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B:“郑林妹你擦黑板好了,可以早点走。” 附近几个人都噤声了。 璩贵千反应过来,哦,大家都知道我放学要去打工。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书店就在学校斜对面,放学的时候客流量不小,老板很有商业头脑地在门口放了个小摊,专门卖花里胡哨的言情杂志。 虽然璩贵千一直在后面的小屋收拾仓库,但进出也总会有看见的人。 “好吧,谢谢你们。” 璩贵千勾起唇角,感受到了手腕上的伤疤细细密密的痒。 一切仿佛有在变好。 除了—— “郑林妹,你来读一遍这一段。” 英语课上的罗玉婷依旧坚持着每节课都要找她麻烦。 重生回来的璩贵千英语依旧不好,口语更甚,她的生存环境里实在不需要这个技能,年轻时候她练的更多的是在后厨切土豆丝。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作为一个十八岁就出门闯荡打工的人,璩贵千对于这种把人叫起来羞辱的事情有了很高的耐受度。 不过是几句嘲讽,罚罚站而已。 但罗玉婷这两天很不愉快,因为英语课上跟她一起笑的声音小了很多。 欺凌这种事,就是要以多欺少才好玩。一旦己方势力少了,沉默的人多了,再嚣张的人心里也免不了打鼓:到底现在谁才是那个被围观的猴? 罗玉婷应对不安的方法就是表现得更加色厉内荏:“你看看你,每天就知道打扮,学习的事你放在心上了吗?” 这就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胡话了。 再眼瞎的人都看的出来,比起很多人校服里花里胡哨的内搭、卡通俏皮的发卡发饰、五花八门的鞋子,璩贵千永远的黑色素圈是多么朴素无华。 “现在不学好,以后就只能做社会的渣滓!以后你的同学都做老师、做医生、当公务员,那你要干嘛去呀?啊?” 璩贵千神游天外,心想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全班鸦雀无声,就听得到罗玉婷 的数落和咆哮。璩贵千站在那,心想这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好方式。 课间的时候,英语课带来的低气压一扫而空,潘伊座位旁边围了一圈男生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运动会的事情。 而后面的璩贵千托腮,在听到他们的讨论的时候才恍然想起,对哦,夏初,运动会。 真是青春的气息。 她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心态评价着。 说起运动会,除了各类比赛,少不了的就是走方阵。 “领队可不可以穿裙子啊!我可以自带的!” “你想得美,老班才不会答应。” “口号我都想好了,八班八班!我是八班!再说一遍!我是八班!” “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谈到方阵的人选,就不得不说到选人的问题。宝桥第一初级中学一个班四十个人出头,但运动会走方阵,为了美观和整齐,最多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同学能进方阵。 谈起要筛掉的人,潘伊和文体委员陈梦琪商量着要不要抽签,接着潘伊就很自然地说出了:“要不先把郑林妹划掉,她是肯定不会走的。” …… 啊哦。 璩贵千托腮,心想,完了。 果然,这群小孩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会儿,潘伊更是直接僵住了。 会被听见吗? 肯定听得见的吧!就是前后桌呀! 过了三秒,才有人稀稀拉拉地恢复讨论,但潘伊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之后的两节课,璩贵千看着潘伊的背影,小姑娘的背挺得直直的,下课也不和左右的同学聊天说话了。 但第三个课间,潘伊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转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桌子引起璩贵千的注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璩贵千弯了眉眼,温柔地回应:“嗯,我知道,没关系。” 潘伊好像不相信璩贵千是真的不在意,她又竭力解释了一番自己当时真的是没过脑子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真的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觉得你……就是这个……” “没事的,”璩贵千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安慰,“没事的,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比这些更难听的话,她也忍受了十几年。 眼神能够传递出相信的力量。 潘伊僵硬的肩膀终于松垮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 书店打工的生活比起在快餐店洗碗并没有轻松多少,她不喜欢那些灰尘黏在身上的感觉。 不过这里离家近,她估计自己可以在一个月里整理完仓库的东西,六百块的薪酬远高于洗碗一个月的报酬。 更好的是,因为不需要坐公交去隔壁镇,她有了更多的时间穿梭在镇上不同的黑网吧里,搜集自己需要的信息。 从前荒谬的谣言破灭之后,有人因为她的贫穷而洗刷了对她的坏印象,当然也有人因此意识到,她是可以欺负的对象。 班里那个曾经和她表过白的男生又开始死缠烂打了。 