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御驾亲征,是他一念之间的决定,她将要从他身边离去,他的心好像彻底空了。 即便此次前去凶多吉少,可他亦不会有丝毫不畏惧,没了后顾之忧,如失了线的风筝,不再有羁绊与归处。 这是他与她的最后一面,今日过后,两人此生不复相见。他远赴沙场,她与白芷出宫,若干年的纠葛,全部归于尘土。 一想到以后无从得知有关她的一切消息,他的心就开始控制不住地疼,快要喘不过气来。 “睨睨,朕......”声音一时哽咽,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此刻,全部深埋于心底。 “江北尘,进来坐吧。” 听她这样说,他整个人浑身一颤,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心底顿时荡起涟漪,甜意轻轻掠过,少顷,不留丝毫痕迹。 进去后,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悄悄打量着她。她面容有些疲惫,是近日未休息好么? “江北尘,无论如何,谢谢你听从我的想法。” 他紧张到面容紧绷,以致于神情看起来格外阴沉。 “睨睨说得在理,有普通人没有的胸襟与眼界,朕深深钦佩,故欣然采纳。” “......”陆允慈有些摸不准他此刻的情绪。 “睨睨,朕好想你。”明明不想让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这般狼狈,可是话音刚落,他还是哭了。 她抬眼看向他,神色有一瞬的动容。 正是这一瞬,被江北尘敏锐捕捉,可他又不敢多想,生怕徒生妄想。他身后早已是悬崖,倒不如痛快坠入这万丈深渊,以为看到希望,苦苦坚持,结果只会更加难熬。 他怕了,不敢重蹈覆辙。 “睨睨,朕真的好喜欢你。”多么庸俗的话语,他曾说过无数遍,临别之时,却还要再度重复。无论如何,他都想让她记住,想让她明白,他的心始终是她的。 “我知道。” 听她这样说,他又受不了了。 “你知道什么,你明明知道,却还要将朕弃置不顾,睨睨怎么忍心?” 大脑轰然一声,他整个人怅然若失。他怎么又这样了,为什么要责备她?不要再这样了,只会让她更加讨厌自己。 他在心中默默告诫。 最后一面了,真的不能再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则回忆起来,他岂不是在她心中永远是恶劣的?这样不好。 回忆,什么回忆?他又在妄想什么?自此分别之后,她真的会再想起他么? “江北尘,战场上刀剑无影,保护好自己。” 他的心猛地一颤,因这一柔声告诫,倏地站起身,紧紧抱住她。 陆允慈身子微微一僵,末了,没再挣扎,她一点点地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就这样泛上了心头,江北尘的眼眶湿润了。 他心里想着继续,却不得不明白,他和她已然没有了以后。 霎时,心乱如麻,欲要将她强行留在身边的念头再一次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有毒的罂.粟般诱人。 他紧紧盯着她,想着她会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然而,她一言不发,他又想错了。 窗外,寒风呼呼作响,他的心随着风吹窗户的声音,一牵一牵地痛着。 将她留在身边,留在身边,留在身边...... 内心深处的声音再度疯狂叫嚣。 欲望从不给人浅尝辄止的机会,它等着他去试探,朝前一步,而后即刻没入黑暗。 无法回头。 他对她上瘾,若此刻放任自己想到得到她的本心,只会让执念愈来愈深。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她会死的。 好不容易决定要放她自由,竟抵不过四目相视间的情难自禁。 一番挣扎,他再次对爱认了输。 当初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的执念因爱而起,到最后彻底将她放弃的念头亦是爱到深处鲜血淋漓的抉择。 ...... 宫门前,江北尘已集结好了远征狄族的大军,鼓舞士气之后,便率领军队正式出征。 半月后,北部边境。 江北尘率领朝廷军队与狄族首领交战,双方僵持不下,一连消耗了数日。 很快,江临州便接到圣旨,命他即刻率援军前往战地。 自江北尘率军离开皇宫后,陆允慈一连大病数日。今日,她大病初愈,将所有行李收拾完毕,拿好了江北尘亲自给她的出宫令牌,朝宫门的方向行去,白芷和派遣的马车已经在等她了。 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偌大皇宫中,几乎所有地方,她都曾走过,儿时的欢声笑语处处笼罩着她。今日之后,这后宫中的一切,她都将割舍。 她轻轻叹了口气。 途经御花园,宫人少了许多,忽而,陆允慈身后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 !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江临州。 “殿下这是何意?”她皱眉,心中顿生不安。 然而,江临州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轻笑,并不说话。 他巧妙地将她注意力转移,以至于她看不清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唔!” 瞳孔剧烈收缩,在她身后,不知是谁,手用力掐向她的脖颈,强烈的窒息感随之而来,她拼命挣扎。 少顷,身后人的手忽而松动,她剧烈喘.息,那人趁机将手中绢布抖下,其中的颗粒粉尘被她吸入鼻腔。眩晕感袭来,她闭上眼睛,没了意识。
