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想了想,碰了一箱子拜帖来,阮荣安出行归京,好些人要登门拜访,还有请她赴宴的。 别的都还罢了,阮荣安捡出永乐长公主的请帖,上面熏着梅香,正和时令。 “我看看芝姨又要办什么宴。”她笑道。 永乐长公主这次要办的,是冰灯宴。 阮荣安来了兴致。 京中冰灯盛行,每年入了冬,各家就开始绞尽脑汁想些新花样,好惊艳众人。 而这其中,永乐长公主府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阮荣安现在还记得长公主府去年的那盏牡丹花灯,不知引得多少人赞叹。 “准备拜帖,我明日去登门拜访。” 宴会日期定在月末,还有好些时日,只是阮荣安自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她这次远行,长公主也很是挂念,自然要早早前去看望才是。 三月早已经准备好,等她开口,一转身就捧了上来。 阮荣安不由一笑,道,“三月真是贴心。” 是的,她身边几个丫鬟里,三月少言,却是最贴心的,往往能想到阮荣安前面,不管她需不需要,都先准备好。 阮荣安很快备好了一封拜帖,让人送去长公主府。 在此之外,还有廖家,阮家,等亲近的人家,作为晚辈,她都需要一一去拜访。 阮家来信,让她回去住。 阮荣安没有理会,只确定好去的时日而后写好拜帖。 她自己住着自由自在,实在没必要回阮家去面对生疏的父亲和继母。 不过说起阮家,阮荣安就不由的想起阮荣容,这几个月的时间,阮荣容一直安安生生呆在庄子里,而阮世清也为她找好了一门姓周的人家,已经过了聘,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若是顺利的话。 阮荣安有些出神,在想阮荣容会不会就此罢休,乖乖嫁人。 她又想,宋遂辰有什么好的,竟让她那样念念不忘,甚至还使出那种手段。在她最喜爱宋遂辰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若他负她,便相决绝,从来没有过用手段纠缠的念头。 也不知是她不同,还是阮荣安不同。 这边阮荣安忙忙碌碌,那边公冶皓也没闲着,先后送来了厨子,珍宝,各种稀罕精致的东西给阮荣安,几乎日日都送。 短短几天的时间,京都的人都习惯了,甚至开始猜明日公冶皓会送什么。 五天的时间转眼即逝,阮荣安这天特意腾出了时间,取出了放在床底的五个坛子。 一个,失败,二个,失败,三个,失败。 放在里面的蚕都死了,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吞吃掉珍奇的草药。 阮荣安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她毫不迟疑的打开第四个,而后整个人一滞。 “…成功了。”她的声音轻极了,仿佛生怕惊动了正在吐丝的小家伙。 第五个坛子,也失败了。 五个成了一个,阮荣安笑着叹了口气,只觉上天眷顾,毕竟按照大长老的说法,有人前后弄了十多次都没成功。 她只是五次就成了一个,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之后就是滴血。 取血的地方不能在明显之处,容易被人发现端倪,阮荣安仔细思索,选了上臂,用一月特制的取血工具,抽了足足半碗,与早就配好的草药调和,最后混合成一碗颜色诡异的液体倒进坛中。 白色的蚕浸在液体之中,微微扭动,不过片刻,那味道古怪的液体就消去了不少。 天蚕蛊,天蚕。 这个小家伙,就是那样贪心的小东西。 但是只要它能否救人,那就是好东西。 阮荣安微笑的看着,封了坛,让人将另外四个坛子处理掉。 进了腊月,年关就近了。 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快了,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反倒显得阮荣安独身一人有些冷清了。她倒是不介意,只是顺便关心了一下公冶皓。 拉着自家先生上街去走了走,置办了好些年货,而后两个宅子各自分了分,阮荣安开始做好迎接新年的准备。 当然就她准备的那点东西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第二日公冶皓就命人送来了不少。 就这么溜溜达达的,一个转眼,就是腊八了。 阮家早早就叫了人来请,阮荣安想了想,便带着人回去过节去了。 宋挽婵的态度一如从前,周到,不算热络,少了些许亲切,倒是阮世清,很是关切阮荣安,好生问了问她关于再嫁的想法。 排除掉公冶皓。 世人眼中,公冶皓自是千好万好,可只那一样不好,就已经递过所有好去。 阮世清实在忧心,不想阮荣安嫁去之后,又早早守寡。 介于曾经的种种,阮荣安很少会和阮世清争论什么。 左右也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阮世清拿着长辈的身份说教,而她是最不吃那一套的,父女俩不知道多少次不欢而散,最后都选择了克制,就也变得疏离了起来,可在公冶皓的事情上,她却是好生与阮世清争论了一番。 在她看来,任他人千好万好,也不及公冶皓。 父女俩久违的再起争执,阮世清被阮荣安的固执弄得没法子,可等到散去,反倒有些轻松。 这样争执,也总好过疏离的客套。 