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般坦荡,荼白也就闭了嘴。 其实吧,这里还是有外人的。譬如一直在偷瞄郡主的小哑巴……好在小哑巴口不能言,看在眼里也没法子嚼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将近傍晚了,忙碌了一日的大人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林庄头恭敬的送姜韶华一行人出了田庄,殷切期盼地说道:“新式辕犁轻便好用,耕田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恳请郡主再赏赐一些。” 姜韶华含笑允诺:“工房正紧急赶制新一批的新式辕犁,崔公子明日来的时候,再带几副新的来。” 林庄头大喜,跪下给姜韶华磕了三个响头。又要给崔渡磕头。 崔渡被吓一跳,立刻扶起林庄头,用手比划来比划去。 林庄头现在半点不嫌弃崔公子是个小哑巴,连连笑道:“小的今晚就为公子收拾住处。” 崔渡咧嘴一笑。 姜韶华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在夕阳余晖下策马离去。 …… 隔日,宋渊亲自送崔渡去田庄,同行的有两个十几岁的小厮,还有一匹栗色的小母马。 林庄头特意挑了一处最宽敞的农宅,打扫得干干净净。衣物行李有小厮去安顿,崔渡被宋渊拎着去了官道练骑马。 一日下来,崔渡能在马上坐稳缓行了。 宋渊着意夸赞了几句,转头回府向郡主复命:“崔公子天赋不足,不是习武骑射的料。勉强能骑马,不做废人。” 姜韶华哑然失笑:“舅舅对他的要求别太高了。他还是个孩子。” 郡主也还是个孩子。 当然,这天底下能和郡主相提并论的少年郎寥寥无几就是了。 宋渊默然片刻,低声道:“崔渡来历诡异,身份莫测,郡主真地放心用他?” “他有真本事,我便敢用。”姜韶华淡淡一笑:“如果他居心叵测,做了不妥的事,到时候再处置不迟。” 这倒也是。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一只手就能收拾了。 宋渊点点头。耳边响起郡主的声音。 “崔家那边,烦请舅舅写一封信去。让崔家将崔渡记入族谱。” 宋渊一愣,忍不住追问:“要记嫡出还是庶出?” 姜韶华早有思虑:“旁支嫡子便可。” 姨祖母当年嫁的是崔氏旁支嫡脉,崔家是博陵大族,族人近万。庶出身份太低,记做嫡出,日后有机会入仕,起点也能高一些。” 宋渊点头应下。 以郡主的身份权势,让崔家记一个少年进族谱,是一句话的事。 正说着话,秦虎匆匆来禀报,陈卓和冯文铭一同来了。 一定有要事。不然,陈冯两位长史不会在天黑后来见她。 姜韶华立刻道:“请两位长史进来。” 陈卓冯文铭一前一后进来。素来有涵养有风度的陈长史,面色铁青,冯文铭双目蹿着火苗。 姜韶华心里一沉,直截了当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卓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咬牙道:“郡主,臣派出去送公文的长随在回程时遇了土匪,被土匪杀了。”
第45章 怒火 什么?! 姜韶华霍然起身,黑眸中跳起了两簇火焰:“谁被害了性命?在何处遇的土匪?” 陈卓是王府左长史,平日处理南阳郡县的公务文书,身边有六个长随,都是精干之人。数日前,姜韶华令陈卓发公文,让各县令准备建粮仓囤粮事宜。陈卓拟好公文,请郡主盖了印,便打发长随们去各县送公文。 县城有远有近,最近的一日就到,最远的县城骑快马来回要六七天。长随们办完差事,陆续回王府复命。 按理来说,再慢十来天也该回来了。 其中一个吴长随,却一直没有回府。 “吴长随去郦县送公文,迟迟没回,臣正打算派人去寻他,没曾想,今晚竟接到了他的噩耗。” 陈卓神情激动,眼睛都被愤怒烧红了:“他走的时候带了两个侍卫,一行三人在出郦县途中,被一窝土匪杀了,尸体被埋在山坳里。血腥味引来了野兽,刨开土将尸体拖出来……” “有附近村民进山寻野味,发现了三人的残尸,报到县衙。仵作验尸的时候,找到了王府的腰牌。蔡县令立刻派人送信来了。还有一封给郡主的请罪信。” 陈卓从袖中拿出信,递了过来。 姜韶华面寒如霜,接了信拆开。 这位蔡县令文采斐然,满纸自愧痛心,看着感人极了。 姜韶华心中怒火更盛,右手将信纸揉做一团,略一用力,信纸化为齑粉,从指缝中漏下。 宋渊目中同样怒火蒸腾,拱手道:“郡主,末将立刻领人去将蔡县令带来王府,由郡主问罪发落。” 蔡县令治下出了这等人命大案,且死的是出公差的王府长随。于情于理,蔡县令都该亲自来请罪。 现在竟然只送了一封轻飘飘的书信来,这是根本没将郡主放在眼底。 冯文铭也道:“请郡主下令,让宋统领去一趟,将蔡县令带来王府。” 姜韶华目光如利刃,冷然道:“不必了,本郡主亲自去。” 众人皆是一惊。 陈卓盛怒之下,还有一丝理智,脱口而出道:“郡主千金之体,不可轻易涉险。” “是啊,那些土匪敢对吴长随他们下手,可见凶残。还是先派人去剿匪,将那伙土匪剿个干净。”