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沈家和陈家成了至交好友,他和陈希也一起陪了窈窈许多年。 “你是想说你同窈窈很亲近?”谢成烨听完故事,顿了顿道。 “不,我是想说,你不适合她,窈窈是沈叔曹姨的掌上明珠,娇宠着长大,因此善良纯澈,认准了什么就一门心思扎进去,也因为被护着,没尝过被扎得头破血流的滋味。她的夫婿,就该疼她宠她,而不是让她兀自热切。” 陈穆早就对陈希信中所述的林公子看不顺眼许多,今日一回来就逮到机会,自然要大说特说。 “既然已经和离,就莫要再纠缠了,林公子。” 他挑眉,对谢成烨朗声道,“你瞧,今日你跟在后头,连露面都不敢,如何与窈窈相配。” “真正与她相配的男子,应当永远满怀爱意陪在她身边,不相欺、不相疑。” 陈穆习武多年,早在出城门那会儿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只是发觉并无恶意,才没搭理。 谁知到了地方一看,这人竟然是窈窈已经和离的夫婿。 这人要是大胆站出来寻窈窈也便罢了,可却躲在林木里窥视,算什么英雄好汉? 谢成烨抿了抿唇,理智告诉他陈穆说得有理,但胸中一股郁气萦绕。 “难道你就合适她么?” 陈穆咧开嘴笑,干脆答:“不合适。” 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的长安不由瞪大眼睛,他以为这个陈穆是要跟主子示威,会追求沈小姐,怎么还直接否认了? “我不合适窈窈,是因为她拿我当兄长,并无男女之情,更重要的是,我即将远去燕京,不愿让她迁就我。” 陈穆昂头,几缕碎发随风轻舞,更添几分洒脱,“但你一定更不合适她。这话我是以窈窈兄长的身份说的。” 说完,也不管谢成烨的回话,转身扬长而去。 谢成烨倚着树干,微微阖目,阳光被黑暗隔绝。 虽然穆融没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陈穆喜欢她。 喜欢得光明又磊落,不气馁也未退缩,周到考虑窈窈的情绪。 他的话血淋淋撕开谢成烨此前一直逃避面对的问题。 早晚有一日,她身边会有旁的男子。 陪她赏花踏春、陪她买雪花酥、陪她放花灯,陪她度过四季、琴瑟和鸣。 这些事,他从前不愿想,仿佛只要不想,就不存在、不会发生。 她会有夫君,但那人不是他,或者说,从来都不曾是他。 毕竟,窈窈曾经的夫君名林烨,而非他,谢成烨。 这桩婚事,从最开始,便蕴含着欺骗,走到如今,他都未向她坦白。 谢成烨睁开眼,迎着日光,看见草地上沈曦云和陈希并辔而行,一身淡粉骑装,随着马匹的奔跑轻轻飘动,宛如一朵随风摇曳的桃花。 他眼睛里再看不见其他。 陈穆说他不敢,但又如何明白他的苦衷,逆党在暗处谋划奸计,如果他和窈窈走得太近,注定会牵连她。昨日的老和尚简直把阴谋诡计写在脸上,他如何能不提防。 谢成烨在脑海中为自己默默辩解。 马蹄声阵阵,他看见沈曦云在陈希帮助下策马愈发熟练。 谢成烨忽地想到,他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不曾懈怠,夺位打天下那年,更是经常跟在军队后方,小小的少年策马驱使,奔驰十里路而不累。 祖父、父亲及军中的将领都曾夸过他在骑术颇有天赋。 母亲打趣他说,阿烨驾马飞驰,日后在北地追媳妇肯定是一把好手。 他抬脚又顿住。 “长安,我们走罢。” ** 谢成烨晚上收拾好书案回屋时,屋内灯火寂寥,唯有候着的长安偷偷打了个哈欠被他察觉。 “长安,你回去歇着吧。” 在侍从伺候这件事上,谢成烨不论是在北地还是在燕京,都不大在意。 独自沐浴完上榻,放下帷帐,他躺下不久,鼻尖钻进一股桃花的甜香,带着三分酒味。 穿着丝绸月白寝衣的少女依偎在他身侧,桃腮泛起红晕,眼眸迷离,手上却不甚安分。 她两只手分别拉扯着他两边脸颊,瘪嘴,“阿烨,你今日又出门了一整日不理我。” 他顺从地任由她动作,甚至把脸往她手边再递了递,“可是恼了?若是恼了就扯得再狠些。” 闻言,已经醉迷糊的姑娘偏头晃了晃脑袋。 念叨着“阿烨让我扯狠些”,手上扒拉的力道果然加大。 谢成烨一边受着疼,一边宠溺地轻笑。 姑娘扯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没意思了,打了个酒嗝,靠在他胸膛上,歪着脑袋。 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确定问他。 “阿烨,你喜欢我么?” 谢成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那张桃花面怎么也看不够,就连醉眼也分外可爱。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的,窈窈,我喜欢你。” “谢成烨喜欢你。”
