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即觉侧目看过去,对面的沈琉晚已经起身,开了门,打算从抚月的手里接过那卷边荷叶样式的高脚青瓷小盘、 却突然听到坐在不远处的世子清凌凌开口:“进来伺候罢。” 门口的两人一愣,沈琉晚看了眼对面的抚月,身量算是女子中高挑的了,绣花烹煮样样精通,沈琉晚的眼里不可避免的闪过几丝防备,又消匿于无形。 等沈琉晚将门阖上的时候,转身就见抚月已经端着那玉露团到了雅桌边上,轻声细语的见礼问安。 沈琉晚忙上前,瞧见世子竟眼神也没移开,就这样瞧着抚月,她面上一紧。 两人注意力都没放在白即觉神色上,自然没瞧见在烛火阴影里,他的神色越发沉下来。 他的眼神盯在抚月端着点心的左手上,上头果真是有一颗小痣。 唐现余到底是细心的人,旁人很难注意到的细节,即便白即觉也见了抚月无数次,却也未曾注意看一个丫鬟的手上有什么小痣。 可想而知,唐现余所说的供词都是真的,正是抚月递信给他,他才留意的记在了心里。 沈琉晚有些站不住,好在下一瞬,白即觉开口道:“退下吧。”、 见抚月起身告退,沈琉晚坐回白即觉对面的位子上,将桌前的玉露团往前推了推,“方才给听着世子要过来,便跟着丫鬟学了,世子尝尝。” 白即觉目光放在这浇了桂花蜜的玉露团上,瞧着卖相同宫中膳食房相比,不算那么好看。 那日见沈岁晚宫宴上用了许多,想来是极为喜爱的,他倒是寻到了一家味道同宫中膳食房差别不大的。 想到沈岁晚,白即觉眉心又狠狠一皱......现下外面骂声一片。 单是寻常人家家中有弑父卖母的,都能被左邻右舍避之不及,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的得宠的昭训夫人。 想着沈律早已安排妥当,白即觉心下稍安,看了眼对面笑盈盈的女子,眼底泛着森冷。 “今日见了常康?” 沈琉晚:“是,先前在楼中偶遇,常大人说,王爷远在凌洲也听闻蓟洲水害确实发生一事,想要见见我。” 白即觉盯着沈琉晚一瞬,她这是,同父王商议了些什么事情? 白即觉转而问道:“那玉佩呢?” 她一愣,听言还是从袖袋中掏出,递给面前冷毅的男子。 白即觉伸手接过,微微出神。 不料,下一瞬,白即觉开口给了沈琉晚当头一锤,“这玉佩,还是物归原主的好,你说呢?” 白即觉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那如意玉兔的玉佩,沈琉晚怔怔的瞧着,察觉到男子露在烛光下的下颌透出几丝凌厉。 “......世、世子,这是何意?” “你以为呢?” 白即觉冷声的反问。 “沈琉晚,你会通天的卜算之术,若是不强占这一身份,王府也会考虑与你合作。” 沈琉晚抬眼,眼底的惊诧未消,又满上恨恨的质疑之色。 是吗? 这是她重生的第二世。上一世,她借着机会,也像现在一样拿了沈岁晚的玉佩,让他无意间看到,摆脱了最开始惨死的命运,让被乱刀砍死的人变成沈岁晚。 而他,王府的世子,因为她借来的身份,为她遮风挡雨,一路相护,登上高位。 沈岁晚是什么身份,自小到大都是她的衬托,本就是被母亲买来旺她命格的物件,她占了沈岁晚的身份,不就是映衬了那道士所说的,发挥沈岁晚的用途么。 若不是天意,当初怎会让她重来一世,让她有和沈岁晚互换命格的机会? 可这一世沈岁晚竟然没死?!为什么没死! 沈岁晚她本该像上一世那样,被乱刀砍死在王府,化作孤魂野鬼。 白即觉说的合作之事,在沈琉晚看来实在可笑。王府被屠迫在眉睫,他会听一个女子空口白牙说将来会发生的事,不惜得罪朝堂窝藏罪犯? 未必吧。 既然能有更俭省的法子,她何必大费周章。 沈琉晚开口道:“我对世子真切情谊,世子也知道我有卜算之能,却依旧追随世子,不过你我命运之中却有羁绊,今日我已与宁安王商议大事.....” 明明上一世,这人还对她一路相护,现今却是冷眼相对,沈琉晚心下翻涌沸腾,五味杂陈。 白即觉打断沈琉晚,“你说对了,若不是今日你与王府那边私下联系,我定不会放过你。” 沈琉晚张张唇,还没说话,就见白即觉起身,遮挡了她面前烛光,显得人有些身形高大修长,多了几丝压迫感: “若是之后话让我发现你再做些触犯底线的事,我自然不会管你同王府商议何事,我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你。” 男子声音森然,让她如鼓响般的心跳骤停一瞬,面上恍然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人。 只见白即觉背影冷硬,径直离开。 底线?沈岁晚吗? 她也配! “哗啦——”桌上的茶盏应声摔地。 她眼底通红,看着白即觉都不屑于碰一碰她忙活了许久的点心,眼里逐渐染上几丝恨意。 沈岁晚,你怎么还活着?若不是有她这一变故,白即觉怎会如此! 