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笼在雪地里称得有些孤零零的,离得尚且还远,就瞧清那高大修长的身影,面容隐在挡雪的纸伞下。 见杉将手上的灯笼递给见林,“殿下来了,快些进去知会人。” 见林“诶”了一声,奈何这风雪太大了,手上的灯笼不一会儿就熄了,眨眼间,太子殿下和几位公公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寝阁外面的回廊不像门口那般漆黑,在回廊各处柱子之间都挂着清雅的宫灯,半天没瞧见人,福岚走上前,正要敲门,沈律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天寒,今儿就不用你们伺候了。” 福岚福传对视一眼,谢恩:“多谢殿下。” 沈律轻轻推开阖着的门,里面烧着暖洋洋的炭火,瞧着空无一人。外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沈律回头,见两个宫侍端着茶盏匆匆进来。 寻诗寻棋躬身见礼,“殿下安。” 寻诗将茶盏搁在小桌上,就听太子殿下声音冷沉问道:“昭训呢?” 寻棋忙回道:“昭训方去了隔间沐浴,现下应该快过来了。”抬眼瞧见沈律那修长的手指放在颈前,像是要解下厚氅的模样,寻棋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奴婢......” 沈律扫了一眼她抬起来接近的手,漠然的眼神让寻棋的手一瑟缩,眨眼间,沈律自顾自的解了外氅,坐回了那榻桌边上。 他面色冷如外面的料峭冰雪,旋即,角落传来细微的动静,沈律顺着声响看过去—— 是先前在锦山上捡到的小兔狲,几月不见,温顺了不少,也圆润了不少。 见杉见林给它们用木头搭了个窝,这些时日天气冷,都摆在暖洋洋的寝阁里。 瞧见沈律目光冷冷的,两只还微微瑟缩一下,踩着那毛茸茸的尾巴,如同罚站一样,并排着蹲着,看着沈律,一动不敢动。 沈律移开眼,啧,跟主子一样,呆头呆脑的。 *** 冬夜沉沉,寝阁里的那熟悉的杏花香幽幽的钻入鼻息,沈岁晚将被寝拉上来,看着还斜靠着的太子殿下,方要出声,就听他问:“你要寻那蓝叶天竺葵花粉?” 声音没有听出其他喜怒,她大着胆子抬眼看过去。 男子斜靠在她那缠枝的迎枕上,姿态慵懒,墨发解了下来,散开在身后,挺鼻薄唇,瞧着竟俊美得有些昳丽。 这模样,让瞧见的人微微愣神。 她拿捏不准男子的一意思,只微微垂着眼,“嗯。”外面还没熄灭的烛光扑在她的面上,清晰的看见她小扇一般的眼睫轻颤,看着像是认错一般。 旋即,听到男子一声低沉轻笑,让人耳廓一酥,沈律起身,搭在身上毛绒的厚寝被从他身上划了下来,堆在两人之间。 沈岁晚抬眼时,沈律那有些暖意的手已经轻缓的攀上沈岁晚的脖颈,两人相对而坐,在一方床榻上,互相交错纠缠的发丝显出几丝无端的暧昧。 她不适的轻轻咬唇,下一瞬,男子的指腹攀上那靡红的唇,手下的触感轻轻的软软的,两人好像停顿一瞬,连呼吸都各自放轻了。 沈岁晚眼睫轻颤,被男子在颈侧和红唇上作乱的手搅得有些丝丝麻麻的,乖巧认错:“岁岁知错,实在是知晓了这些事是张家姑娘所为,有些气不过......” 男子眼眸幽深,看着她那潋滟盛着春意的眼眸,“孤何时怪罪你了?” 沈岁晚结舌,“那,殿下是......” 沈律唇角勾了勾,“你在东宫就要学会一件事,东宫的人,孤的人,不容旁人欺负。”他还嫌毁容事小呢。 沈岁晚因他这话一怔,沈律看着她,拍拍那她的脑袋,奖赏一般道:“学得不错。” 沈律附身过来,那交领的寝衣因着动作微敞,露出些微白皙且宽厚的胸膛,让沈岁晚有些面红的移开脸。 谁料,因着她这一动作,唇上碰到沈律,那温凉的触感传来,沈岁晚眼睛微微睁大,同样愣住的,还有那往日运筹帷幄的男子。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连外面风雪的呼号声也听不见,只听得见彼此那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唇上那温凉的触感。 沈岁晚回神,忙向后移开,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殿下恕罪......” 沈律面上破天荒的闪过不自然,沉沉的应声:“嗯。” 下一瞬拉过被寝,“安置罢。”