第48章 第六根刺阿烨大骗子! “谢成烨喜欢你,窈窈。” 他放轻声音,又重复一遍,眼角噙着笑意,看着眨巴着眼歪头思索的小姑娘。 谢成烨知晓这姑娘不胜酒力,桃花酿平日喝一杯是壮胆,喝三杯是微醺,喝五杯以上就成了个迷糊小醉鬼,保准酒后一觉睡醒第二日什么也不记得。 之前好几回她拉着他饮酒,说是做东宴请,但最后都是客人神智清明,主人却醉得在他面前蹦跶,扒在他身上不下来。 起初他还隐忍着不耐,随着相处,他已经能含笑看她玩闹,甚至陪着一起。 恰如此刻。 趁着醉酒的时刻,他终于敢以真实身份袒露爱意。 不是林烨,是谢成烨,他喜欢沈曦云,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指尖从额头移动到她后脑勺,顺着她的乌发,把这姑娘摸舒服了,醉醺醺的脑袋也转过弯他说了什么。 “唰”一下弹射坐起,在床榻上膝盖朝他肩膀挪动几下,两只手臂往他脑袋边上一撑,一副把他囚禁在身下的模样,生怕他跑了。 “阿烨方才说喜欢我?”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桃花甜香混杂着酒香笼罩在谢成烨上方。 尽管未曾饮酒,他的心也跟着醉了。 他点点头,“是,谢成烨喜欢你。” 她又开始歪头慢悠悠接收谢成烨的话,瘪了瘪嘴,灿若星辰的眼眸暗淡些许,“不对不对,错了,我的夫君不叫谢成烨,你不是我夫君。” 她收回撑在床榻上的手,屈膝坐在一边,蔫蔫的,跟朵枯萎的花似的。 小姑娘双手捧着脑袋,一眨眼的功夫,眼眶里就蕴起泪来。 “骗子,说要陪我今日却出去一整日,到现在还不回来,还冒出个人假冒阿烨欺负我,讨我乐子。”她越说越伤心,脸颊红得愈发明显,“阿烨大骗子!我不要理你了。” 谢成烨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得喉头发苦,想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许说这种话,但又舍不得。 他起身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没人冒充你夫君,窈窈,你仔细瞧瞧,我就是你夫君,我已经回来陪你了。” 她委屈地抬起头,上手胡乱摸着谢成烨的脸。 这好像确实是阿烨的眉眼? “可是,”她又打了个酒嗝,话语在帷帐内闷响,“你不是说你叫谢成烨么?我的夫君,他不叫这个名字。” 醉酒了的人脑回路开始一根筋,三分的固执变成十分,强调自己的夫君不叫谢成烨,叫阿烨。 谢成烨搂着她的双臂微微用力,肌肤炽热的触感透过寝衣传达到沈曦云身上,烫得她难受,不由在他怀里挣扎,想缩到床角。 “我,自然是你夫君。”他对上她犹疑的眼神,沙哑着嗓音开口,“至于谢成烨,没有这回事,窈窈听错了。” 他不想在她醉酒迷糊时争执这些,尤其是,这般争执会让她难过。 轻易接受了这个说辞,小姑娘用衣袖擦过脸颊,快速又小心,几下就把眼泪擦干,抽了抽鼻子,扬起笑容。 “所以阿烨喜欢我?” “嗯,阿烨喜欢你。” 听见这句话,小姑娘眼睛里的星辰开始继续闪耀光芒,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捧着谢成烨的脸,眼疾手快朝他唇上亲了一口。 或者说更像是小鸟啄食,见到喜欢的食物,连忙啄一口品尝。 谢成烨勾唇,心里既开心又酸涩。 窈窈喜欢他,但他的身份、他的隐瞒注定是他们相守路上无法回避的问题,他不晓得她能否接受,又能接受多少。 他早晚有一日要恢复身份回燕京,窈窈早晚会知道他叫谢成烨。 谢成烨便是她的夫君。 他低头,仔仔细细把她方才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手抻开,指节挤进缝隙,紧紧交握。把她的身躯拉近,围在怀中,把下巴轻搁在小姑娘的发顶。 如果一切都能停留在此刻该多好,他抱着她一辈子,不放手。 梦中的拥抱过于真实,过于用力,以至于谢成烨第二日从床榻上醒来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怅然若失。 披上外裳静静站在窗前良久,看着朝阳初升,第一缕晨光射进屋内,又是新的一天。 也是他和窈窈和离的第八日。 他拢共见了她两面。 一回说上了话,一回没说上话。 一回他想问她“喜欢过他么?”,但好像没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一回他被她青梅竹马视作兄长的男子警告说“他不适合她”,一个肯定的结论,偏生他生不出多少力气反驳。 他手搭在窗棂上,暖阳照射在谢成烨的指尖,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紧紧握住窗棂的边缘。 他在不曾见到她的日子里,捕捉有关她的一切。 每每说是无意闲逛,脚步却总是走到西正街、走到里坊的孙家铺子、走到桃园、走到卖果子露的商贩处。 西正街路口的妇人和她儿子小石头这几日都认熟了他。 白日卖馄饨遇见,夜里卖羊汤遇见。 其实她的一切早就悄无声息渗透进他的生活、揉进他的习惯,只是他此前浑然不觉。 谢成烨想起陈穆的话,说他不配她,说日后窈窈会有真正相配的夫婿,白头偕老、相守百年。 光是想着这,他便心口发紧。 梦里的承诺跃入脑海,“谢成烨喜欢窈窈”。 他喜欢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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