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修长白皙,却骨节分明瞧着宽大有力,沈岁晚语气有些讶异,顺着手看向男子:“殿下?” 沈律拿过那海棠杯,声音有些往日少见的温润:“无妨,多年未曾饮过,试试也无妨。” 下面的说笑声一顿,纷纷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正位,方才说着男子不饮呢,这话还没说完,太子殿下却自个儿饮了起来。 萧宿最先回神,应和的笑笑,“诶,殿下说的是啊,大皇子方才不是说要比试冰球?这烈酒喝多了可不好。”招招身边的女侍,“给我也换个温和些的酒水。” 沈岁晚眼睛眨了眨,心下有些细微的异样,瞧着沈律将那荔子酒饮尽,唇角轻轻地抿出一丝笑意。 顾盼生辉。 围炉炙肉,温酒煮茶,台阑的左边原先是一处的湖河,如今结了冰,可供人在其上打冰球。 见几位男子包括太子殿下在内,都去厢房换了身衣裳,一边的高晓笑着提议道,“他们男子乐趣多,咱们也不要干等着他们,不知几位妹妹可曾做过冰灯?” “冰灯?”沈岁晚面上有些好奇。 “正是永洲冬日盛行的那玩意儿。”高晓母亲出自永洲,对于这冰灯也熟悉的很。 瞧着各个跃跃欲试的模样,沈岁晚唤来福传,只听高晓吩咐道:“这可有矾水?” 福传明白过来,使唤人去找一切用具了。 高晓解释:“都说‘以矾入冰冰不化’,咱们等会儿用矾水淋雪成冰,这做出来的冰灯就可以保持良久。” 不一会儿,沈律换了身冬日骑装走了过来,云灰色的衣裳,瞧着称得人竟有些少有的明亮。 沈律走到跟前,瞧见福传使唤人端着一些雕刻用的刀锥之类,天气冷寒白茫茫的,称得这刀锥器具格外的锋利割人。 他眉头皱了皱,沉沉的声音问道:“这是准备做什么?” 左侧的高晓张了张唇,想出声回答,却见太子殿下的视线看着面前的姑娘呢,她识趣的闭了嘴。 沈岁晚眨眼,笑着回道:“大皇子妃说可以做个冰灯,等会儿就在这做。”她指了指他们打冰球边上的腊梅树下。 语气里有些浓浓的兴趣。 沈律幽深的眼眸看了眼沈岁晚那抱着汤婆子的手,纤细漂亮,因时不时都抱着汤婆子,手上没有因天寒而泛白泛青,反而透着莹润的粉。 察觉沈律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沈岁晚有些无所适从的微微屈了屈指,好在下一瞬,这目光轻描淡写的移开了。 “去给你们昭训拿双鹿皮手套和小靴。”他冷声吩咐。 又是拿冰又是拿刀的,不带手套,怕是被刀锥伤着或是明日就长冻疮了。 福传应声:“诶,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吩咐管事去给各位贵人寻了。” “嗯。”沈律应了一声,身后跟着的几位男子也各自换好了衣裳,往那冰面上走,就转身准备走下小阶。 “殿下一定要赢得头名。”沈岁晚轻轻道。 不知沈律是听着没听着,脚步没顿,眼底却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几人面色各异,高晓将绢帕收起来,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套,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沈岁晚,轻笑一声:“我瞧着太子殿下,对你倒是上心。” 沈岁晚听言,面上一怔,抿着的显露出几分不自信,语气里有否认,“只因我从未来过这小聚,也未曾做过什么冰灯罢了......” 高晓同左丘子雅笑笑对视一眼,没有再揪着说。 做这冰灯费时,但炭火和景致不缺,还能瞧见向来沉稳的几位男子冰球比试,时间过得极快。 寻香几人提着小手炉,围着沈岁晚瞧,地上摆了几片有些薄的镂梅小窗样式的冰片。她们几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让手脚麻利的太监片了些薄薄的冰,剩下的交给她们自个儿雕刻。瞧着沈岁晚做的,应当是六角的镂腊梅的方形宫灯。 突然,几人纷纷的撤步让开,她面前的光线骤然明亮了起来。 沈岁晚疑惑的抬眼,入眼便是那汉白玉色的袍脚,顺着看过去,是男子劲瘦有力的腰 ,宽稳的肩,以及不输那些探花郎的俊脸。 “殿下已经换好衣裳了?” 沈律蹲下,“嗯”了一声回答她,随着这动作,男子衣裳上的梅香又再次袭来。 见她接过宫侍手里的小水壶,各自浇上等着结冰固定,沈律温温沉沉的嗓音响起:“倒是有模有样的。”
