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砂拿起软枕垫在她腰后,似是轻声问了一句什么,尾音裹着丝丝颤抖。 她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少年捧着她的脸吻了上来,从鬓角眉梢一点点含吻,指尖挑开她沾了水光的发丝。 祝遥栀才想起来,他刚才问的是:“我可不可以亲你?” 虽然她同意了,但李眉砂知道她现在意志消沉,所以在亲吻的时候微微掀起眼睫,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反应。 唇畔传来柔软暖意,很轻柔,他像是在含吻一块碎得快要融化的冰。湿热舌尖轻扫她双唇之间的缝隙,隐隐想探进去,加深这个吻。 亲吻间,那股幽淡的熏香浓了些许。 祝遥栀并无什么反应,她甚至阖眼睡了过去。 隔日她醒过来,罕见的,李眉砂并不在。 她扶着床栏,缓缓下了榻,踩上柔软地毯,李眉砂像是料到她不会好好穿上鞋袜,所以屋里铺了一层厚实的织花绒毯。 她转了一圈,并没有在屋子里看到香炉,也不知道这股熏香从何而来。 闻着平心静气,但也容易犯困。 她推开窗透透风,趴在窗棂上,看见屋外菜畦上翩飞的蝴蝶。 天高云淡,看起来是个好天气,她索性翻出窗外,赤足踩在石板路上,信步往外走,穿过芦苇荡,山路上遍布落叶和松针。 走远了些许,祝遥栀听见识海里传来孱弱如丝的声音:“救救我……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 哦,是系统。 她举目远眺,漫山枫叶灿如烟霞,山脚下绵延开金黄稻田,村舍升起炊烟,正值丰收佳节。 “这个世界好好的,你是不是又想骗我去给你卖命?”祝遥栀拂了拂衣袖上的落花,满不在意道,“现在我可没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不,你看到的都是幻象。”系统的声音微弱近无,“你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是他故意让你看到的,是——”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听到了轻轻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祝遥栀手上还沾着米粒大小的桂花,她看到李眉砂站在她身前不远的位置,少年眉眼间带着几分冰冷戾气,看到她后又极快地垂下眼睫,遮掩得一丝不露。 他紧握的五指蓦地松开,紧扣的手甲发出清脆声响。 刚才的系统像是直接被他捏死了。 祝遥栀的视线轻轻掠过少年腰间长刀。 她其实很想问,他去做了什么,如果她眼前所见皆是幻象,那么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她很清楚,李眉砂可能不会说。 他并非软弱迟疑之人,一旦决定做某件事,自然算到了各种情况,如果她直接问,李眉砂可能会暂时应付她,然后加强对她的控制,比如,接下来他不得已外出的时候,她不会再有机会清醒过来。 祝遥栀垂下眼帘,而李眉砂已经神色如常地走到她身边,熟稔地将她横抱起来,轻声说:“怎么不穿鞋?”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上的桂花簌簌掉落,“好闻吗?我今晚想吃桂花糕。” “好。”他自然应下。 进了里屋,她坐在床榻上,李眉砂挽起她的裙裳,将她的脚放进木盆里轻轻擦洗,耐心地、不厌其烦地一点点擦掉她身上的其他痕迹。 祝遥栀嘴里含了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没怎么嚼就化开了,不会很甜,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咽了小半块,就觉得有些腻了,于是伸手抓着李眉砂的衣领,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吻上他的唇。 她亲得很潦草,没有感情,更没有技巧,只是探寻他张唇启齿间幽淡的气息,连桂花糕的甜香都无法遮掩的淡香。 一开始她以为是熏香,但现在她发现不是,香气是从李眉砂身上传来的,更准确来说,从他体内。 李眉砂一开始僵了一下,很快就开始纠缠她的唇舌,含住那一丁点柔软嫣红吮吻。 祝遥栀没有继续下去,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退开,拉出一缕银线,少年的唇紧追而上,细细舔去她唇上水渍。 她伸手将他推开,冷静地说:“很多人想杀掉我,无论躲到哪里去,总会有人追杀过来,这也是你刚才出去的原因。” 李眉砂默了一瞬,才说:“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何总是要在这些时候,和我谈论无关风月之事。” “我们之间并无风月可谈。”祝遥栀漠然道,“你身上的香最好撤下来,不然我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维持清醒。” “好,你不要冲动。”他面上白了一瞬。 周遭的淡香很快散去。 她确实不再犯困,但各种情绪也涌了上来。 迷茫、惶恐、哀伤……心脏快要被情绪的洪流撑破,泵开的血液也泛着说不清的酸涩。 她慢慢蜷缩起来,像那种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温热的手掌试探着轻抚她纤瘦的背脊,见她没有抗拒,才慢慢将她拥进怀里,李眉砂轻声说:“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是好的。” 祝遥栀缓缓才说:“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片刻后,她情绪稳定了些许,坐到窗边软榻上,窗棂上放着一盘没怎么动过的糕点,很精致,也很可口,但她没什么心思去吃。 李眉砂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孽物,也许过来追杀她的灵修。 她有些恹恹的,直到窗棂搭上几只小手,悄悄地拿走她放在上面的糕点。 祝遥栀无意阻拦,只是支起窗户,瞧见几个小孩子,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将那盘糕点一扫而尽。 “你们很饿吗?”她问。 那几个孩子没有抬头,她只看到了他们乱蓬蓬的脑袋。 “不饿。”有人说。 祝遥栀只当做小孩子的自尊心,走去将桌上的点心蜜饯全部拿过来,放在窗棂上,“这些都可以吃。” 她拿了好几盘,很快就被吃得一点都不剩。 这些孩子看上去很饿。 祝遥栀正想起身搜罗看看屋里还有没有其他能吃的食物,紧闭的木门忽然被用力地踹开。 几个修士提着剑走了进来,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他们身上还受了不少伤。 “她在这里!” “为了破开这个幻境,我们可是折了不少人,还费了天大的劲才能拖住李眉砂。” “杀了她,那些孽物就能去死了。” “杀了她!” “杀了她!” 祝遥栀怔住了,为他们的话,还有他们脸上愤怒而悲恸的神情。 她之前一直以为,存续血脉还在她体内,还没有苏醒。 现在看来并不是,她不再需要李眉砂的灵息,是因为孽物血脉已经醒来,脱离了她这个容器,掀起一场浩劫。 剑气倾涌,携着滔天怒火,如同赫赫风雷。 祝遥栀并没有躲,也没有采取任何防御。 她只是看着窗外,剑气荡开,幻境的一小部分如镜面裂开,她看见了荒野焦土,天空猩红,群星从苍穹坠落,形貌诡异的孽物啃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刚才那几个小孩子已经死去,小小的尸体枯瘦如柴。 冰冷剑气还来不及伤及她分毫,就被幽蓝刀光截断。 祝遥栀甚至没有看清楚李眉砂做了什么,那几个灵修就消失不见,像是随手被他抹去。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吐。 但她腹中无物,吐不出什么,只是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李眉砂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 祝遥栀止了呛咳,眼前有些模糊,轻轻地问:“我该死吗?” 可能平日里跟她要好的曲涟等人,现在也想杀了她吧。 “不是你的错。”他抱着她的手臂一下子收紧,“是他们愚昧无知,存续血脉已经不在你身上,如果杀死你就能将其扼杀,那些孽物会拼死保护你。这些人只是需要你来充当愤怒的发泄口。” 少年的声音很轻:“栀栀,你的生命是对我的恩赐,绝不是负罪。” 她急声问:“那要如何才能杀死存续血脉?” 温热的掌心轻抚她的头顶,“等你再强大一些。” 祝遥栀五指紧握,她现在甚至连伤都没有养好,什么都做不了。 李眉砂轻声说:“我们搬去别的地方。” 她闭上双眼,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能去哪里?这天下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咬了咬牙,颤声问:“这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她的话语有些哽咽,李眉砂只说:“我们去别的地方。” 祝遥栀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这一切?” “有,但还不到时候。”少年安抚地吻了吻她头上的发旋,“去别的地方,我可以救一些人。” “嗯。”她点了点头。 李眉砂抱着她,折桐叶化作孤舟,他们顺着江流往下漂。 祝遥栀双手抱膝,大多时候都在看着江面出神,夜幕降临时,她就躺在少年腿上,看着天上的繁星,银河悬空,如银霜,如匹练,璀璨,却不祥。 李眉砂垂眸,轻柔地用指尖描摹她的面容,然后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转过身,将脸埋进少年腰腹间,闷声说:“我好想回家。” 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这个世界才是一场随时可以醒来的幻梦? 也许是一到夜晚,人的心防就会变得脆弱,她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东西,讲她高中考试做不完的试卷,讲她夏天傍晚会坐在阳台一边看落日一边吃西瓜,讲小区楼下的三花猫。 李眉砂听得认真,或者说,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听得很认真。 她说着说着,忽然被抱起来轻轻吻了吻眼角,她才意识到她哭了。 她有些无措地抱紧了李眉砂,少年的怀抱温暖宽厚,可以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谁都找不到她。 后来她有些累,只是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我想回家…” “为什么只是一场梦,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李眉砂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下,少年的声音轻而缓和:“只要你想要,它就会是真的。”
第97章 雨濯世 祝遥栀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躺到了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床帘放了两层,一层轻纱一层鹅绒罗帐。 如果时令正常, 现在外边已经是秋风萧瑟,天气逐渐寒凉。 她将两重床帘卷起挂好,又是一间简单的屋子, 和之前的大差不差, 桌上摆了膳食, 用法阵持温。 李眉砂不在, 应该是出去了,希望是去救人。 祝遥栀执起筷子吃饭,今天吃的要多一些。 昨晚哭过一场, 堆积的情绪得到发泄, 已经平静多了。 她确实要提高实力,不然什么都做不了。 吃完饭,她的识海里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好,这里是穿书局0996号系统, 你的上一任系统被不可控因素抹杀,现由我全权负责这个世界, 监测到该世界即将崩塌, 请完成诛杀存续血脉这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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