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宴会必出事。 这句话阮荣安早已经习惯了,她少时还有些稀奇,等到宴会时就忍不住去惦念,等到后来便已经知道了,不过是人多了,欲望也多了罢了。 今日太夫人寿辰,这样多的人,怎么着,也得出上几件事。 尤其是公冶皓那里。 这么多人,都盯着他呢。不过阮荣安想了想,觉得先生应当不用她担心,他那样聪明,身边又有护卫在,在京都时都平安无事,没道理在公冶家反倒会遭了算计。 本以为今天会看到那梁夫人,但没想到,等阮荣安到了待客的院落,见到的却是公冶家的二夫人。这位夫人生了张圆脸,看着总比同龄人要更年轻些,一笑就是满脸的和善。 她招待着院中的人,并且请了阮荣安上坐。 看来梁氏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却没让她出席这宴会。果然,不多时就听二夫人说嫂子身体不适,婆母体恤,在院中静养。 阮荣安略一想就明白了,梁夫人那般模样,出来了万一说出什么对公冶皓不利的话,难免要惹出周折来—— 说到底,现在是公冶家倚靠着公冶皓。 而不是公冶皓离不了公冶家,如此而已。 关于阮荣安在公冶家的事情,渭州能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但是,等到真的见着了人,还是不由惊艳。 世间多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人,但落在她身上,这些人却不由觉得,那些盛名是在相符,甚至还差了些许。 这位阮家女郎,着实生的过于貌美了些。 有人动了心思,也有人只想交好结一份善缘,便同她聊了起来。 阮荣安熟络的应付着这些人,宴会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到了下午。 今日寿宴,公冶家摆的是大宴,整日都不停。 有人提前离席,也有人宴会过半才到,人来人往,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阮荣安混在女眷里好生玩了半日,等到傍晚时分有些倦了,就离了席。 今日宴上有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她不知道,但没听到什么消息,想来应该没事—— 想到这里,阮荣安就不由的想起了还在京中的阮荣容与宋遂辰。 阮荣容被阮父送去了庄子,阮家也在忙活着给她定下人家,瞧着平平静静,但她总觉得以阮荣容之前做的那些事,怕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宋家,这段时间瞧着也十分安分。 希望是真的安分吧。 回了小院,阮荣安洗漱完,看了会儿书,就听到二月进来禀报,说公冶皓有请。 这么晚了,什么事? 阮荣安心道,命人梳妆,去寻了公冶皓。 快到月中了,月亮越发的明亮。 阮荣安跟在护卫身后,没到公冶皓的院子,而是到了院子里的凉亭。 亭外有丛木芙蓉,恰逢初开,在月色下呈现浅浅的粉色,在晚风中轻颤。 “先生。” 阮荣安走进,眸光在木芙蓉上不由的停了片刻,惊艳于其花之美,而后笑着看向厅中人。 公冶皓素来惯穿白衣,辅以玉饰,都很衬他。 对着走近,淡淡的酒味萦绕在鼻尖,阮荣安不由微微蹙眉,道,“您饮酒了?” 公冶皓的身体是不能饮酒的。 公冶皓正准备唤她,就被打断,他微微摇头,道,“未曾,只是在酒席之中沾染了些。” “那就好。”阮荣安心中一松。 公冶皓便就不由的笑了笑。 “来,坐。”他抬手一引。 阮荣安在他对面坐下,直接问,“这么晚了,先生寻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说,明日就动身?” 阮荣安点了点头,入目是公冶皓平静的面容。 她不由的有些好奇,心知以公冶皓的记性必然记得,不知他为何还要这样问一句。 公冶皓只是有些不舍。 “南州复杂,我总有些不放心。”他道,“临行前,便想着和你多说说。” 阮荣安看着他那双眼,温和关切,心下不由发软。 这么多年,她从不缺关心自己的人,外家的人,母亲的友人,长辈们,她们或是因为母亲,或是因为血缘,都很疼她。 而这么多人里,公冶皓是不同的。 他关心在意她,只因为她是阮荣安而已。 他是不同的。 “先生说,我听着。” 阮荣安停了手中的团扇,摆出认真的模样来。 世人只道阮荣安张扬骄纵,唯有公冶皓知道,她乖巧听话之时,是何等的惹人疼。 他定了定心,收回落在她含笑眉眼间的眸,正欲开口,忽然听阮荣安开了口。 “等等,先生找人来说吧。”阮荣安忽然想起,公冶皓身体不好,气虚体弱,说多了话会不舒服。 公冶皓微顿,几乎立即就明白了阮荣安的意思。 他面上的笑不由越发柔和。 如意总是会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他不可遏制的生出欢喜来。 公冶皓有时也想过,他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为何会喜欢上阮荣安。 他想不出来,却又觉得,会喜欢上如意,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过往回忆,皆是甜蜜。 “好,听你的。高程,你来说。”公冶皓随手指了个人。 高程上前一步,憋了憋,闷声道,“属下不善言辞,让陆崖说吧。” 阮荣安立时就笑了。 “让高护卫来说这些,是为难他了。” 公冶皓无奈的笑笑,叫陆崖来。 其实陆崖也是公冶皓身边常跟着的护卫,只是不同于高程,他总呆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连着阮荣安也没怎么注意他。 听到公冶皓开口,阮荣安下意识四下看去,想看看这次陆崖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然后眼前一闪,就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木芙蓉后走了出来。 “是。”他道。 若说高程是闷,那这陆崖就是冷,但他的口齿却又出乎意料的伶俐,由表至内,说的清楚明白。 关于这些事情,阮荣安命人搜集过,但她知道的那些到底是不能和公冶皓比的,陆崖说的仔细,她也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不知不觉,竟说了半个时辰。 “大致就这些。”陆崖道。 “可记下了?”公冶皓问。 阮荣安点了点头。 “下去吧。”公冶皓吩咐道,陆崖立即又藏起来,他转而看向一月等人,道,“你们也下去。” 一月下意识看向阮荣安。 “去吧,听先生的。”阮荣安笑道,满是对公冶皓的信任。 不过说起来,跟她在一起,要担心的是公冶皓才对。他那虚弱的身体可挨不了她几下。 一月立即就带了二月等退到了远处。 “明日你动身去南州,我也要回京。”公冶皓说着叹了口气,道,“此去天高路远,你独自出门在外,记得小心。” “先生放心,我晓得。” 他如何能放心,只是公冶皓也没说什么,转而开始跟阮荣安说起他在南州都有哪些人手。 “若是有事,你便去寻他们。我早有吩咐,只要你去,他们定会相助。”他最后道。 千言万语的不放心,尽收在这一句话中。 阮荣安捏着团扇的手指收紧,抬眸深深的看着公冶皓。 公冶皓对她太好了,处处周到体贴,这样的好,便是至亲之人也不过如此,远不是一场小小的救命之恩就能解释的。 心中的猜测翻滚,阮荣安很快定下决心。 阮荣安从不是多会收敛的性子,她做下决定之后,往往都会付诸行动,便就笑道,“先生为何对我这么好?” 公冶皓微讶,而后笑笑,“你我相识多年,情谊未改,几乎可以说是我身边唯一的友人了。” “不过随手相助罢了。” 他不动声色,未有丝毫惊怔,说的轻描淡写极了。 阮荣安第一时间想,先生应是早就猜到她会这样问了。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聪明。 “可先生对我太好了,连你手中的势力都毫不顾忌的告诉我。”阮荣安轻笑,“我父亲和宋遂辰都未曾如此。” “不过是些许使唤的人罢了。况且,如意待我也好。” 阮荣安收了笑,他越是轻描淡写,她就越是不信。 若真是她想多了,此时公冶皓该说教她了。 公冶皓也发现了不对,他和如意两人,终究都太了解彼此了。 “若说对先生好,那世间多的是人,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对你好,若是你想,那些人能让你快活的如同神仙。” “相比之下,我做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阮荣安说的平静极了。 “不一样。”公冶皓郑重道,“别人对我好,是有所求,但如意不是。” “而我在意的,便是这份不同。” 阮荣安几乎都要让他说服了。 “先生糊弄我。”她道。 “如意,你想多了。” “先生知道我在想什么?” 两人静静对视。 一月等人虽退的远,但隐约能听到两人的对话,见她们安静下来,非但不安心,心反而跳的更快了些,不由紧张。 阮荣安起身,漫步走到公冶皓身边。 公冶皓呼吸微缓,而后就嗅到蔷薇花香扑面而来,一抬眼,就是阮荣安细白如羊脂玉的面颊,以及那双含情眸。 他微怔,略有些恍惚,那些压在心底深处的情思,便就飞快的溜了出来。 阮荣安霎时就笑了。 “先生真的不肯告诉我吗?”她靠的越发近了些。 “胡闹。”公冶皓终于回了神,避开眼低斥一句,却掩不住急促起来的呼吸。 说话间,他就想躲开。 阮荣安一伸手将他按住,盯着他泛红的脸颊,眼神闪了闪,心念骤动,没有细想便俯身过去碰了碰。 唇边微凉。 “如意!”公冶皓气息顿时就乱了,低斥一句,却不见怒意,唯有慌乱。
第34章 “先生没有生气。” 一时的冲动,阮荣安碰上去后就已经回过神,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嘭然跳动,她放轻呼吸,轻声道。 可公冶皓就是公冶皓,纵使失态,也只是转瞬。 几个呼吸后他就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阮荣安,回你的院中去。” 冷冰冰的,似发了怒。若是京中朝上那些人见了他的样子,怕是要心中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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