第53章 渐渐的, 又下起雪来了,雪雰雰,云霏霏。 冬日的白日短, 现下天色已经逐渐昏暗起来了,众人用了晚膳, 各自去了旁的院子泡温泉歇息了。 她还记得, 上次在沈律的白鹭洲小院里, 惹得人不快, 后来才知那是沈律专用的小院,瞧见寻香拿了衣裳, 她细声吩咐:“去问问福传公公, 还有哪处院落空着?” 不用寻香走出去,在外面候着的福传就扬声问道:“昭训收拾妥当了?请随奴才过去。” 沈岁晚先前在疏香苑住过,偶尔得了出宫的小令, 来南水山庄时, 也是来这疏香苑小歇,因此,在这她的衣裳是都有些备着的。 听了福传的回话, 沈岁晚系上斗篷, 出了屋子,福传笑着见礼,“昭训跟奴才走, 殿下和诸位贵人应该已经过去了。” 沈岁晚点点头,这时他从袖口掏出一封信。 面上闪过几丝疑惑, 福传忙解释道:“今日回雁听闻昭训出了宫, 就送了些自己做的干果蜜饯过来,但她身子重, 就让丈夫送了过来,给昭训稍了一封信。” “当真?”沈岁晚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接过回雁的信,回雁认识的字不多,写的也不大好看,但三言两语也说清了自己的近况。 回雁一直帮着沈岁晚看着小余山庄,她现在的丈夫,正是南水山庄的一名府兵,瞧着相貌清秀,为人老实,两人在三月前就简单的成了亲,也算是恩爱安稳。 说话间,几人到了前面的温泉院落,瞧着福传带着的路,分明是往那白鹭洲去,沈岁晚一愣,忙叫住人:“怎的是白鹭洲,可还有......” “昭训放心,是殿下吩咐的。”福传的话打消了沈岁晚的疑虑。 即便这样,沈岁晚也不想去,上次跟沈律在这白鹭洲,就,就那般...... 好在下一瞬,瞧见福传将她带去了上次并未去过的偏殿,这偏殿不知什么时候打的温泉池,瞧着仅仅比正殿的小上些微。 天色渐渐的陷入了漆黑,各处回廊上早已经挂起明亮的暖黄灯烛,这雪依旧下着,瞧着倒是有几分灯稀雪雰的意境。 沈岁晚披着个厚氅从偏殿出来时,正瞧见寻茶两人打着伞走过来。 “奴婢来的正巧,奴婢带昭训下去歇息。” 说话间,寻茶将另外两把油纸伞递给沈岁晚身后的寻香寻棋。 “殿下呢?”她注意到正殿门敞着,里头应当是没人了。 寻茶道:“殿下在两刻钟前就先走了。” 沈岁晚眼睛眨了眨,没再说什么。 临近疏香苑,灯火越发明亮,身后的两位宫侍熄了手上的宫灯,沈岁晚抬眼瞧,这门外候着的,不是福传和福岚还能是谁? 福岚搓搓手,从小亭里出来,“昭训回了?殿下在里间呢。” 沈岁晚轻轻嗯了一声,瞧着面色没有那般紧绷了,看了眼他们二人,虽小亭也有炉火,但大雪夜,还是太冷了,“你们二人不若去罩房歇息,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再去叫你们。” 这些侍女宫侍还能睡在耳房候着,也暖暖的,他们在外面也太冷了。 寝阁各角都摆放了火笼,沈岁晚才靠近一些,在外面都察觉到细微的暖意。将手上的伞递给身边的宫侍,沈岁晚轻轻的推门,一眼就瞧见坐在边上的男子。 穿着交领素中衣,因里面暖洋洋的熏人,即便支了小窗透气,也不见丝毫的冷凉,沈岁晚轻声见礼,走到了屏风后解下披着的厚氅。 察觉到男子犹如寒峭的视线,好像能穿过屏风似儿的,许是因为烧的炭火太足了,许是那视线让沈岁晚有些无所适从,她走到罗汉榻的另一侧坐着都还有些耳廓泛红。 她咬咬唇,看了眼小炉温的酒,看向捏着折子的男子,轻声问道:“殿下可要小饮一杯?” 沈律抬眼,那锐利的视线接触到她,如软化的细雨,泡了温泉热汤,她面上还泛着细微的红润,真真如那盛开的芍药一般,最是粉润诱人采撷。 “都可。” 沈律将折子搁下,要紧的事都处置妥当,方才瞧着也是打发时间的。 沈岁晚给沈律斟了一杯,闻着气味,不像是白日安荔子酒,架不住好奇,她自个儿也拿了个斗笠形状的小杯倒了些,喝了起来。 “咳——”沈岁晚辣得轻咳一声,对面的太子眼底闪过几丝笑意,“这么急?”。 沈岁晚掩下羞窘,扯开话头问道:“殿下,今日何故带岁岁来这山庄小聚?” 其实大皇子妃的话她不是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她本身就身份不够。她往日一开始是动过等他的太子妃入主东宫,她就离开的心思。 可自从那唐现余之事起,就让她的心思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从记事到现在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让她尝到了偏袒的滋味儿。 虽沈律这偏袒犹如花看水影,竹看月影一般,总是不真切,担心随时就能收回,但她确实是有一些不舍离开东宫,或者说不舍离开沈律身边。 对面的男子面上有些懒懒的随性,好像人都松懈下来,他反问:“你跟福岚几人念叨着宫里闷,不是想出来?” 沈岁晚一愣,下一瞬,沈律那好看手端起温酒,微微仰头饮尽,她一直看着沈律,自然瞧见男子微微仰头而露出的脖颈,能清晰的瞧见那喉结一动。 她眼神好像被烫到,忙移开眼,耳后泛起薄红。 转向另一侧时,她才注意到,几位宫侍已经将她做的那冰灯搁在那半人高的四角梨木小架上。 里面放着莹莹的蜡烛,光亮不大,却将沈岁晚镂了一下午的那腊梅形状清晰的印出来,这冰灯瞧着清莹剔透,好像莹动的月辉。 沈岁晚面上闪过惊喜,“ 诶,殿下,这是岁岁做的冰灯?”说说话间,她已经下去瞧看,果真是加了矾水不易融化,瞧着蜡烛燃了三分有一,只是外面凝了几滴欲悬不悬的剔透水珠。 沈律面色和缓的起身,等沈岁晚看够了,才出声道:“夜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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