在走廊上享受完一些午后阳光和新鲜空气,璩贵千跟在女生们的身后回教室准备下一堂课。 这对于她们彼此来说都是新鲜事,无论是曾经学生时期地郑林妹还是现在的璩贵千,一如既往地不喜欢非必要的走动。 她不喜欢自己的匮乏。尽管在上一世她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与之磨合。 上一世,在她终于有了一些生存基础之外的金钱之后,她也去医院咨询过这条腿。 医生说,可惜,太晚了,未成年的时候可以通过手术矫正并通过科学复健辅助双腿肌肉重建,但她来得太晚了。 璩贵千不喜欢走路,这是她身上抹不去的属于旧日的印痕,更不要提这印痕显眼得可怕。 只是她后来习惯了别人的注目,更懂得了不要因为这个无法弥补的遗憾错过更多美好。 所以在女生们课间散步时,有人问她要一起吗,她看了一眼窗外那么灿烂的阳光,欣然答应。 与人同行是一回事,她和同学还是没有熟悉到能够勾肩搭背的地步。 潘伊和几个女孩手挽着手,聊着最近流行的八卦和电视剧。 “你怎么会喜欢男主!他又蠢又笨,真的气死我了,和学校那些男生有什么区别?男二就不一样了……” 她在后面静静地听着,感觉自己也被千禧年初独特的青春气息沾染了一些。 尽管她真的很想告诉前面的女生,别粉他,这位男二的演员在十年后以一种轰动全网的方式塌房并锒铛入狱了——且在她死的时候都没放出来呢。 直到一些青春气息过浓的人找上门来——
第10章 不要担心 直到一些青春气息过浓的人找上门来—— “让开,不是找你。” 陈梦琪涨红了脸,但一步都没走开:“你!” 潘伊挽住了她,往前半步:“干嘛呀?我警告你,马上上课了。” 璩贵千越过她们的肩膀向前看去,挺眼熟的,是三个隔壁班的男生。 叫什么来着?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璩贵千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这么眼熟,前面的对话就为她解惑了。 “小潘啊,新哥就想和她说几句话,你那么紧张干嘛?你暗恋我们新哥啊?” 刘新挑起了眉,坏笑道:“要围观啊?” “诶,郑林妹,走,我们去天台,有东西给你。” 潘伊一把转身攥住郑林妹的手腕:“别去。” 璩贵千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刚入学的时候,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曾经和她告过白,送过一些华而不实的礼物,被她拒绝。 然后就没有过交集了。 往后她的名声在流言的发酵下越发可怕,一半人是鄙夷,另一半人是畏惧。 蝴蝶效应啊。 璩贵千看着走廊上越聚越多的人,在心里叹气。 “没事的,”她安抚地拍了拍潘伊的手,“我去跟他说清楚就回来。” 再耽搁下去就要在走廊被人围观了,她不想成为八卦事件的主人公。 午后的天台吹着燥热的风,高高的日头直照着没有遮荫的水泥地。 璩贵千站定,率先开口:“你要说什么?” 刘新的两个小弟都在楼梯间没过来。 留着颇具年代感的忧郁长发的男生一甩头,自以为帅气十足地开口:“做我女朋友吧。” “对不起,我不早恋。”璩贵千一口回绝。 刘新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他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裤兜里抽出一板巧克力递给她:“我会对你好的,以后哥养你,想要什么哥都给你买。” 璩贵千距离笑出声来仅有一线之隔。 “我没钱交学费,初中每学期五百学杂费,高中加上生活费怎么也要两千一个学期,大学只会更高,而且我还想读研究生的,你都能给吗?” 刘新显然被这个现实主义的回答噎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额…我……” 太阳直射在身上真的很热,尤其是璩贵千还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校服。 营养不良使她的身体比常人畏寒许多,但那不是她常年穿长袖校服的原因。 是因为手上的伤疤。 璩贵千把袖子卷起来一圈,让微风带走一些积攒的燥热。 刘新还歪着头,仿佛收到了什么冲击。 “但是……所以我们……” 璩贵千打算果决地解决掉这件事,然而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干嘛呢!刘新!” 璩贵千回头一看,居然是她的班主任。 她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老师,但做事雷厉风行。 个子娇小但嗓门巨大的班主任岳小巧脚步飞快,一把攥住了试图绕过两人溜走的刘新:“再让我抓住你一次,你看你们班主任怎么教训你,上课去!” “还有,把你头发剃了,像什么样子!” 刘新抱头鼠窜,一溜烟不见人影。 留下岳小巧和璩贵千在天台上面面相觑。 璩贵千下意识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接着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呆。 和罗玉婷截然不同,岳小巧为人正直、工作辛劳,从不讲那些弯弯 绕绕。 但她也并不喜欢从前的郑林妹。 类似眼前的事件倒并不是原因,岳小巧分得清谁才是罪魁祸首。罗玉婷在办公室里的埋怨抱怨也不是重点,岳小巧一向不喜欢她。 岳小巧对郑林妹的印象有一个从高到低的过程。转折点发生在她拒绝劳动委员的职位的时候。 那时他们还刚开学不久,岳小巧在斟酌班干部职位的时候,对着郑林妹的名字犹豫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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