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没有任何人想过,她能做到这一步。 魔血洒落在了玄古大阵上,升腾起阵阵白烟。 那些仙兵,压根都不敢接近他。 白茸还在喘息。 她不知道,沈长离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似从那一点,情绪中恢复了过来。 天色暗沉,不祥的血月光辉下,血流成河。 仙兵折损越来越多,没人敢接近他们。 以两人为圆心,形成了一道分隔带。 沈长离脸上被溅了不少鲜血,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尽力了,周旋之余,在他手下,救下尽量多的人。 黄昏之时,伴随着一轮血色的满月升起。 他面容上覆盖起细密的鳞,手指指尖化成了龙爪,墨黑的发也开始褪为银色。 那个坐在尸山血海中的魔头,在这一瞬,从梦中化作了真实。 因为灵力过度消耗,她开始有些发昏。 她眼前一花。 他身上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迦南香萦绕到了鼻尖。 男人冰冷的手指扼住了她纤细的喉骨。 对上他那一双色若琉璃的眼,冰冷冷的。 呼吸似乎都被夺走了。 这是白茸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样子,月色下,他眼神与平时完全不同。 她双手都已经麻木了。 这是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作为敌人,沈长离有多可怕。 他是一头冷酷、残忍的野兽。甚至不会一击毙命,而像是豹子,会恶意地玩弄对手到死。 可是,他手指没有用力,而是一路往下,白茸身体一僵,他没有多做什么——而是,握住了她手中的剑。 他的手掌被剑刃割得鲜血淋漓,他却满不在乎。 就这样,拉着剑,越来越近,剑尖直指他心脏的部位,扎了进去。 他琉璃色的眼看着她:“绒绒,你能杀得了我吗?” “再迟,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过了,他便会破开阵法。 吞噬天道。 从此,生生世世,三界五行中,她都再也逃不脱他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面颊,低声说:“我便是再脏,再负心,再如何待你,你也走不掉了。” 她会像那一只傀儡一样,永远留在他身边。 她的眼神永远会放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别人,永远最爱他。离不开他,时刻渴求他,日日都陪在他身边。
第92章 只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沈长离在耐心陪着她,白茸意识到这一点——像是某种猎物入阵,他性格一贯如此,猛兽猎捕的时候会玩弄自己的猎物。在沈长离眼里,或许她就是一只这样的猎物。 大阵中只剩他们两人,狂风呼啸,白茸发髻散开了,她及腰的黑发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脸色像是雪一样的白。她纤细的手,没有松开那龙鳞剑的剑柄。剑身上张开的锋利的鳞片,将男人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 他浑不在意。 沈长离不厌恶这样的状况,此时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纵然外头血海滔天,这一瞬,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二人,他的本命护心将他与她紧密相连,透过龙鳞剑,沈长离可以感受到,她手掌肌肤的触感与热度,感受到她的呼吸和脉搏。 这是沈长离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样贴合本能的快乐。像是一艘在外漂泊已久,流离失所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系绳。他既想用全副心神占有她,也难得地想臣服于一人脚下。 龙鳞剑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汹涌而出,只是他显而易见不在意。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越来越厌恶。”她说,“我不喜欢弑杀暴戾的魔鬼,更不喜欢毫无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野兽。” “你一早想给我的就是这个吗?”白茸低眸凝向剑身,莞尔一笑,“这是你们的习性吗?遇到一个女人,便要给她一片自己的鳞作纪念?好在你身上有那么多鳞,不然,你的每个女人都分一片,都快要不够了,是不是?” 白茸向来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刺痛他。 伤言如刀。 男人瞳孔中光华迅速消失了。龙化后显出本相的沈长离和平日模样相差很大,兽类的竖瞳给他增加了极强的非人感,和平日清俊公子的样貌相去甚远。 冷血兽类、残暴、非人。 或许从最开始,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白茸略微转动了一下剑身,沈长离手上创口极为严重,但是,她看得到,血肉依旧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愈合,魔躯给他带来了非比寻常的恢复能力。 “就算有这柄剑,你知道我也杀不死你。”白茸说,“沈长离,这一切都是你筹谋好了的吧。” “筹谋已久的宏图霸业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怎么舍得现在就放手呢?” “你做这么大的局,将这么多无辜的人卷入这场局中——”白茸说,“你过惯了声色犬马的日子,这冷僻的九重霄,到底有什么这般吸引你的东西,让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 两人目光相接。 那个唯一的答案已经在白茸心底浮现。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白茸问。 “从很早开始。”沈长离说。 最开始,他从楚挽璃身上发现了端倪,通过飞升后的悉心调查,他花了数百年,探寻到了九重霄内天道的秘密。 无论是夔龙族灭,还是他妻子为了祭祀身死魂消,不过都是早早设定好的剧本。 