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帮你。” 简瑶诧异抬眸,他眉眼依旧清冷,甚至不屑于抬眸看她。 她可没忘记眼前的俊逸少年也是杀人狂魔,简瑶闭眼,脑海里充斥着被拧断脖子的丫鬟死不瞑目的血红双眼。 “不劳公子费心,我自己可以,只求公子念在我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让押差免去我身上的枷锁镣铐。” “再求您将来能帮我收尸,您不必破费买棺材,一把火烧了尸首,扬了骨灰,让我干干净净走就好。” 凡是求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位四公子和押差一样危险,她才不会以身犯险。 虽不知为何四公子并没有揭发她杀人,但她潜意识里想与眼前的少年拉开距离。 “你……为何如此?” 此时胤禛终于抬眸正视眼前的女囚。 她做的每一件事,总是出乎意料,他看不透她,愈发好奇。 简瑶垂首:“出了山海关,押差就是地狱,他们才是最大的危险。死去的囚犯即便只剩下尸骸,也注定不得往生,我不想躺在陌生人身边配阴婚。” 原来如此,难怪她如此决绝与离经叛道,执意烧毁尸首,甚至连骨灰都扬了。 “好。”胤禛凝眉,语气森寒。 从未料到,底层吏治竟如此腐败,待明年他轮值管理刑部,定要好好整饬一番。 “多谢公子。”简瑶俯身,恭恭敬敬磕头致谢。 “你娘的事,抱歉。” 简瑶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不必抱歉,只能怪我不合时宜的生病,没人有义务救我娘,除了我。”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静。 …… 这日晚膳之后,崔氏坐在河边偷懒,而简瑶则弯腰卖力洗衣衫。 “快些快些,你这丫头笨手笨脚,天都亮了,还让不让人歇息!”崔氏忍不住翻白眼。 “母亲,辛苦您一会与我将洗好的衣衫抬到那儿,那边的风大,吹一晚就干透了。” 简瑶仰头看一眼密布苍穹的漏斗云,天边更有层层塔型黑云隆起,很快就要下雨了,而且是雷雨。 “快结束了。”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她盼这一日许久了。 “你这死丫头就是事儿多,那样高的坡顶,你在那支晾衣棍做甚!把衣衫放在火堆边不成吗?” “母亲,从前都是这般,陈官爷交代过,他的软绸质地中衣必须阴干,不能烤火,要放在风大的地方,旭日东升之前必须收回,从前我爬的更高。”简瑶解释道。 崔氏斜乜一眼站在树下的两个押差,便再也不敢抱怨。 二人将衣衫抬到坡上,稍微平坦的坡顶早就架好晾衣的木杆。 晾晒好衣衫之后,简瑶就马不停蹄地去准备四公子的膳食。 此时崔氏正蜷缩在火堆边酣睡,倏然被阵阵由远及近的惊雷声吓醒。 见简瑶还在慢吞吞朝她走来,崔氏忍不住起身催促:“快些,官爷的衣衫该收了。” “母亲,您头发乱了。” 崔氏一摸发髻,果然乱蓬蓬的,银簪都歪斜了。 “女儿替母亲梳头。”简瑶急步上前,拔下崔氏歪斜的发簪,动作灵巧迅速替崔氏挽了发,将发簪别在崔氏头顶的高髻上,簪顶斜飞朝天。 二人急匆匆往缓坡赶去,许多衣衫都被四散吹到地上,简瑶乖巧俯身,跪在地上一件件的捡拾衣衫。 就在此时,崔氏发现简瑶的头发通通都诡异的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你头发怎么都竖起来了!” 头顶上方一道道让人胆战心惊的电闪雷鸣渐渐压过来,崔氏只觉得浑身都在忍不住恐惧颤抖。 “娘……我害怕,您快来搀扶我一把,我吓得腿软走不动了,天雷要劈过来了。” 简瑶此时蹲坐在地,双脚并拢,抱头藏膝间,无助啜泣。 “啊!!”崔氏吓得拔腿就跑,可她才跑出两步,却整个人痛苦的尖叫起来。 轰隆隆,倏然一道惊雷伴着狰狞闪电乍现,径直劈在了崔氏的头顶。 一瞬间刺目的光芒在崔氏身上炸开,她的脑袋都被劈开,黄白猩红的脑浆脊液迸得简瑶满脸都是。 崔氏周身都烧成一团火球。 简瑶抱着脑袋无声冷笑。 那支银簪,本就是她刻意留给崔氏的催命符,今日天时地利,缓坡制高点与发簪这根金属引雷针具备。 古代人将雷劈被视为天罚,认为恶贯满盈之人,才会遭到雷劈的惩罚,那就让她天打雷劈好了。 押差班头老陈估摸着会被气疯,毕竟崔氏手上的刺青都没来得及割下来,押差们都得扣钱。 被雷劈的尸首早就是焦炭,老陈一定会气的对崔氏的遗骸疯狂报复,让她死无全尸。 崔氏该庆幸她被雷劈死,否则等待崔氏的将是更狰狞的噩梦。 简瑶满心欢喜,强迫自己挤出眼泪。 她抱着手臂含泪抬眸,却猝不及防地与不远处矗立在马车前的四公子对视。 简瑶的嘴角抽抽,不知该不该继续假哭下去。 毕竟对面的少年知道她最丑恶的一面。 崔氏的尸首被怒不可遏的老陈拖到密林中,说是烧了,可两条大黑狗回来的时候,却撒欢的啃着焦黑的碎骨头。 简瑶压下嘴角的笑意,起身去沐浴更衣,到马车内伺候四公子用膳。 入了马车内,她索性不装了,反正四公子知道她是什么货色。 简瑶此刻满眼笑意,甚至忍不住欢喜的轻笑出声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忙低头捂嘴窃笑。 兀地,她眼前多出一方素白的卷云纹帕子。 “公子?”简瑶愣怔抬眸看向四公子。 “擦泪。”胤禛言简意赅,始终惜字如金。 简瑶愕然抬手,指间触及到一片温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在爷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简瑶微微欠身,用双手接过帕子擦眼泪:“多谢公子,帕子我洗干净再还给您。” “不必,赏你。” “多谢四公子赏赐。” 其实这位公子除去性子冷清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之外,本性不算坏,比如此刻,他在板着脸安慰她,她听懂了。 “以你的性子,今日这场天打雷劈,怕不是你原本的算计。” “……” 简瑶总觉得四公子那双锐利的墨眸翻涌间,总能轻易将她看穿,她心里有些发怵。 在他面前,她总觉自己无所遁形,于是乖巧回答。 “是,今日着实意外,虽也在我谋划中,但并非首选。” “我总共推演过十七种让崔氏必死无疑的死法,没想到她竟这般走运,选择了最好的死法。” “我原本谋算的上上策,是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让她死,在她死之前,我会让她 尝尽我娘遭遇的痛苦。” “崔氏脾胃不好,却又喜食醋,我绞尽脑汁,特意选了与醋相克之物对付她。” “我每日都殷勤伺候她梳洗,她爱用花瓣汁液擦手和泡水喝,我就在花瓣里加了些好东西。” “那些东西与醋相克,我就把我的醋布统统给她,让她日日都用足量的醋布蘸花瓣水喝,不出半个月,她将胃部穿孔腹痛难忍,直到内出血暴毙。” “在她死前,我会用她换包子吃。” “是何物?” 第13章 真实身份 “我收集了些……曲灯花。”简瑶心虚轻咳。 “呵,你倒是不说此物更为耳熟能详之名。”胤禛莞尔。 “好吧……其实我选的是毒性最烈的断肠草根须。” “药毒同源,断肠草主治咳逆,治虫疽,瘰疬,结痰,驱心痛,路边多得是,前些时候有押差咳嗽,采了好些备用,是我处理的药。” 胤禛平静听着简氏娓娓道来其余十五种杀人手法,不免暗暗心惊。 她说得法子简直匪夷所思,却都是绝杀之法。 此女心机缜密深沉,甚至算得上歹毒。 可若她只会逆来顺受,那么她经历的苦难只能是活该,她身上有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韧劲,让他这个男子都觉钦佩。 “下一个又是谁?” 胤禛垂眸看向她发颤的指间,原来她这般奇女子竟也会害怕。 此时看她肩膀都在恐惧的轻颤,胤禛忽而心生怜悯,随手捻起一块糕点赐予她。 简瑶接过糕点,紧张兮兮的将手掌交叠扣紧,语气涩然:“押差丁富贵,陈满、祝长乐。” “如果押差班头老陈能容我活着抵达宁古塔,那么我只需再杀三人,若不然,还要杀四个。” 胤禛默然,她此刻目光坚毅全无半点惧色,仿佛方才瑟瑟发抖的女子是他的错觉。 亦或许,她所有的一颦一笑都是在伪装! 可无论哪一种情况,他都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些琐事上。 “柴玉,处理了。” 伺候在马车外头的大太监柴玉沉吟片刻,就躬身应了一句:“奴才这就去办。” 奴才? 她诧异至极,在清朝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称为奴才,奴才是满人奴仆的特殊称谓,是带有荣耀的骄傲自称。 四公子是满人!难怪他有时写信都是用奇怪的文字书写,想必写的是满文。 满人在大清是最尊贵的存在,难怪苏哥哥断言四公子能救她全家。 在清朝,满人的身份拥有凌驾于法度之上的阶级特权,该如何利用他自救? 离开马车之后,简瑶就心急如焚来到二叔身边。 “二叔……”简瑶欲言又止。 “瑶儿,是不是受委屈了?与二叔说。” 简二爷看侄女吞吞吐吐,担心她被那家公子欺凌,顿时面色凝重,满眼悲愤。 “您别担心,这家的公子品行端正,不曾苛待于我。” 简瑶缄默,用眼神示意二叔父子三人靠近些。 “二叔……”简瑶压低嗓音:“这家公子是满人。”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我们全家获救?” 简二爷并不认为满人就能一手遮天,连太子都护不住简家,更何况是一个四处奔波的满人子弟。 是以他面色平静:“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别让人欺负,切记。” 简瑶听出二叔的意思,四公子怕是没那么大能耐拯救简家。 她只失落片刻,又道:“您可知发配宁古塔的罪奴,只有三成能活着抵达宁古塔,从无例外。” “哎。”简二爷叹气,他哪里会不知,但那又如何?没有人能救简家。 “如今我们全家尚余三男四女七口人,加上爬龟妇,瘦马、土匪,还剩下十人。” “按照三成的比例,那么最后能活着抵达宁古塔的只有七人。” “前些时日,押差刚好发下七件棉囚服,分别给了你们父子三人、张氏,爬龟妇,瘦马、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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