第40章 阴差阳错 傍晚, 江北尘在营中得知江临州率领的援军明日便可抵达。为了做好反攻的准备,他决定待夜深之时悄悄带人前去探察敌情。 “陛下夜深之时若亲自探察敌情,恐怕有些冒险。”士兵中当即有人劝告。 “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不殆。朕还是太子时,曾随父皇远征, 深夜探察敌情乃常有之事,不足为惧。” 江北尘不以为然地说着,如今,他了无挂念,身心所有,皆投入到了这场战争中, 不胜不还。 北境苦寒, 深夜,更是寒风凛冽之时。风吹拂到脸上, 刀刻般的疼。 然而, 越往前走越是寂静,连零星灯火都消失殆尽。 四下寂寥无人。 江北尘心下一惊, 当即意识到中了圈套。 下一刻, 周边火把亮起, 他被敌方士兵团团围住, 无处遁逃。 ...... 陆允慈缓缓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回过神后打量周遭,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用力支撑着想要站起来, 却没有丝毫力气。就在这时, 营帐帘子被掀开,江临州走了进来, 来到她身侧,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戏谑。 “......殿下这是何意?”陆允慈不解。 江临州不悦地皱了皱眉,“嫂嫂,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 她心下大惊,不知他是何时看出的端倪。 担心江临州是在诈她,她强行镇定下来,疑惑地问:“殿下此言何意,奴婢并不明白。” 江临州笑了,“嫂嫂......” 他一只手卡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抬起,指端微微用力。 “我一向佩服你的勇气,你是知道的,尤其是现在,因为你分明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是如何得知的?其实给你下药的那天晚上我便察觉出不对,只是我不敢相信,毕竟这种事,实在是荒谬。” “从那晚起,我便一直留意你的动向,还有我那皇兄,他不会真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吧?” “看着他对你的态度,起初我以为他疯了,直到他宣布讨伐狄族,临走前还不忘特意见你,甚至还让你把嫂嫂从前的东西悉数带走。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相信......” “是你们,逼着我去相信。” “嫂嫂啊嫂嫂,没想到你又回来了,还落入了我手里,不如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对你,我一向下不了狠心,嫂嫂是知道的。” 说罢,他亲昵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陆允慈浑身一颤,顿时不寒而栗,神色一寸寸冷了下来。 “江临州,你想要作何?” 他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如饥肠辘辘的饿狼终于窥见了饕餮之餐。 “嫂嫂,你终于肯承认了,好久没有听你这般唤过我名字......” “嫂嫂,这才是你......” ——那个他熟悉的、求之不得的陆允慈,回来了。 江临州兴奋异常,心跳频率彻底错乱,眼底闪过异样的光芒。 她脖颈纤细,纯白无暇,他鬼迷心窍地上前欲要狠狠咬上。她皮肤是凉的,可咬出的血是热的,就这样想着,快感迅速袭满全身。 陆允慈猛地起身,后退,堪堪避过了他的冒犯。 她警惕地看着他,心中的答案愈发清晰明了。 “江临州,你想要谋反对不对?将狄族叛乱平定后,你想要拿我当人质,逼江北尘让出皇位对不对?” 江临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嫂嫂果真冰雪聪明。” 她无奈地看向他,厌倦到了极致。 “江临州,你想错了,他不会的。” “会不会也要试试才知道?” “你......” “王爷!”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士兵忽而闯入营中,神情紧急。 “皇上那儿怕是不行了!” 陆允慈顿时心头一紧。 “什么?!”江临州亦是一惊。 这场平定狄族的战争,他必须要赢,赢了狄族之后,他要逼江北尘主动让出皇位,如此一来,他重返京城之时才能真正得到百姓敬重,名正言顺地坐上他心心念念的帝王宝座。 在此之前,他不能让江北尘有性命之忧。 待到士兵将战况详细述之,江临州一声令下,立刻集结好大军,前去救援。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之时,江临州惊觉狄族军队竟不分敌我地往战场里投射毒烟。 霎时,箭如雨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箭雨随之而来。 毒烟影响下,江北尘中了一箭,幸而伤的只是右肩,他忍着剧烈疼痛折断了箭支。 千钧一发之际,江临州率军队冲入这层层围困中紧急护驾。 终于,围困的圆圈出现破口,得以撤退。 然而,一切还来不及庆幸,又一拨箭雨从天而降,让人根本无从躲闪。 这时,众多幸存的士兵纷纷冲到中箭受伤的江北尘身侧,为他组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努力将他护住。 这场箭雨集中了好一会才停下。 大雪忽至。 偃旗息鼓之时,江北尘在军队的掩护下撤退,江临州率军断后。 狄族将领站在高处窥视着一切,他亲自拉起长弩,朝江北尘的方向射去。 在强风的阻拦下,重弩前跃的速度被大大削减,倏地刺穿了位于其后的江临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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