冯文铭也跟着出言阻拦。 倒是宋渊,清楚郡主的神力和身手,默默住了嘴。 果然,郡主意志坚定:“祖父走了一年,我一直在王府守孝。像蔡县令这般不将本郡主放在眼底的,定然不少。” “这回,本郡主就亲自领人去剿匪,也让所有心思浮动的人看看本郡主手中长枪。” 最后一句,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陈卓还想再劝,姜韶华已经看了过来:“陈长史听令。明日你领着杨政启程,先去县衙拿下蔡县令,然后等着本郡主前去。” 郡主下令,陈卓不得不听令行事,拱手应下。 “王府里的事,我就暂且托付给冯长史了。” 冯文铭抬头和郡主对视一眼,心中暗暗一凛。郡主虽然年少,却性情果决刚硬。连陈卓都拦不住,他也只有领命了:“是,臣谨遵郡主之命。” …… 陈卓来时怒火汹汹,回时面色凝重。 冯文铭低声道:“郡主要去剿匪,谁也拦不住。你也别太过担心,宋渊定会拼死护着郡主。” “府中亲兵人手不足,到时候会动用亲卫营的人。一伙山中土匪,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陈卓长叹一声,眉头深锁:“我不仅担心郡主安危,更怕的是人心浮动。” 主少国疑。 到了郡主这儿,不但年少,还是女子。十四县的县令们,有几个是真正心服口服的?蔡县令敢这般轻浮自傲,还不是因为郡主是个十岁少女? 冯文铭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郡主要掌控整个南阳郡,不是易事。” 南阳郡还好,百姓们承沐王爷恩泽,惠及郡主。下面的县城就不同了,离王府远得多,政令发下去,有人阳奉阴违,有人敷衍了事。听令行事勤勉当差的有几个,委实不好说。 吴长随遇匪被杀,不管是不是意外,都是在郦县境内出了事,郦县的蔡县令要为此事负责。 …… 姜韶华发了一回怒,很快冷静下来,传令给秦虎:“你现在就去亲卫一营传本郡主号令,命秦将军准备十日的军粮。一人双马,明日随本郡主出发剿匪。” 亲卫一营共有六百精兵。加上王府亲兵,就是八百人。 山坳里的土匪窝,最多三五百人。八百精兵,足够应付了。 “郡主,让刘恒昌一起去。”宋渊低声道:“剿匪要拔寨,刘恒昌是个中好手。再有,带八百人还是少了些,再从三营点两百人吧!” 搏兔也要用全力。 姜韶华立刻应允。 这一夜,姜韶华只睡了两个时辰。四更天就起来了。 章妈妈磨破嘴皮也拦不住主子,红着眼为姜韶华更衣:“郡主别嫌奴婢絮叨,郡主是做大事的人,可奴婢只盼着郡主平平安安。” 姜韶华伸手抱了抱章妈妈,然后转身离去。 章妈妈看着姜韶华纤细笔直的背影,眼泪唰地涌出眼角。 银珠和荼白身手平平,骑术都不错。郡主身边得有贴身伺候的人,她们两个都跟着去了。 章妈妈不会骑马,只得被留下。 天亮之际,姜韶华一行人出了城门。 一个时辰后,进了军营。 校武场上,数百精兵身着软甲肃然而立。腰挂长刀,身背弓箭,目光锐利,气势森森。 “恭迎郡主!”秦战高吼一声,刘恒昌等人一同齐声高呼。 姜韶华下马,走到两米高的校武台边,轻身一跃而起,利落轻巧地落下。 郡主好身手! 众亲兵心里暗暗喝彩。 姜韶华面对众亲兵站定,阳光明亮炽烈,众亲兵迎着光看郡主,只觉郡主似全身都在发光。 “王府长随出公差遇匪被杀,两个随行侍卫一并惨死。” “本郡主要剿了这帮土匪,让所有人都看着,谁胆敢对南阳王府的人动手,就是这等下场!”
第46章 无知 秦战振臂高呼:“愿为郡主效死!” 秦战声如洪钟,顿时引燃了众亲兵的热血激情,一同高呼起来:“愿为郡主效死!” 呼喊声惊天动地,战马昂着头颅奋力嘶鸣。一时间,校武场里战意腾腾。 姜韶华双眸灿灿,等了片刻,待众亲兵稍稍安静了,张口下令:“打起旗帜,出发!” 秦虎孟三宝等少年亲兵高声应了,率先上马,打出南阳王府的旗帜。 这一杆大旗,以红色做底,上面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赤色蛟龙。正是南阳王在世时所用的蛟龙旗。 此时大旗展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帜上的蛟龙似活了过来,在空中游弋。 姜韶华策马向前,抬头就见蛟龙旗,脑海中闪过祖父慈爱的脸孔,鼻间骤然一酸。 她按捺下心中酸涩,双脚一踢马腹,胯下宝马精神抖擞,踢踏前行。 一百亲兵在前开道,一百亲兵左右环护,秦战领着亲卫一营的六百精兵随后,刘恒昌领着三营二百人殿后。 每人双马,也就是两千匹骏马驰骋。尘土飞扬,大地震动。官道旁的树林里,不时有惊鸟飞出。 这阵仗,令人热血沸腾。 宋渊紧跟在郡主身侧,不时转头看郡主一眼。如此行了十几里地,只见郡主神色如常,宋渊才稍稍放了心。 快马去郦县,要三日路程。行军赶路最是辛苦,不知郡主能不能撑得住。 行军二十里,便要停下歇息半个时辰。亲卫们要休息,马匹也得歇一歇,喝水吃些豆料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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