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雨眠也知道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凭一时意气就能够罢免的,只是她想到那个卢安佑,心中就忿忿不平,这个人渣,还不知道在人间留多少年。 接下来的几天,庄雨眠时不时地去看望那个姑娘,她的精神好了些,只是眼神呆滞,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而阳晖连续调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这女子到底是来自哪里,只知道她叫宋锦,是自愿跟着卢安佑进门的,着实诡异。 裴颂安让阳晖将调查到的信息告诉庄雨眠,庄雨眠听完消息后没说话,看着屋内,窗户上透出一个人影,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听他们说话,又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觉察。 庄雨眠让阳晖离开,就进了屋里。 屋里的姑娘依旧呆呆愣愣的,只有在庄雨眠进来的那一刻,才稍稍了些反应,随后又归于沉寂。 几天下来,她不像刚开始那般胆小怯弱,胆子大了一些,但是活动的范围仅限在屋里。 庄雨眠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那个姑娘,一杯自己端起来,她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知道我们在调查你。”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宋锦的身形僵了一下,眼睫毛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县主在说什么?” “每次外面有人说话的时候,你就会坐到这里来,看似在喝茶,实则一直留意外面的情况。” 宋锦柔柔地说道:“你们收留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了,为何要这样做呢?” “是啊,我之前也是想 不通,但是今天我听人说你是自愿跟着卢安佑进府的,这我就奇怪了,你不惜打伤卢安佑也要出府,为何当初会和他进府呢?” 宋锦低下了头,耸着肩,看上去胆小又害怕,她说:“我并没有想伤他,这只是意外。” 庄雨眠注视了她良久,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应该很累吧。” 宋锦诧异地抬头看了庄雨眠一眼,眼中并没有丝毫慌张害怕。她只是抬起来一瞬,快到其他人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但是庄雨眠看到了。 不过庄雨眠没打算戳破,只是说道:“你要是不想说,没有人会逼你的。卢安佑此人,不顾王法,我们会让他伏法的。” 庄雨眠起身准备离开,余光看到宋锦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装作没看到,转身欲走。 “等一下。”宋锦出声道。 庄雨眠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宋锦的脸上满是无畏与怨恨,不见任何软弱。宋锦收敛起自己真实的情绪,问道:“庄县主请留住,我说。” 庄雨眠继续坐下来,宋锦缓和了一下情绪,问道:“我想知道县主是怎么看出来我有所隐瞒的?” “因为你太过淡定了,虽然面上害怕,但是思路清晰,丝毫不像一个胆小懦弱之人。” “原来如此,不愧是庄县主。”宋锦夸道。 庄雨眠点头不语。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了宋锦的身上,只是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屋内极其安静,宋锦的声音就像呜咽的二胡曲,在细细地述说着她悲惨的往事。 她叫宋锦,她娘生完她不久,爹爹就因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村上的人都说她是扫把星,可是娘紧紧地护着她,一个人将她拉扯大。娘亲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是她厨艺很好,加上为人勤奋,大户人家有事时,总会请娘亲去帮忙,所以她们母女俩生活得并不差。娘亲赚钱了,还会给她买好吃的,也会给她买好玩的,所以她一直生活得很快乐。 只是这么快乐幸福的日子在今年元宵节那天戛然而止。每年元宵节,村里一个老头都会给村里的人讲元宵节灯会,讲得绘声绘色的,是以宋锦从小时候就盼望着能够到大城市里看一场元宵灯会,今年娘亲得空,身上又有一些钱,便提前几个月带着她向京城出发。元宵节那天,她们终于到了。看着各色各样的灯笼串联在一起,像五颜六色的彩带,炫彩夺目。宋锦高兴极了。 临走的时候,娘亲还给她买了灯笼,就希望能让她快乐得更久一些。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根本舍不得走,提着灯笼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灯会都散了,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酒店去。 宋锦说起这段的时候,她的脸上还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只是转瞬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消失殆尽,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她继续说着,声音里充满了忧伤。 “我们住的酒店偏远,离开了灯会,周围的光线一点点地变暗,不过我并不怕,因为娘亲就在我身边,我很快乐。没想到夜色中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娘亲迅速地把我推到了一遍,她自己却被马车轧到了。 我惊恐至极,整个人的腿都僵硬了,无法动弹。驾马的人恶狠狠地说道:‘哪来不长眼的刁民,竟敢挡卢公子的路。’我当时想,为何京城会有如此恶毒的人,明明是他们撞了人,怎么还怪我娘亲的。马车没做任何停留,车帘被风吹开,我看到里面坐着一个满脸漠视的贵公子,他眉毛紧皱,仿佛觉得撞了我娘是他的晦气。 可是我娘,最疼爱我的娘亲倒在了血泊中,我被吓得失去了反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娘亲伸出手想来摸我,我赶紧抓住她,但是我说不出任何话来,我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娘亲她虚弱地笑着,她说对不起,不能再陪我了。