争不出结果后,书房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滞,父女俩沉默片刻,默契的选择了翻过。 阮世清说起阮荣安的弟弟妹妹们,她就也听着。 管家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这位老人家在阮荣安祖父尚在的时候就是管家,随着时间推移,又成了老管家,是安定伯府几位主子往下,最得脸的奴仆。 可现下,他行色匆匆走进来,神情又是震惊,又是兴奋,还混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第一时间看向阮荣安—— “伯爷,公冶丞相带人前来拜访,要向大姑娘求亲!!!” 一石破开千重浪,惊得阮世清豁然起身。 他如何不知能嫁给公冶皓意味着什么,之前之所以劝说阮荣安,一是因为公冶皓寿数不长,二则是不赞同两人无媒无聘就这样往来,于她名声有碍。 他担心公冶皓不准备娶自家姑娘。 可现在!公冶皓求亲了,而且还是亲自登门,给足了诚意! 阮荣安微微睁眼,虽然早就想到会有今日,甚至还是她主动提及,可等听到媒人登门,还是不由的心跳加快,很不好意思。 对上自家父亲的目光,她眼睫颤了颤,垂眸轻轻笑起。 这一笑,自然是愿意的意思。 阮世清了然,心中一时间纷纷扰扰,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而后长吸一口气,叫管家请人进来。而后又稍稍迟疑了片刻,虽然公冶皓前来提亲,是以晚辈的身份,可对方到底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思来想去,他还是前去相迎了。 阮荣安在书房带着,等丫鬟来报阮世清将人领去了哪个院子,就悄悄溜了过去。 堂中一个不熟悉的人在说话,应当是公冶皓请来的媒人,听自家父亲言语,似乎是某位阁臣。 读书人自来是会夸人的,在此人口中,阮荣安貌美聪慧,从容端方,公冶皓进退有度,雅人深致,简直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 若是不成婚,都对不起上苍给的这段缘分。 阮荣安听得不由笑起,听着自家父亲声音都有些慢了,显然是被对方的话给架住了。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当老丈人了,很快就稳住,又问了公冶皓几句话,不外乎是问他如实想,又如何看待阮荣安,以后又会如何做。 阮荣安躲在门外,听到这里,呼吸渐缓。 她与先生性情相投,虽不至情深,却也能说一句情投意合,但两人相处,多是自然,鲜少提起情之一字,寥寥几次述说心意,也只是点到为止,说来,竟未曾真切直白的诉说过情谊。 公冶皓开口了,只听声音就满是郑重和诚恳。 他说他心悦她。 说会待她好。 说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阮荣安听着,嘴角笑意越来越浓郁。 其实当初宋遂辰也说过这话,但两人青梅竹马,都太了解彼此了,所以在那个时候,她心中十分清晰的意识到,不会的,她以后一定会和宋遂辰有争执,有分歧,她们会闹矛盾,然后和好。 事实证明阮荣安想的果然不错,她的情意在一次又一次中被消磨殆尽,最后只剩疲惫。 曾经年少时一往无前的爱意,走到那个地步,如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世间大多数的夫妻似乎都是这样,将就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阮荣安偏偏不愿意将就。 但公冶皓是不同的。 阮荣安一想起他,便是满心的快活自在,只有愉悦,她相信他,他不会让她委屈,不会嫌她不够体贴懂事,温婉乖巧,善解人意。 他待她好,只要她过的快活就好。 屋内,阮世清显然是做足了老丈人的派头,一个个问题不断,让阮荣安听得都有些着急了,但公冶皓应对从容,不多时,阮世清就安静下了。 阮荣安不觉放缓呼吸,开始等待。 几息之后,阮世清到底应下了这门婚事。 心中乱七八糟的跳了起来,阮荣安面上笑容展开,媒人已经开始恭喜了。 晕晕乎乎的,她被丫鬟拉着避开,免得屋里什么时候出来了人,撞上了尴尬。 阮荣安便就去一旁等着,直到公冶皓起身离开,她忍不住过去送他。 阮世清见她出来了,忙用眼神制止,无果之后瞪他一眼。 哪儿有男方提亲,女方露面的,传出去怕是要被人说一句恨嫁。 阮荣安才不在意,她送了公冶皓出门,眼中依依不舍,公冶皓对她笑笑,先客气的送走了媒人,等到只剩下两人了,才笑着看她。 “先生!”阮荣安欢喜极了。 她欢快的凑近到公冶皓身边,尤嫌不足,直接靠近了他怀里。 公冶皓一僵。 “我们这就算订婚了吧?”阮荣安心跳的很快,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失礼,忙小声辩解。 订婚了,抱抱应该没关系吧。 听懂了她的意思,公冶皓不由低声笑开。 “嗯,是,我们订婚了。”他抬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背,万般珍爱。 远处,匆匆赶来的宋遂辰僵住。 “如意…”他想唤她,可开口却是哑然,他慌张的翻身下马,可弓马娴熟的人,竟在下马时踉跄了一下,被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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