵妃在前搅出波澜，玉澜风的注意力就只会在她身上。 重华殿内，俞贵妃端正姿态坐在凤位上，一身华丽的贵妃制服尽显尊荣，她戴了顶珠翠点饰的薄娟帏帽。 她好像坐在那儿许久了，又像是知道他们会来特意等待。 叶清眠福身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你来了。”俞贵妃语调淡然。 叶清眠抬眸问：“娘娘知道妾要来？” “你始终要来，本宫日日都在等。”自俞贵妃知道叶清眠要用她做垫脚石那日起，她就盛装等候了。 俞贵妃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她既害过叶清眠，这般也算是报应了。 她可以豁出性命，只为保全子女。 “娘娘即有准备，那我们今夜便行动。”叶清眠如是道。 “等等！”俞贵妃还是透露出一丝急切，叶清眠站定后，俞贵妃朝身边的掌事宫女抬手，宫女便从室内领出三位孩子。 俞贵妃进宫十三载，生育两子一女，最大的是五皇子，年十一岁，其次九皇子，年七岁，最小的十六公主，年仅三岁。 孩子们到俞贵妃身边，俞贵妃不舍地抚摸他们。 随后又拉着他们走到叶清眠身边，再开口已有些哽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母家父兄利益熏心，多年来以我的名头敛财作恶，我多番规劝无果，就连陛下赐予我孩儿们的产业也被他们暗中吃空，我深知，若得不到储君位我与他们难有活路……”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用本宫自称。 俞贵妃突然跪在叶清眠膝下，拉着叶清眠的衣摆哭腔道：“君恩易逝，皇家薄幸，我不求妹妹对我孩儿视若己出，只求你万万要保全他们性命，就算是领个虚名去苦寒之地就藩也好，他们虽不算聪慧，却也心性纯良，定不会阻碍妹妹。” 已经懂事的五皇子和九皇子看向母亲的神情充满诧异，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母亲不顾身份跪拜祈求。 像是要发生大事。 叶清眠想要扶起俞贵妃，她却怎么也不起，叶清眠只能开口担保，“我答应你，定护三个孩子无虞。” 俞贵妃急忙拉过孩子们交待，“快、快见过宁母妃。” 最小的十六公主很听话，咧着白白的小乳牙轻唤：“瑶儿见过宁母妃。” 小公主话还说不清楚，却实在可人，叶清眠摸摸她的头浅笑。 两位男孩虽有疑虑，却也依着母亲的意思喊了人。 俞贵妃拉着儿子们的手解释道：“母妃身子愈发不好，需要静养，你们三个成天在寝殿玩闹吵得母妃头疼，往后你们搬去和宁母妃同住，你们定要好好孝顺她，听她的话，不许吵闹，不许乱跑，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五皇子垂眸掩下神情，正色道：“母妃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也会孝敬宁母妃。” 俞贵妃这才放心，随后又命人替三位孩子收拾东西连夜搬去宁妃宫里。
第69章 第一次见面 深夜西池, 圆月倒映水中。 俞贵妃坐着软轿缓缓而来，见西池景色甚美，吩咐道：“本宫下来走走。” 西池鲜有人知, 侍卫们奇怪的对视一眼，走上前照常行礼问安。 俞贵妃开口道：“诸位不必拘礼, 本宫自顾赏景, 不会妨碍诸位公事。” 俞贵妃贤名阖宫皆知，不少人都曾受过她的恩惠，就算如今不得宠，执掌凤印的宁妃也与俞贵妃私交甚密，众人也不敢怠慢俞贵妃。 侍卫统领思忖片刻，抱拳道：“是, 娘娘请自便。” 随后侍卫们又继续巡逻。 宫女扶着俞贵妃在池边缓缓走动，当她在一方石栏拐角处驻足时，瞥见侍卫们并没有异常的举动。 看来这么多年, 负责驻守西池的侍卫也不知道玄机在为何, 只知陛下严令他们加强守卫。 待侍卫绕到池子对面时, 俞贵妃突然从袖中掏出匕首, 朝着石柱顶端的麒麟首刺去。 西池很大，每根石柱顶端皆刻麒麟，口中衔珠, 唯有这一颗是机关所在。 俞贵妃发狠地刺下去, 这一举动惊动了侍卫, 他们快步跑来。 俞贵妃一边破坏机关, 一边发了疯似的喊道：“陛下心里只有本宫！只有本宫！谁都别想夺走！本宫要杀了你们, 杀了你们！” 侍卫制住俞贵妃的前一刻，那颗麒麟珠已被俞贵妃砍落掉入水中。 俞贵妃的手也被石柱撞得血肉模糊, 不住颤抖。 这个是旋转的机关，如今被毁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珠子落下那一刻，地面缩开一处暗格。 俞贵妃身后的宫人们皆是死士所扮，骤然飞身上前，将余下的侍卫斩杀，随后跃进暗格，顺着楼梯一直向下。 死士中隐藏着玉沉渊、叶清眠两人。 侍卫的注意力放在阻止俞贵妃身上，被打的措手不及，底下尽是死士，侍卫们人手折损不敢贸然前往，只能放烟火集结人来相助。 暗道中，死士按照命令分散在不同位置做诱饵，玉沉渊则带着叶清眠径直往里走。 这楼梯伸向地底很深，墙壁都挂着灯烛，并不昏暗。 再往下走，一座阁楼檐顶露了出来。 叶清眠惊讶地探头去看，这地下竟藏了一整座阁楼，顶上的池水被碧色石板阻断，水面的花没有根茎，是假的。 一方西池竟是为了掩盖这座楼阁。 玉沉渊继续拉着叶清眠往下走，走到最底，是一条用翡翠铺的石子路，路两侧的凤凰宫灯极尽奢华，一直延伸到阁楼前。 二人走到阁楼前，匾额题字“存音阁”，门上雕镂也是凤飞九天纹，玉澜风登基从未立后，这莫非是为他仙逝的某位妻子所建。 玉沉渊推开门进入，里间陈设一应俱全，妆奁华服琳琅满目，还放着大箱的珠宝绸缎、脂粉首饰。 看着倒像女子闺房。 两人顺着楼梯上去，底下四层都用来堆放珍宝金银。 顶楼第五层却异常空荡，阴冷。 随着视野不断开阔，两人看到了中间圆台上放着一樽冰棺。 四周堆放着巨大的冰块。 叶清眠下意识就抱着手臂搓了搓，呼出的气都变成白雾。 玉沉渊揽过叶清眠，继续往中央走，冰棺内隐约可见躺着个人。 攒珠云纹浅黄色绣鞋，明黄对襟四龙纹长袍，这分明是皇后制式的朝服。 叶清眠缓缓靠近去看，视线落在女子脸上时，她惊得倒吸一口气，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玉沉渊急忙扶住她，只往冰棺处瞥了一眼，也是面露惊色。 难怪玉澜风对她能如此宽纵宠爱，叶清眠看着冰棺里的人，呼吸滞涩。 在淮云时，她听过许多人说她长得像母亲，可如今真真切切看到这张脸，她还是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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