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小臂青脉游走。 两人距离陡然拉近,乔婉眠汗毛直竖,那哪里是扇子,分明是刮骨的寒刀。 她踉跄后退,可船头空间狭小,退无可退,只能借着躬身行礼远离那把扇子,“公子的好意婢子心领了。婢子还要去摘莲蓬,就先告退了。” 萧虔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抗拒,反而又靠近了一步,试探着问:“要不趁现在萧越不在,你直接去我院子。回头我向爹求情,他定会向着我。”见乔婉眠依旧摇头,他的折扇忽合,挑起她下颌,面色阴沉,“难道是,你已被兄长收用了?” 鎏金鸟笼坠子晃出的碎光凝在她煞白的颊边。 饶是盛国民风开化,男子直接询问女子亲事仍是冒犯之举。 她手指紧紧攥住衣角,低声道:“公子慎言,婢子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萧虔却似浑然不觉,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方才的话不过是随口一问。可那目光中的深意,却让乔婉眠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跳入水中逃离。 荷塘无际,碧叶连天如海,吞没所有声响。 乔婉眠手足无措,只能将身子再压低一些躲开萧虔,磕磕巴巴道:“多谢二公子垂怜。婢子已是无归院的人,大公子手上有婢子的死契,不、不能再去别处。亲事已说定了,婢子已许了人。二公子,我该接着采莲子了,婢子告退。” 颤音散在风里,削肩随莲波轻晃,柔弱可欺的小模样勾得人心痒。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的一截白皙脖颈,内心深处的恶念升腾咆哮。 萧虔忽然伸手托住乔婉眠双臂,将她从船板上拉起,牢牢固定在身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不管那些,我只想要你,跟我走。” 乔婉眠被他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慌乱至极。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萧虔竟从笑容爽朗的少年变成了个恶人。 乌篷随她挣动剧烈摇晃,晃得莲叶东倒西歪,萧虔十指铁钳般扣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萧虔对她的挣扎毫不在意,语气依旧温和,却透着几分冷意:“跟我吧,做主子就不用再受苦。”话虽客气,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未减。 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若这丫鬟仍不识抬举,他便趁萧越还在大理寺,直接将她敲晕带走。 萧越的一切,本就该是他的。 乔婉眠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恐惧如潮翻涌。她再顾不得尊卑礼数,只想逃离。 她拼命扭动身子,颤声呼救:“我不去……你松开!救命!桑耳!萧越!” 呼救声碎在荷风里,惊不走半尾游鱼。 对方更是置若罔闻。 男女力气悬殊,几番挣扎不得,乔婉眠慌乱至极,狠狠咬住萧虔的小臂。 萧虔吃痛,蓦地撤手,眸中杀机毕现:“要么随我走,要么,我也不介意带回院中一具尸体。” 尸体? 乔婉眠的挣扎只源于本能的厌恶与恐惧,她没想到自己与萧虔无冤无仇,竟动了杀心。 萧虔就是她前世今生的死劫吗? 就在少女震惊失神之际,萧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那笑声低沉而嘲讽,利刃般刺破他的得意。 萧虔脸上的杀意也随之凝固。他头都没回,只暗道一声晦气,眼中戾气潮水般退去,梨涡又盛满少年赤忱。 他低头看向跌坐在船板上、满脸泪痕的少女,温和却带着急切:“我一时心急,唐突了姑娘,实在对不住。不过,我所言句句真心,姑娘若日后改变了想法,随时可来找我。” 其变化之大,让乔婉眠觉得自己一定是神仙显灵,给萧虔头上撒了净化浊气的仙露。 她正惊疑不定地猜测着,另一条船上传来萧越悠悠的声音:“只怕她日后想起你就恶心,根本不愿再见你。” 乔婉眠大松一口气。 不是神仙显灵,而是罗刹显灵。 萧虔嘴角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转身看向萧越,“兄长说笑了,谁人不知欺师灭祖的大理寺少卿才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刽子手?只怕兄长身上的血腥味,更让人避之不及吧。” 他又假模假式地向乔婉眠拱手作揖,道:“婉眠与我一见倾心,还望兄长割爱成全。” 这人怎么张嘴就来胡话?哪个与他一见倾心? 乔婉眠又紧绷起来,他们虽然关系瞧着不好,但毕竟是血缘兄弟,萧越不会信了萧虔的话,把她送人吧? 萧越跨到乔婉眠的小舟上,他身形高大,动作却轻盈如风,跃过乌篷时,水面竟未泛起一丝涟漪。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萧虔,目光冷冽如刀。 萧虔已经算高,也是相似的长相,但就是少了那种萧越游戏人间,佛挡杀佛的煞气,在兄长面前仍像鸡崽一样处处被压制。 他警惕后退一步,“父亲今日可还在侯府。” 萧越毫不在意他干巴巴的威胁,眼中带笑,却裹挟着浓稠杀意。 在萧虔慌张的神色里,攥起他的双臂。 “记吃不记打,为兄就再教你一遍。” “我的东西。”他微微俯身,带笑看着萧虔。 “你不配碰。” “咔嚓”一声,筋骨断裂声惊飞蜻蜓。 萧越松手,萧虔双臂软垂如两条死蛇。 