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宋遂辰看向阮荣安。 阮荣安不屑一顾,淡淡收回眼。 两个人都太了解彼此了。 不同的是,阮荣安开始的热烈,放弃的决绝,而宋遂辰,得到的轻易,等到失去后却又开始故作深情。 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听到阮荣安的话,那边阮世清和宋婉婵都收了声,不由看去。 “当初我快死了的时候,你不是都和你娘商量好了,娶阮荣容为继室吗?现在机会送上门,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不觉得可笑吗?” 阮荣安环视一圈,语笑晏晏。 宋婉婵一怔,阮荣容骤然抬头,眼睛睁大满是惊喜。 蠢货。 阮荣安看着阮荣容想,她这个妹妹真是被宋婉婵养傻了,现在竟然还惊喜。她也不想想,一家子姐妹争一个男人,传出去是多大的笑话。 难不成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宋遂辰了? 再加上宋遂辰刚才的态度,含意已经分明。 宋家谋害她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宋遂辰疯了才会跟她扯上关系。 嗤笑了一声,阮荣安看想阮世清,说,“热闹看完了,父亲,我先走了。” 阮世清张了张嘴,说,“去吧,时间很晚了,路上小心点。” “要不你别走了,你的院子一直留着,我刚让人收拾过。”他想着匆匆又道。 “乱七八糟的,我懒得看,走了。” 阮荣安漫不经心道,微微一礼,转身离开。 阮世清忙让人去送。 阮荣安带着人径直穿过伯府,上了马车后坐在那儿看了会儿外面,忽的笑不可遏,弯了眉眼,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摇着团扇,神情渐渐宁静,眼神变得复杂。 她从昏迷中醒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半年了。 这半年的光景,她改变了很多,苏醒,和离,扫落宋家的名声,但又好像没改变什么。 宋遂辰依然是尊贵的侯爵,手中的势力虽然受到不少打击,但仍然在。 那之后呢? 宋遂辰还会称帝吗? 阮荣安毫无疑问是不想让宋遂辰当上皇帝的,但她同时也在纠结,若是别人当了皇帝,会不会更糟? 只看那话本子里的内容,宋遂辰治下,其实百姓们过得也还不错。 阮荣安用团扇轻轻点着鼻尖,仔细想了想。 但很可惜的是,那卷话本子是根据阮荣容的视角所写,内容大多是后宅和女眷之间的种种,期间还包括她预先,怀孕,产子,以及后来当上皇后之后如何被宋遂辰独宠,如何被人艳羡的种种。 关于宋遂辰如何打天下,以及其它势力的事情,只有只字片语的记载。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阮荣安转开神思,想起这几个月来让郑宁等人调查的事情,这几年灾情频频,不少人落草为寇,但朝廷威势仍在,很快就或是招安,或是缴平,剩下的也都老实了。 她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书中曾经说了,天下乱势,自权相公冶皓亡起。 而现在公冶皓还活着。 阮荣安甫自出神。 一月和几个丫鬟一直注意着阮荣安的心情,见她一路都很平静,非但不放心,反而都有些不安。 十几年的感情,自家姑娘又不是铁石心肠,她放的干脆是性格使然,可内心里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 然而阮荣安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回家之后她洗漱,睡觉,还让一月点了一根安神香。 可半夜她忽然就醒了。 月光穿过窗户朦胧撒了一屋子,阮荣安翻身坐起,踩着绣鞋推开了窗户,如水的月光便就沁了一地。 她倚在窗前,循着刚才朦胧的梦,想起了从前。 但从前,件件都与宋遂辰有关。 她与宋遂辰相差五岁,从懂事起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未婚夫。 宋遂辰从小就稳重聪慧,在别的孩子还在闹腾着招人嫌的时候,他便在忙着读书,学习,甚至已经会把阮荣安照顾的妥帖周到了。 而那个时候,她母亲逝去,父亲再娶,很快她有了妹妹,一家子都在忙,她和宋遂辰的关系拉近,甚至依赖上对方,似乎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 这便是开始。 之后就是十几年的纠缠。从不懂事的幼年时期,到少年,宋遂辰对她来说都是除去祖母外最重要的人。 他护着她,对她好,记得她的喜好,不管什么时候,都将她的喜乐放在心头。 再然后,宋遂辰的父亲和老侯爷先后去世,他扛起了广平侯府,开始忙碌起来。 两人的相处变少,阮荣安不高兴,却又知道要体贴他,几次争执之后,她及笄,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婚。 宋遂辰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没有时间顾及她。 阮荣安知道自己应该体贴他,但还是不由得失落,怨怪,不甘。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急病。 这些记忆一一浮现,划过心头,那些甜蜜和快乐都是真的,可越是如此,便越显得这个结局可憎起来。 阮荣安一时想笑,一时又不由的恨。还有遗憾以及愤怒。 她那般用心,为何最后结出的却是苦果? 阮荣安的手不由的攥紧,面无表情。 “姑娘,可要练练?”