便断了气。我终于痛哭出声,我大喊着娘亲别离开我,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京城了,可是娘亲再也听不到了。” 宋锦的脸上满是泪水,庄雨眠将手帕递给她,她擦了一下,继续说道:“娘亲死了,我没有回家,我去报官,可是我只知道那个人姓卢,官府门口的侍卫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便把我赶了出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娘埋葬了,随后就在京城里寻找那个人,好在那个人经常出来晃荡,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他。官府不帮我报仇,我亲自来报。他贪图美色,我在他面前晃悠了几下,他就看上了我,将我带进府中。我寻找机会想要报仇。可惜的是,他为人警觉,我等了好久都找不到机会。今天他喝了酒,我趁着他酒醉,拿到刺他,没想到他醉着酒都察觉到危机,因而只刺伤了他,却没办法要了他的命。” 宋锦的语气恨恨的,又带着无限的遗憾。她说道:“庄县主,我在京城中也听过你的事迹,只是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是需要我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庄雨眠没想到这姑娘的故事如此辛酸,但是为人又是如此的果敢,她点头,答应她的要求。 庄雨眠想说些话安慰宋锦,然而脑海中飘过了好几种安慰人说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语言太过薄弱,这份沉甸甸的悲痛是无法靠语言化解的。 她只能说道:“相信我们,一定会让卢安佑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第54章 争取我们的命也是命,不容任何人践踏…… 经过宋锦的同意,庄雨眠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裴颂安他们,阳晖面露不忍,怒道:“那卢安佑还真不是人啊。” “你们最近调查出来的事实么样?”庄雨眠问道。 裴颂安握着庄雨眠的手说:“罪行众多,只是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怎么会如此,你们既然能查到消息,怎么会没有证据呢?” 裴颂安看向阳晖,阳晖道:“县主,我们是暗中找了一些百姓,才得知了这些消息。卢安佑草菅人命之前都是将人带到府里,然后给人弄出一个家奴的身份来,这样就成了他惩治家奴,没办法治他的罪。而且,京兆尹是他父亲的学生,但凡有人去告状,都会被京兆尹以其他的罪名扣下,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敢去告状了。” 庄雨眠怒道:“岂有此理。他怎么敢这样做的?那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也不是,有一个方法。” 庄雨眠听到裴颂安如此说,眼中一亮,期待地看着他。 裴颂安回避了庄雨眠期待的眼神,他说:“若是宋锦姑娘以及京城里的百姓愿意去衙门里指认卢安佑,那么就可以治他的罪。” “京城里的百姓愿意去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庄雨眠的问题,庄雨眠立刻就懂了,这群百姓长期被卢安佑威胁迫害,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认他了。 庄雨眠道:“也不能让宋姑娘去,宋姑娘不是京城里的人,即使她指认卢安佑,卢安佑也不会承认,甚至会倒打一耙。我们还是需要想其他的方法。” 裴颂安不忍见庄雨眠为此事烦恼,他说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我去杀了他。” 庄雨眠闻言,心中一惊,她道:“不行,如果你杀了他,卢尚书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裴颂安倒是无所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是我杀的卢安佑的。本来只是用律法惩治一下卢安佑,却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甚至还钻了律法的漏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别的方法制服他。” 庄雨眠心中纠结,然而裴颂安只是劝慰道:“放心,我一定不会露出马脚的。” 裴颂安刚刚说完这句话,房屋的门就被打开了,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是宋锦,她满面泪痕,面容凄苦。 她的眼中充满了哀怨,朝着庄雨眠下跪。庄雨眠拉她起来,她也不肯起来,宋锦说道:“庄县主,谢谢你们救了我又收留我。宋锦感激不尽,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冒险了。我想亲自去衙门告发他,我只希望裴将军能够让衙门秉公办理。” 阳晖眼中满是怜惜,他急道:“这怎么能行呢?即使有将军在,卢安佑不认罪,京兆尹还是会说你污蔑了卢安佑,到时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宋锦眼神坚定:“娘亲因我而死,我无颜活在世上。” “这是你对你自己的评判,若让你娘评判,她会认为你是最应该活着的人。”阳晖一脸严肃地说道。 庄雨眠侧目看向阳晖,他今天有点反常啊。 宋锦则是一怔,随后低下头,不再看阳晖。 空气中的寂静又弥漫开来,又夹着一丝哀伤。 庄雨眠扶着宋锦的手臂,道:“宋锦,你快起来。” “庄县主,你们先答应我的请求。” 宋锦固执不起,庄雨眠无奈:“你起来,我有一个新的方法。” “真的吗?”宋锦惊喜道。 其他三人同时看向庄雨眠。庄雨眠在三人的期待中,郑重地点头。 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阳晖立马说道:“不行,要是失败了,宋锦姑娘还是会没命了。” 宋锦倒是很坦然,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地对阳晖说道:“谢谢您的好意,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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