他也如断线木偶,重重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萧越缓缓蹲下身,食指轻轻压在唇上,偏头看向萧虔,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弧度:“嘘。你很吵。” 萧虔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只咬着牙,不敢再出一点声音。 以往,他们每逢见面都有龃龉冲突,但萧越从未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这一次,萧虔真看到了萧越眼中的嗜血的杀意。 他跪坐在原地,看着自己脱臼的双臂,杀意如毒藤缠心——定要这阎罗血债血偿! 迟早有一天,这疯子会活剐了他和母亲! - 乔婉眠见萧越为她狠狠教训了萧虔,既惊又喜,连忙抹干泪爬起,挪到萧越身边躬身行礼,哽咽:“谢谢大人为婢子做主。” 隔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小声纠正道:“不过,婢子是人,不是东西。” 萧越视线扫过她凌乱衣襟下纤细的半截锁骨,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小丫鬟完全领错情了。 他最初出手,不过是不愿萧虔碰触他母亲的遗物。其次,是担心乔婉眠被萧虔带走,泄露乔氏父子的消息,破坏大局。 当然,萧虔欺负一个弱女子的行径,也确实让他心生厌恶。 不过,他没有必要向乔婉眠解释,也就无从谈起回应。 乔婉眠对萧越的冷淡态度并不在意,只是心中仍有疑惑。 同脉连枝,何至操戈若此? 她心中忐忑,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您也不是真的想杀了他吧?” 萧越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乔婉眠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二公子日后会不会报复婢子?” 萧越淡淡道:“你尽管放心摘莲子,无归院护得住你。”说完,他吩咐道:“把两条船绑一起。” 乔婉眠得了他的保证,心中稍安,转身穿过乌篷,去探另一条船的纤绳。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水响,船边的小鸭像是受了惊吓,嘎嘎叫了几声,船身也随之轻微浮起一截。 她诧异回头,只见萧虔狼狈地站在水中,耀目金冠上还挂着一根水草,模样颇为滑稽。 萧越瞥了一眼,云淡风轻:“绑你的船。他该好好在水塘里反思。” 乔婉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应道:“……哦。” - 她本就是个半吊子,偏又载着个玄衣阎罗,半炷香才在莲丛里挣出三丈远。 桨橹每推半尺,乔婉眠便要偷觑岸边——暮色里萧虔金冠与红袍凝成剪影,毒蛇似的目光始终黏在她后颈,害得她总疑心那他会化作巨蟒再来纠缠。 乔婉眠忍了又忍,还是小声咕哝:“二公子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萧越倚着船舷,长腿舒展,颇有兴致地看着两侧碧叶菡萏,还时不时伸手敲敲船边小鸭的脑袋。 闻言懒洋洋反问:“怎的,我倒似坊间所言?” 乔婉眠一噎。 萧越之名,能止小儿夜啼。 除却“笑面罗刹”这个外号,坊间确有传闻说他以杀人为乐,审讯时会当着嫌犯的面生啖其肉。 乔婉眠脑子又卡住了,她不能 同时兼顾两件事,手中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下来,认真思考萧越和传闻有哪些不同。 她刚罗列到第三条,就听萧越道:“记得你最初是想去萧虔院子里——我今日算不算坏了你的好事?”
第7章 自证 萧越一打断,乔婉眠的腹稿就呼啦一下全飞走了。 那未及出口的第三桩,原是他比传言还要俊俏几分。 哼,原本想夸夸他的。不夸了! 什么坏了她的好事,她可听出来了,萧越就是觉得她想攀附萧虔。 乔婉眠瘪了瘪嘴,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自证,一着急舌头开始打结,“我、婢子和他……” 萧越原是看乔婉眠竟真的皱着小脸苦思他与传言的区别,随口逗逗她,见乔婉眠竟当了真,一副快要恼了的模样,干脆提点:“萧虔并非良配,你莫生出旁的心思。” 照萧虔这样折腾下去,他日后未必会看在二人还有那一丝血缘关系的份上留萧虔的命。 但话到了乔婉眠耳里,就是萧越依旧笃定她居心不良。 “没有!” 一急,心里的否定就喊出了口。 清叱声冲破云霄,在乔婉眠脑中反复激荡。 刹那间,风停了,鱼沉了,整个水塘陷入诡异的寂静。 小鸭也一声不嘎,缩着脖子躲到一旁。 乔婉眠浑身僵直,不敢回头看萧越的反应,心中懊悔不已。 没听过谁家丫鬟能凶主子。 乔婉眠悔不当初,腿肚子又开始打颤,抱着浆假装无事发生。 连血亲都能折断骨头的罗刹,仅用小指就能把她碾得粉碎。 漫长几息后,她还是决定补救一下。 乔婉眠回转身子,看都不敢看萧越,盯着脚可怜巴巴地解释:“婢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婢子真没那种心思。” 萧越没有回应。 她心头更慌,偷偷抬眼。 这一抬眼,便看到萧越单肘支颐,唇角微微弯起,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一副“看你怎么圆回来”的模样。 乔婉眠后脖颈一麻,心里话顺着嘴就瓢了出去:“是真的,婢子绝不做人妾室,爹早答应我,日后给我招赘——” 坦白戛然而止。 更窘迫了。 还挺有理想。 萧越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有这志向,我反想敬你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4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