第60章 冬至一过, 就到了腊月,年味渐浓了起来。 真如沈岁晚所想,腊月初九的时候, 收到了张婉玉的请帖。 因着临近年关,这生辰宴也不好办得太过隆重, 听送请柬的小厮说, 只是请了两位公主, 还有寻常熟悉的这些世家姑娘, 也并未宴请男子。 沈岁晚将手上的汤婆子搁下,接过请柬, 面上的笑意浅浅的, “既然张姑娘相邀,那咱们是该好好的备些贺礼。” 腊月十七,是日天气放晴, 冬日的日光浅淡, 照在人的身上并未有多少暖意。 沈岁晚穿了一身青碧色交领小袄和同色绣小苍兰的裙子,外面系了件儿云丝缀珠厚披,清爽又有些微贵气的打扮。 张家同东宫自来可没有任何瓜葛, 今年可是头一遭, 张家的帖子下到了东宫,且这东宫的昭训夫人,竟然还应邀了。 实在让跟着张家的这几位姑娘有些惊讶, 除了沈岁晚,张婉玉也将帖子下给了左丘家的姑娘和钟家的姑娘等一些人, 但除了何寒枝, 都被一一推脱了。 沈岁晚下了马车,瞧着勋国公府的宅邸, 十分气派的模样,寻茶率先下了马车,上前搀着沈岁晚下来。 左侧门那边早有个面熟的丫鬟在角门等着,在这里已经吹了许久的寒风,瞧见东宫的马车姗姗来迟,嘴角撇了撇。 秋桂吸吸鼻子上前,“昭训夫人,请跟奴婢来,两位公主可都已经到了。” 后面那句话若有若无的刺人,偏偏沈岁晚和身后的寻茶寻诗像是没听到一般,寻茶道:“两位公主来得这般快?我们还说比那请柬上的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呢。” 秋桂脸上笑意散了些,就听最前面那相貌娇媚的女子使唤道:“带路吧。” 面前说话的女子眼睛没斜看她一眼,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显出一股高傲,偏偏这高傲最不该出现在她的面上。 秋桂咽了一口气,面上扯出一笑,“沈昭训,请吧。” 她家姑娘身份何等尊贵,公府嫡女,皇后侄女,是定都除了公主之外,最尊贵的女子,就偏偏心肠软,总是让这沈昭训蹬鼻子上脸。 国公府张家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加上圣上 有一的提携偏袒,足足与钟家分庭抗礼,平分定都秋色。 张婉玉上面有三位兄长和一位庶姐,是家中的小女儿,自小就是堆锦碎玉的疼爱,偏偏她在下人面前表现出的,也是宽和知礼,善解人意的角色。 张婉玉的院落位置好,其中花树和小溪萦绕,如今正是风雪初霁,冰封剔透的模样,走过了院里的小园子,在寝阁旁边的小花厅传来阵阵嬉笑声。 秋桂扬了扬眼角:“沈昭训,前面的花厅便是了,昭训自个儿过去就成。” 对面走来一名跟秋桂打扮一模一样的身量高挑女子,秋莲见到沈岁晚,面带浅笑的屈膝见礼:“见过昭训夫人,昭训夫人请往里面请,姑娘们都在呢。” “嗯,你这端的是?”沈岁晚看着她手上那被锦布盖着的乳白的漆器托盘,出声问道。 “......哦,方才这些姑娘们都在写诗斗画,奴婢现在现在想着现将这些拿下去。” 说完,秋莲转向跟在几人身后的秋桂,“那栀子酒没有了,秋桂,你再去拿上两壶。” 秋桂看了眼沈岁晚,“知晓了。” 花厅里摆放了火笼,暖意洋洋的,沈岁晚提裙进来,瞧清了殿中的诸位女子,除了昭映和乐安两位公主,就剩下一些年龄相仿的张家亲眷和党派一系的姑娘。 何寒枝最先瞧见沈岁晚,上前热络的挽着沈岁晚,“方才还同乐安公主说你什么时候到呢,话音一落你就现身了,当真是说都说不得。” 沈岁晚:“方才我还说鼻子痒痒的,原来是你在背后说我啊。” 被众人簇拥着的张婉玉起身,“昭训来了,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些上坐。” 这话看着像是给了沈岁晚面子,实则提醒了厅中的众人,沈岁晚的身份。 沈岁晚面上带着浅笑,瞧着不卑不亢,“今日你是寿星,你最大,岂敢上座。”她接着道:“早前听闻张姑娘喜爱收藏画作,正巧先前封赏时,得了幅佳作,我也算借花献佛,恭贺张姑娘生辰之喜。” 说话间,身后的寻茶上前,将手上始终捧着的团花锦帛拿了下来,露出一副裱好的绢画卷轴模样。 厅中诸位姑娘一听,相熟的不相熟的,都纷纷走上前,想观摩一二。寻茶也不卖关子,就爱那个画卷展开,赫然是一副古刹听寒泉的景致。 乐安将视线放在落款处,写道“空山梵呗,尘忧了却自忘机。” 她语气里忧一丝惊讶:“竟是梵机大师所作?!” 这话惹得先前还漫不经心的几人纷纷凝神凑近,瞧清了这画,先是面上惊叹,后又不得不感叹,东宫果真是储君的龙潜之邸,旁人千金难求的好东西,也轮得到一个妾室随意的送人。 张婉玉面上浅笑:“昭训这生辰礼实在厚重,倒是让我觉着今日这些小酒小菜招待不周了。” 沈岁晚:“怎会?张姑娘客气了,我先前闲着的时候,还绣了个绢帕,绣工自然是比不上张姑娘身边心里手巧的女侍,但也是份心意,张姑娘不要嫌弃就好。” 张婉玉眼底划过一丝狐疑,面上无异样:“诶,我瞧着这昙花倒是绣的极好。” 若单是这画作,她兴许还觉得沈岁晚就是太过得宠,连这些好东西都随意送人,看了这绢帕,怎么也要绣上许久,她们之前的交情,尚不值得如此。 张婉玉瞧见秋莲尚未回来,只瞧见端着酒壶回来的秋桂,吩咐道:“将昭训送来的画作和绢帕好生收好。” 秋桂屈膝回话:“是。”方要伸手接过,寻茶却缩了缩手,沈岁晚道:“张姑娘这女侍方才碰了酒,直接拿怕是会有损孤品,不若让寻茶跟着放回去罢。” 张婉玉眉心细微的皱了皱,旋即轻笑道:“既如此,那便麻烦昭训和身边的宫侍了。” 沈岁晚右手拿着绢帕,轻轻的沾了沾额角,余光同身边的寻茶对视一眼,寻茶眼底闪过异样的光,手上拿着画卷,跟着秋桂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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