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被宋婉的话语逗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律法?” “严法苛律都是冤死鬼的斩刀,可不是我这种人的。” 宋婉正想答话,却发觉腿骨一软,应是那碗汤药发挥作用了,她内力暂时无法运转,药囊也被那些人扣下,可谓孑然一身。 两个婆子见状,知道那猛药发挥作用了,连忙快步走近宋婉,把她搀扶起来拖入内堂。 内堂阴森,满是丧事白布。周围扇窗大开,白灯笼在风中晃动。正中摆着一个檀木棺材,宋婉被抱入其中。 陈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麻溜的!吉时就要到了!” “是是是。”两个婆子连忙把棺材板合上。 宋婉无力地躺着,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点点黑下去。 她唤“系统系统”,白洁的界面瞬时弹了出来,但上面无情显示着—— 「宿主目前积分为零哦~暂时无法兑换并使用商城工具,请速速完成派发任务吧!」 果然,天有绝人之路。 进退两难处境,宋婉调整微乱的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如今方法有二,其一是等药力散去,她内力应该会慢慢恢复,到时或许是可以挣开束缚;其二便是期望着梁恒早点找到自己,二人可合力捉住那陈婆。 但现在自己被封在狭小的空间内,当务之急当是静下心来,以免耗气过多而致憋死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 药效的强效作用下,宋婉渐觉眼皮沉重,神识逐渐模糊,直至陷入无穷的黑暗里。 **** “阿婉,跪下!” 温和但严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宋婉心中一紧,蓦地睁开眼眸,却见戒尺近在咫尺地落下。 她害怕地又紧闭双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良鸿!”老人家叹了口气:“你又护着阿婉!” 宋婉松开捂住双眸的手,指缝间泄露了天光,她从缝隙中窥见了刻在心中的人。 “师父!师兄!” 宋婉忍不住喊了一声,焦急地想要起身,但膝盖因跪的太久疼得没有力气,仓促下又摔倒在地。 不平的青石路划伤了少女柔嫩的手掌,霎时渗出丝丝血线。 “阿婉!”楼良鸿顾不上自己肩上被戒尺打伤的疼痛,连忙搀扶起宋婉,心疼地拿出手帕给她包扎。 师父也走了过来,皱眉看着毛毛躁躁的宋婉:“天天见面的,干甚么那么激动。” 宋婉眼底蓄满泪水,泪珠欲掉。 “别哭啊阿婉。” 楼良鸿看着宋婉抿唇要哭的模样,急得要那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泪,却又担心自己粗布衣衫弄红了宋婉的眼,只好无助地站在一边。 他小声嘀咕:“不然师母等会又要骂师父和我了。” 师父在一边故作看天,摸着胡子咳嗽了几声:“怕什么,我罚阿婉那是有正当理由的!” 说完便率先“倒打一耙”指着宋婉,气得白胡子飞起:“楼良鸿你看看你师妹,半大点小孩就跟着师姐们去山里跑马了!还 惜不惜命!” 宋婉含着泪倔道:“师父,阿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楼良鸿急忙回复。 少年摸摸宋婉半散在肩上的青丝,垂眸用指腹轻轻擦去宋婉眼角的泪珠,温柔又温柔道:“在师父、师母和师兄这里,阿婉多大都是小孩,谁都不能欺负我们阿婉。” 宋婉闻言发愣,她看着面前故作生气的师父,又转眸看向绕着她头发玩的师兄,潸然泪下。 桑弧孤矢,世间一瓢饮;行舟千里,黄泉半野魂。 万千受宠的阿婉,曾独身带伤赴血州,庇护万民于乱刀铁马下,后逝于双十。 但无悔之。 她曾伏案写下罪己书上呈圣君—— 只因,婉,虽为女子身,权下人,受世俗礼法所缚,未进学舍,不知浓墨砚笔、繁辞佳赋。然幸逢高师,明阴阳卦疡术以察人之恶善,遇良友,习弈御琴瑟数以观心之曲直。凡种种,本不在贱命中,独因一人得此,告曰:有所成,便宜*救万千,无所成,掷骨求道途。婉谨记此言,愿舍身取道,复女子亦能如鸿似鹤,不坠青云。 只是尚未写完,一只大手便从脊背处攀上,轻轻掰过宋婉的下颌,室间烛火摇曳,她好像被迫看到了一双好看的、冷然的眼睛。 那人慢慢俯首将唇埋在宋婉的颈间,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低声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喊:“阿婉,阿婉。” “我的阿婉。” 毛骨悚然。 呼吸一滞,宋婉觉得喘不过气,她猛然惊醒,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手脚因为久未动,开始发麻。 宋婉懵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目前的处境,自己被困在了棺材里。 她无法起身,便抬起一只手,掌心贴在厚实的檀木板上,慢慢运转体内炁机,凝心于掌面,微微用力,裂声逐渐响起。 可因为自己身体重生前便受过重伤,内力已然大不如前,宋婉无法一击突破。 里面的空气愈发稀薄,宋婉忍不住喘息起来。 要再快点才行,宋婉咬破唇舌,疼痛给了她几分清明,方才又把神识放在内力运转上。 蜘蛛网般的裂纹渐渐爬满木板,只听轰然一响,碎木四溅,宋婉救了自己,哪怕是短暂的。 