从她起身,一月就一直候在一旁,眼见着她情绪彻底放开,心下一松,笑道。 “好。”阮荣安道。 一月转身取出两把剑,两人来到庭院间开始对练。 剑光流转,身影腾挪,两道身影交错。 醉花荫小楼前栽着一棵桂树,随着剑锋起,金黄色的桂花如玉般簌簌时落下。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练一会儿。”眼看着一月体力渐渐不支,阮荣安收手道。 一月应声收剑,退到一旁接过二月手中的手帕,开始擦汗。 “姑娘的身手越发好了,不愧是天才。”二月赞叹道。 阮荣安从懂事起每个月都会去廖家住上一段时日,那时她就对武艺产生了兴趣,老将军知道后,特意找了人过来教导她。 后来几个丫鬟到了她身边,也都是一同学习的。 但天赋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几个月修炼的时间比她多多了,但始终追不上她,就连身手最好的一月都不是她的对手。 一月应了声。 “应该是随了老将军。”二月早就习惯了一月的寡言,可谁知过了会儿,忽然听到她轻声说,不由惊讶的看过去。 “老将军便是如此,武学天分极高。” 这话二月是信的,虽然她们都是廖家训练出来的丫鬟,但一月的天资最好,是被老将军亲自教导过的,她了解的自然也更多一些。 庭院中,阮荣安的剑势越发凌厉迫人,剑光如龙,引得桂花随之舞动。直到用尽所有力气,她收势,桂花才倏地散去,飘飘洒洒落了一地金黄。 阮荣安只觉全身疲惫,便就随了心意撑着剑屈膝蹲下。 三月下意识想要上前,被二月拦住,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几个丫鬟是最了解阮荣安性格的人,她放在心上的人不多,只寥寥几个,但这几个,她都十分在意。 宋遂辰便是其中一个。 这些年他对自家姑娘的确不好,但之前的好也都是真的,越是如此,才越是让人难过。 阮荣安放弃的决绝,但她心里作何想法,谁也猜不透。 然而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所以这段时间阮荣安表现的越平静,她们就越是担忧。 眼下见她这样发泄,心下才算松了。 气发出来就好办了。 阮荣安不想动,起身拖着步子走了几步,往桂花树下一坐。 枝影婆娑,慢慢停下,她抬头看着天空,满身的倦怠,连个表情都没有力气做出来,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好一会儿,她才勾起唇角,懒懒的笑了笑。 兰因絮果,总是寻常。 做人呐,还是要往前看。 这不是阮荣安想不想的通的问题,而是世事如此,便是她再怎么不甘不愿,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多想无益,终归要继续走下去。 “备水,我要沐浴。”阮荣安懒洋洋的开口。 “是。”一月立即应声。 早在刚才二月就叫了人去备水,这会儿她吩咐一出,几个丫鬟就高高兴兴的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阮荣安则自己站起身,随手将剑递给一旁的一月,进屋洗漱,然后就是一夜好眠。 之后几日,安定伯府和广平侯府都没什么消息传出,但是阮荣容也没有像阮世清所说那般,被送到庄子里去。 一切都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转眼就是中秋了,阮家来请,阮荣安就回了伯府过节。 席上宋婉婵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阮荣容没有出现,阮荣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的喝着酒。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宴会上喝了点酒,头脑略有点昏沉,阮荣安便起身到院中透气,正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时,她忽然听到阮世清的声音。 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去。 “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你恨我没有好好对你娘,恨我从小没好好待你。”阮世清大约也醉了。 他扶住栏杆,抬头望月。 阮荣安只是安静的微笑。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你好像就不恨我了。”阮世清这才转过头看向她,微微笑道,“为父很高兴。” 阮荣容眼神微微动了动,不自觉的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眼中略有些古怪。 该怎么说—— 她一直以为自家娘亲死了,可如果没死…… 她那个娘亲似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把阮家还有京都的人耍的团团转。 每次只要想到这里,阮荣安就恨不起来了。 其实十四岁那会儿,阮荣安怨恨过她母亲的。 若她所想为真,她母亲没死,只是假死脱身,那毫无疑问的是对方抛弃了她,她每每想起,既是高兴,又不由的怨恨。 这也是她那会儿情绪特别糟糕的原因。 她怨恨母亲,怨恨父亲,怨恨继母,怨恨所有人,她觉得这个世界糟糕极了。 但后来因为公冶皓的劝慰,阮荣安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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