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安在心底不断蔓延,他再次看到了她自刎的那天,悲愤,如光弩的海潮,猛烈冲击他的心胸。 “来人啊!把楼止给我拿下!” 姜父大发雷霆,整个人瞬间苍老般嘶声底里地怒吼着。 而姗姗来迟的护卫终于打破了这场混乱,楼止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面对着层层包围的护卫他却并不打算反击。 他替她擦去最后的眼泪,安慰一笑,“阿禾在哪我就在哪儿。” “楼止……” 陷入梦魇般的姜以禾短暂地脱离,看着眼前的人她顿时茫然失措,下意识想抓住他可浑身却再没了一点力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奇怪吧……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现在的一切了,姜父母,还有他。 她也想忘记,可……那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无法真正脱离,即使一切或许有了不同她依然不敢去尝试。 她真的太害怕了…… 只有姜自蹊活着,只有他还在,这样的罪孽感才能减轻,哪怕……要献上她的灵魂。 她懦弱、卑贱,确实活得像水一样,装在什么容器里就可以是什么形状,遇见什么样的液体就能交融出什么样的结果。 很多人不知道,水刀的切割力度削铁如泥,她那 芝麻绿豆大的内核硬得连她自己也硌手。 如果她还爱着这个世界,那么就算在泥里打滚她也会在绝望的瞬间拉自己一把。 正是因为,她太知道该如何自救了。 不是那种明天就能改变现状,此刻立马重生的自救,而是一点一点把碎成玻璃渣的自己扫进铲子里,然后回去重新装起来的稚气。 她很少有“我彻底好了”的爽快,却有很多很多“我想我可以好一些”的柔软。 在医院等死的日子,隔壁床有个很凶的老奶奶,她总是斥责她不出去走走,她听烦了索性也就下床散散心,可每次回来后她便宜的病床总是会焕然一新。 “我想我好一些了”,就在这一秒发生着。 还有天气暖和了,路上散步的人多了起来,街道变得喧嚣时,觉得共享了热腾腾的人间,还有看见猫咪在窗台上直勾勾地望着远方,想象她轻盈的灵魂曾穿越过大街小巷,却愿意将自己囚住一辈子。 她一直在这样治愈着自己,从来都不需要明确地回答,一点小小的回声就足够支撑她很久很久。 所以即使再卑微的光,她也甘之如饴。 第58章 58章 落日烧红着余晖, 将天地一方映成耀眼的枫叶红,从缝隙将万千屋室照得橙亮。 姜以禾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昏迷的姜自蹊陷入深思。 家宴那晚, 她原本是想试探他, 结果他却被楼止伤得奄奄一息。 后知后觉,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 她感到疑惑,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即便他因此死了真的会发生什么吗? 这里是小说世界, 原作者更是与他沾不上一点关系,而他, 当真也是穿进来的? 她只知道,当得知他快要死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紧紧缠绕, 就像是...一种潜意识的记忆率先做出的预判。 她出于一种濒死的绝望, 当下的情形让她产生一种生理性的恐惧,本能地只想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一刻,姜自蹊在她眼中就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而她感到恶心。 她的世界即使再无可救药也轮不到这样的人来做上帝。 她渐渐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操控着自己。 而之后楼止的话也让她确定,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承认自己是逃不出姜自蹊带给自己的阴影, 但,她也早就不是原来的姜以禾了。 她有了要留下来的理由, 有了想相伴一生的人。 她要离开被他困住的世界, 即使再惧怕这次她也不会再妥协。 “阿姐...” 迷迷糊糊间,姜自蹊醒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她。 姜以禾没有应声, 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姜自蹊也没想到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她, 顿时不顾伤势地想要坐起身来。 “阿姐嘶——” 被扯开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但他却全然不顾,消瘦的脸扬起笑来。 “阿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让你久等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伤昏迷三天的人,可现在他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自责起来。 “没有,刚好有点问题就来看你。” “啊...阿姐想问什么?” 见她疏离的神情,姜自蹊扬起的心沉了沉,但依然挤出笑容对她的问题翘首以盼。 “你的伤,真是楼止做的?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听完她的话,姜自蹊先是一愣,后垂下的眼帘苦笑两声。 “原来阿姐是觉得我冤枉了楼公子...” 她没有接下去,他便回忆起了那日来。 “那日我说了些让楼公子不高兴的话,所以他才失手重伤的我吧,不过没关系,这些伤无碍的。” 姜以禾眉头微皱,无碍?都躺了三天居然还说没事? “好啊,既然无碍那便告诉爹娘说都是小伤,就不要追究楼止的过错了。” 