因为她已经被埋在了深土里,随着挡住泥土的棺材板碎了,尘土也一起陷了进来,闪身坐起来的宋婉猝不及防,又被厚重的泥土推了下去,她只能先急忙捂住口鼻,下意识地把手向上一伸。 冰冷的沾着尘土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握住。 宋婉再度被从生死间拉住了,得到了一条活路。 重见天日的少女唇已经变得暗红,白皙的皮肤上出现点点红印,她被一人轻柔地搂进怀中,伏在那人宽厚的肩上大口呼吸,不停抽泣。 被土埋住的时候,她怎么会不怕。 梁恒松松地搂住怀里的人,生怕给人抱出个好歹来。 他轻揉着宋婉的背,难得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宋婉头上的花冠掉落,青丝披散在大红喜服,她克制不住地喘气、流泪,弄花了漂亮的妆容。 不仅是死亡逼近时的再度恐惧,更是因为梦散了,她也不再是那个瞿山阿婉。 宋婉抵在梁恒的胸前,落泪:“太晚了。” 梁恒沉默,他垂眸看着宋婉低头时露出的纤细脖颈,上面印着挣扎时的红痕。 心被谁的手狠扯了一把,疼得厉害。 周围的侍卫没有吩咐不敢吱声,他们不忍地看着金尊玉贵的王府世子修长干净的手,因疯狂为刨土而指甲里都是尘泥混着鲜血,渗出到掌心。 梁恒却皱眉,因嫌自己的手太脏,只是松松地搂住宋婉的腰。 他轻声回答:“怨我,没有下次了。” 他不懂宋婉说的太晚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在怨他,不过这他是认的,确实来的太晚了。 梁恒抬手拂去宋婉大红裙摆上的尘土,问:“要不要回马车里再休息会?” 宋婉无力地点头。 头太昏,耳鸣过甚,她没什么力气站起来。 梁恒随意擦了擦手,轻轻抱起宋婉,转头吩咐手下把陈婆一干人等全部捉到大理寺牢狱,待他提审。 一侍从探查完周边情况后,跑来说:“少卿大人,那儿还有座孤坟。” 宋婉闻言,从梁恒怀里抬头,向侍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确实孤零零地有一个坟堆,坟前竖着一块木牌。 隐约看见其上写了一个谨字。 还欲多看,宋婉却突觉头痛如裂,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梁恒看着宋婉掩在怀里的小半张脸,顾不得自己办案时落马摔伤的腿,急忙把宋婉放至马车上。随后扯下腰牌递给自己的侍卫:“你骑快马,拿我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至宁王府,就说宁王世子夜里身体抱恙,需请太医。” “是。” 梁恒起身将车帘撩起,窗户打开通气,而后静坐在昏倒的少女身边。 马车疾驰在曦光未明的山野中。 梁恒催促马夫道:“再快点。” 马夫为难:“是。” 心急如焚,眼下梁恒算是第一次尝尽了这四个字的滋味。
第17章 鹤京,宁王府外。 升吉提着灯在东门外候着,只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他连忙开了门。 马车倏然停在门外,马夫将车帘撩起,梁恒抱着宋婉下车,疾步走向自己的院子去。 他沉声问前面照着灯的升吉:“太医可来了?” 升吉连忙点头:“来了来了,三刻钟前便已在世子屋内候着了。” 梁恒点头,快步进了院子里,太医这时也赶忙上前:“宁世子,你哪里不适?” “她,”梁恒将昏迷的宋婉轻放在软床上,转头对太医:“张太医,先给她医治。” 屋内燃灯一处,光色晦暗,太医只见宁世子的眼眸充着血丝,看过来的目光不耐又狠厉,仿若煞鬼。 额头顿时起汗,太医放下药箱向前:“是。” 床上的女子唇色暗红,肤起红印,似是窒息之向。目前无他法,只能先用针灸急救,其余当待人有所好转方能处方开药。想到此,张太医就着手边的医箱取出金针,开始取穴深刺。 室内悄寂可闻金针深刺皮肉声,梁恒孤身在张太医身后,他看着宋婉失去鲜活的面容,面沉如水。 他身边的小奴升吉被梁恒的神情吓得大气不敢喘,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世子,奴已备好热水,世子你也去清洗一下伤口吧。” 一贯锦衣在身,腰扣香囊珠玉的梁恒,眼下且不说衣服都有好几处破口子,靴子沾满了泥水,那双修长匀称的手,浓稠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滴落到柔软的丝绒毯上。 梁恒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情况,然后抬眸再度看着床上的人:“我无事。” 他不害怕,升吉快被他的伤吓得要死不活,正想开口劝劝,只听他家主子不耐烦道:“你先下去吧。” 本来就莫名心烦,升吉还在这给自己添堵。 升吉无奈,只好先出去,转头吩咐厨房备着点热食。 半个时辰后,张太医停止了行针,他按了按胸口,看着梁恒直摇头。 夜里急剧搏动的心因张太医的动作而猛然停下,梁恒只觉眼前有白光闪过,随后陷入黑暗。 他还没问这张太医到底什么意思? 刚推门进来,想要告诉郎君他最爱的果酪小厨已备着了,却见梁恒猝然倒下的身影,吓得肝胆俱裂。 “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郎君怎么昏过去了?” 张太医扣着梁恒的手腕,寸关微浮,尺脉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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