在楼下的抚月听闻动静,忙上来,见姑娘轻轻的擦了擦滚下来的泪珠,抚月忙上前将姑娘扶起。 “姑娘,没有伤着罢......”抚月关切的话音一顿,对上了沈琉晚那狠厉通红的眸子。 抚月指间一颤,“......姑、姑娘” 这时,敲门声响起,还不等两人说话,屋外的人就率先将门打开了,是更白楼的掌柜。 他语气平淡,像是通知一般:“世子爷吩咐,姑娘还请带着东西,搬离更白楼。” 这话让沈琉晚冷笑一声,抚月看着掌柜的背影,但又问道:“姑娘,咱们这可以去哪啊?” 嘴里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想问姑娘是不是同世子爷闹脾气了,这才将她们赶出楼中,但生怕姑娘突然发火,没有问出口。 沈琉晚死死的盯着敞开的门,“去常府,去凌洲。” 虽白即觉对她这般,沈琉晚还是离不得宁安王府。 她本就是叛贼之后,太子和几位皇子都投靠不得,只有与野心的宁安王合作,她才能保全。 一是上一世,本就是她同宁安王府走上高位。二是,上一世白即觉对她多帮维护 ,她心里,还是有几丝希冀...... 沈岁晚而已,她如今陷入百姓悠悠之口的囹圄之中,沈律即便能护得了她,她还能做现今的七品昭训? 不过,沈琉晚却低估了太子对沈岁晚的维护。 她自然不知道,虽禁中的人确实妥协,派人送了个贬位的诏书,长全公公的语气中透露出沈召启的让步。 只道将来太子是继承大位的,亲生父母兄长如此不堪,虽太子放浪形骸,但皇家脸面比天大,实在喜欢,剥了封位,像之前那般养在南水山庄,也无人干涉。 当初沈岁晚的位份怎么来的?还不是以为她有个状元郎的亲兄长,不然身为叛王的养女,哪有资格? 如今一个娼门之女,连在东宫为奴为婢都不配。 但这圣谕却被沈律扣下,为此,沈召启确是真的动了怒。
第39章 东宫, 惊春苑。 寝阁里掌了明亮的灯火,寻香寻茶两人将又温了一遍的晚膳搁在小桌上,膳食可口精致。 寻香寻茶两人对视一眼, 随后,寻茶放轻了脚步, 走向屏风后。 双面绣的蚕丝屏风瞧着轻薄如蝉翼, 那秋赏黄金甲的景致图却笔走龙蛇一般, 在这薄蝉似儿的屏面上做出精细的绣画。 这屏风正是前几日梁州那边呈送给东宫的, 沈律看着太过女儿气,挥手赏给沈岁晚了。 屏风后, 锦绣堆里躺着一人, 女子侧身微微蜷着双腿,在宽大的床榻上显得有些伶仃单薄。 寻茶将垂下来的绡纱床帐挂起,有些轻声细语, “昭训, 膳食已经温好了,快戍时了,再不用膳恐晚间身子不适.....” 过了良久, 锦绣被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应了一声。 就在寻茶以为沈岁晚继续没有动静的时候, 榻间的姑娘轻轻翻了个身,总算没有再对着里面。 寻茶一喜,忙上前搀着昭训起身, 屏风外的寻香听着响动,跟着进来, 伺候沈岁晚穿着外裳。 秋夜渐凉, 寻香给沈岁晚披了件白玉兰花软缎的对襟小衫。 沈岁晚到了案桌前,没瞧见其余两位宫侍, 想着今日寻诗同她一起,也听着姜太师那些言语。 她细眉微微颦了颦,瞧着有些愁色,“寻诗呢?” 实在生怕寻诗几人又去沈律面前说,她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寻香:“寻诗姐姐同寻棋姐姐在小库房核对册子呢。” “今日,寻诗可去寻了太子殿下了?” 沈岁晚一问出,让两人面色一顿,沈岁晚明白过来,语气有些凉,“将她们二人唤来,我有事交代。” 沈岁晚饿了一日,瞧见这些缠花云梦肉、丁子香淋脍等等,瞧着倒是食欲上来了。 寻诗寻棋两人过来时,沈岁晚方用了几勺秋蟹粥,瞧见人来也放下了瓷羹。 只见沈岁晚面上沉静,哪有白日那眼眶通红的模样。 路上寻茶去找两人也说了沈岁晚突然的发问,寻诗见沈岁晚看过来,以为是怪她没去找殿下说明今日之事。 寻诗忙解释:“昭训恕罪,今日去了两次都没见着太子殿下,说是去了更令司没回来,等明日一定——” “不,没说便好。你们四人这些事上自来不听我差遣,但这事务必不要告状告到殿下那处。” 四人一顿,“昭训......” 不过说来也是,昭训现下被污蔑,就是被架在火上煎,姜太师是太子太师,是连殿下都敢说教的人物。 她们惊春苑还要将这小事捅到太子殿下眼中,那才是让自己陷入难地。 先不说这有挑拨殿下同太师关系之嫌,且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沈岁晚还是知道的,虽她得了些 沈律的宠爱,但她自认还不值得沈律站在她这边,同桃李满天下的姜太师闹不愉快。 给四人晓明觉厉,沈岁晚才继续用膳食,虽沈岁晚遭此非议,东宫各司却并未亏待她。 她自然不知道,沈律将重桂派来惊春苑走动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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