姜自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错愕地抬起眼来注视到她坦然的目光时眸底一冷。 他暗暗握紧了拳,迅速恢复表情道:“阿姐就这么喜欢他吗?对他倒是与富察姐夫不一样。” “姜自蹊,你与楼止说了什么?” 姜自蹊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是那人的错啊... “阿姐,你是在遗憾他没有将我杀死吗?还是说,你是在气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的一番话顿时让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而他此时近乎将她看穿的坦然却让姜以禾身子猛地一僵。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寒而栗从心底蔓延,而这样的威慑正如从前遍体鳞伤后他对自己的“安抚”,让她心生恐惧。 “你——” “阿姐可有做梦?我就经常做梦,在梦里我还看见了阿姐,那是个不一样的地方,在那里,阿姐也是这般讨厌着我。” “不过,却不得不讨好着我,这样的感觉我很是喜欢...” 他羞赧地笑着,脸上泛起不寻常的潮红,小心翼翼地牵住她几根手指,肌肤相触的一瞬,她便早已忍受不住地一手甩开。 “什么意思?你的梦?” 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手伸向别在腰间的匕首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在一层层剥开心脏般让她越发紧张。 “在梦里,我和阿姐不是姐弟,我还做了什么让阿姐害怕的事,但还好,阿姐总是会原谅我,待在我身边。” “不像现在,阿姐只在意别人,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眸色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神色之中,满是冰冷,低垂的睫毛,带着拒人千里的眼角疏离,言语间带有凛冽的寒光,明明是熟悉的脸却是全然陌生的情绪。 听到他嘴里所谓的“梦,姜以禾的气性便翻涌直上。 她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咬着牙,眸中跳动两簇怒火。她盯着他,唇线紧绷,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最后彻底压不住愠怒,几步直向他逼近,蓄好力的巴掌高高扬起,在他早有预料般的坦然注视下狠狠落了下去。 鲜红的巴掌印依然没有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他用舌尖顶了顶脸颊,有些兴奋道: “这还是阿姐第一次打我,有些疼。” 姜以禾被恶心到不行,拽着他的前襟眼神中满是厌恶的嫌弃。 “你,到底是不是姜自蹊。” 而他则是不以为然地将她的脸一寸寸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喉结一滚,暗暗道: “在梦里,我经历着那人的一切,我虽然有些羡慕,但那样总归是不对的,他最后失去阿姐了不是吗?” “我就不会那样……” 姜以禾还在对他的话一知半解,谁知他又接上了句。 “阿姐也会和他接吻嘛?” “是什么感觉?” 而这句话也彻底点燃她所有的神经,如烫手的铁烙般她吓得连连后退,她胸膛急速起伏,某个不堪入目的回忆让她的大脑几乎要再次陷入那日的失控。 她拔出匕首划破手臂让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静,失血的瞬间她的脸变得惨白,可她依然不屈不挠地瞪着他。 “姜自蹊,无论你是谁,这次,我都不会屈服的。” 看着她彻底消失不见的身影,姜自蹊倚在床上有些不满地砸了下嘴。 * 姜以禾用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迟来的痛觉让她每呼吸一下都是煎熬。 可她不想节外生枝便想草草了事,刚拿起上药准备撒上时,手中的瓶子却被猛然夺了去。 “这是化痂用的,你的手还想不想好了?” 抱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他来了。 她索性乖乖坐着,像是受了委屈般还将手抬高了些给他看。 “还动还动?没看见血都没止住嘛?” 楼止被她作死的行为气到,急忙扶着她的手放回桌面,一手拿着纱布小心翼翼地将血擦去,皱紧的眉头满是准备训斥她的怒火。 手很疼,但她却笑了。 “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他欺负你了?” 姜以禾摇摇头,有些得意道:“就他还想欺负我?我可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呢!” “是嘛,阿禾真厉害。” 他忍着笑,眉上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姜以禾看着他,忽地想离他再近些。 “你就这么跑了出来也不怕人发现?” 自姜自蹊被刺伤,楼止作为凶手便被关了起来,但因为姜以禾的据理力争这才没把他怎么样,当然,应该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便有了这位时不时越狱来看自己的逃犯。 “时候还早,没人巡逻。” “再说,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他们都变走,这样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见你了。” 姜以禾叹了叹气,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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