若是他不是自幼被龙姬换骨,或许,沈桓玉也不会消失,沈长离压根就不会出现,白茸与他平平顺顺幸福走过一生。 他任由鲜血从指尖落下,倏然笑了:“是,你说得对,我既注定了要做魔头,为何不干脆接受命运的安排?我就是这样的人。” 衣裳被汗水浸湿了,白茸看着那双冷酷,似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眼睛,心神一颤。 沈长离平静说:“你若是不在此处杀了我,过了今日,天道会为我所用。” 翌时,他会成为真正的三界共主,掌握天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想要什么都可以达成。 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一次也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过从前那样灼热的爱意。 他是冷血生物,自小感情冷漠,情感迟钝,被抽走情丝之后尤甚,无论是自己被折磨,折磨其他,杀人,被杀,都不会让他有多少情绪波动。 可是,这一瞬。 不知道,是痛苦,或者是什么其他异样的浓烈情感。 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撕裂感。 白茸说:“天道与苍云楔和玄天结界相连,若是你是要强行夺走天道。这个位面定然会开始崩塌。” 皆时,只会死伤无数。 沈长离一笑:“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为了达到目标,牺牲和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况且,就算你成功到达了无尘地,你要如何操纵天道?”白茸说,“那个地方不是用蛮力可以进去的。” 沈长离抽回了手,他纤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一收。 他手中有一颗心脏。是一颗魔心,上面缠绕的凸出经脉还在跳动。 白茸在那一颗心上,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她浓长的眼睫微微一颤,这一瞬,她严丝缝合的神情才终于有了一些松动。她看向那一棵心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温柔的悲悯。 白茸没想到,楚挽璃最后的结局会是如此。 她其实从未恨过楚挽璃。 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天真幼稚的大小姐。 很久了,白茸甚至从未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有一瞬,他甚至起了一种冲动,想把手中那一颗心捏为齑粉。 为什么? 对他以外的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白茸都可以平等地原谅、给予温柔的关怀。 对阴山九郁也好,对楚挽璃也好,对楚飞光也好。 沈长离深恨她这样的博爱,为什么——她不能讲这样的感情都用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 “沈长离,一日夫妻百日恩。”白茸抬眸看他,平静地说,“她好歹曾经是你名义上的妻,你这般冷血,薄情寡义,出尔反尔。这辈子,你到底有对谁有过真情?你从前对我的好,也都只是伪装的吧?你那时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可惜,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出身在锦衣玉食里,习剑修行也是天资绝伦,一路做什么都顺利,在鲜花与掌声中长大。”白茸说,“习惯了从高处俯瞰世人,沈长离,你受惠于天如此之多,对天下苍生却没有丝毫悲悯之心,满手鲜血。” 她的情绪通过剑刃传了过来。 冷淡,厌恶。 像是刀刃一样,把他刺伤鲜血淋漓。 “是。”他手掌收紧,剑刃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鲜血纷纷扬扬洒下,伤口深可见骨,他浑不在意,笑着说,“我过得很好,一路顺风顺水,出身好,天赋高,要什么有什么。” “几百年便修炼出了这样一身修为,在青岚宗的时候就千呼百应,去了妖界,更是万人之上,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又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对我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路边野狗罢了。” 白茸不再说话。 她眼中,对他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来越不像了。 她无法在他身上,再看到半分从前沈桓玉的影子。 “我本就不是他。”沈长离眸底露出一丝讥诮,“你把我当成另一个男人,透过我看着他,甚至梦中叫的也是他的名字。” 莫非以为,他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阿玉叫的不就是你?”白茸擦去额角汗水,“只是因为失去了和我的那一段记忆,你就要完全否定自己曾作为沈桓玉生活过的那么多年吗?” 沈长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暗金色的眼看向她,朝她走近了一步。 两人距离实在是太近,只有一个身位。 白茸没动。 “那你再那样叫我一声。”他垂眸看着她,低声说。 走近了,这样瞧着久违的她,他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白茸温顺平静。 待他接近,即将伸手——白茸无比熟悉他这样的动作,从孩提时代开始,无数次,他拥她入怀,用的姿势都和现在一模一样。 怀中女人身体温暖柔软。和他坚硬冰冷的身躯完全不同。 沈长离没想到,甚至也没多去细想,白茸的异样。 他毫无防备,没有护体的灵力,没有护甲,那一柄剑被她握在手中,她从剑身中,可以感受到沈长离的脉搏,比往日跳动快许多。 旋即,他怀中光芒已经爆开。 白茸抽身退后了半步,虎口压住手中剑身,沈长离与人对招无数,他瞳孔略微一凝,已看出了白茸的起手式,可是,他强行压抑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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