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着凑热闹,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你身体好点么?”每次见面,昭瓷必有这一问。 关心薛忱体内的魔气状况,几乎都要成为她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 “嗯。”薛忱应道,挑挑唇角,有点像在嘲讽似的问道,“看见那场景,你还吃得下饭?” 对视刹那,又想起她说的灵气入识海,少年抿抿唇,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那肯定吃得下。”昭瓷严肃道,“民以食为……” 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便伸到她面前,掌心躺着一盒小糕点,正正好和在汴都时,她最爱吃的那种如出一辙。 昭瓷怔愣抬头,拿不准他的想法,试探道:“你是没用早膳,想让我帮你端着吗?” 薛忱:“……” 识海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石罂花叉着腰怒道:“你是白痴吗,主人?” 石罂花最近好像在闭关,实在太安静。要不是这突然的一下,昭瓷都快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但这存在感不凸显也罢,她拳头好痒,正准备回怼时,薛忱又开口。 “不是。”他面无表情地否决,错开视线,语调相当平稳道,“上早课时,有人肯定不会早起,没时间用早膳。” 这人她好像知道是谁。 昭瓷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石罂花笑得直打嗝,心想之后可得把白鸟拽出来说道说道。 她确实好饿,也确实好想念汴都的糕点,但真的可以直接收下吗? 昭瓷还在挣扎,面前的少年已然失了耐心,直接塞她手里接过,轻微埋怨道:“你能不能少纠结些东西?” 有时在饭堂见到,她连去几楼吃饭都能纠结一炷香的时间。 “谢谢。”昭瓷再不扭捏,想了想,从芥子囊里掏出好几块灵石塞他手上,又重复一次,“谢谢。” 薛忱猛一皱眉,正要说什么。 突然的,远处传来第一声上课铃。 “我得走了。”昭瓷瞳孔地震,将糕点揣入芥子囊里,提起裙摆,匆忙解释道,“药修的课室比剑修的遥远,我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方才谢谢你诶。”她弯着眉眼再次道谢,挥挥手,“下次见。” 薛忱漫不经心地往药修教室在的地方望去,轻声:“我送……” “不用!”话刚出口,就被姑娘家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目光稍沉。 昭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惊吓有一回足矣。语罢,她又相当熟练地打圆场:“没多远的路了,谢谢你!” 说完挥挥手,迅速往山上跑去,乌发同蝴蝶似的上下纷飞。 【薛忱御剑送我,救命,这也太惹眼了吧。要有校园小报,我一定能登头条,再被人围观一下——这可万万不行。】 【不过还是很感谢他,我承认,之前对你的声音是有点大了,抱歉啦。你人还是很不错的。】 薛忱抿抿唇,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乌睫掠过的触感,酥酥麻麻的。 他瞧着那抹青绿消失在视野里,直到上课铃响第二次,才不急不慢地抬脚,往自己的课室走去。 / 昭瓷撒开蹄子往山上跑,乌发凌乱,紧赶慢赶终于压着点进教室。 落座没多久,姚渠长老便从外头大步流星入内。 他是空手而来的,立在台前,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来讲讲‘道’,药修的道。” 底下哀嚎一片。 有弟子小声道:“又来了又来了,每学期的期中姚长老都要说一次,每次说的内容都相同。不累的吗?” 果然,侃侃而谈大半节课,底下弟子睡过大半。只在下课铃响起的刹那,陡然生龙活虎。 姚渠长老没有半点惊讶,叹着气摇头:“你们先记着罢,慢慢理解。修士修不出道心,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下了课,昭瓷深吸口气,穿过繁杂的人群,抢在姚渠长老离开前,轻声问道:“姚长老,我想请问下,何为虚实?如何区分开?” 从碧霞村出来后,昭瓷的状态一直很差,时常陷入种迷茫 确实就像薛忱之前问的那样,她的识海是乱七八糟的。 她分不清世界的真假,也搞不明白自身存在的意义。 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有着既定的轨迹曲线,只有她没有,只有她的未来渺渺茫茫无所定踪。 “昭瓷。”姚渠长老望向她,目光祥和,笑着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处处自有一处之虚实,处处总此一虚一实’。阴阳相济,虚实相生,两者本就一体,又谈何分开或是分清呢?” 昭瓷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还想问些什么,嘴唇翕动,竟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姚渠长老不做催促,耐心等过半晌。 “那先这样吧,有事再来找我。”姚渠长老宽和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奉劝你句话,别用虚实把自己困住了。” 挨到下课,昭瓷又成了坚守教室的最后一人。 她抬头,望望高过树梢的月牙,沉重地叹口气。 今晚看来是回不去了——报告写不完啊。 她俯身,埋没于小山似的卷轴间,奋笔疾书。 不晓得过去多久,敞开的教室门投进道修长匀称的身影。 昭瓷正好写累了,放下笔转转手腕,不经意就与进来的少年对视。 他高束乌发,些许发丝散落鬓边,被风卷起,时而遮住那点泪痣。肩宽腰窄,腰配环玦,偶有动作便能听得轻微的脆响,一身的贵气。 漆黑瞳仁里,清晰映着她的身形。 “你怎么来了?”昭瓷微愣,压着纸的手转而托起脸。 秉承着欣赏美的心态,她认认真真看向薛忱,尤其在那颗妖冶的泪痣上停留良久。 “反正我不是来赶报告的。”薛忱望眼她写了大半的报告,似笑非笑,“十几份报告,后天交,今天开始写,能的你。” 昭瓷:“……” “薛忱。”昭瓷唤着他的名字,眉毛拧在一处,面无表情道,“有时我是真想给你一拳——不对,是好多好多拳。” 薛忱挑了下眉,倒是头一回听她这么说。 陡然间,一张白纸凭空出现。 当着两人的面,徐缓飘落。 刚好落在了薛忱的面前,他抬手捡起来。 昭瓷心生好奇,放下纸笔,很快往他地方向挪去。 姑娘家明艳绮丽的味道霎时充盈身侧,连夜风的喧嚣声,都变得寂然不少。 她的乌发无意识地划过他的脖颈、耳尖,凑得太近,神魂间的联系愈发强烈,那股隐隐约约的痒意立时就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薛忱不着痕迹侧身,可那股香味却怎么都离不去,分外好闻地萦绕指尖。 “可以给我看看吗?”她的声音,也是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 薛忱压了压眼皮,将纸递给昭瓷,面不改色地应道:“嗯。” 却避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高垒的书卷上。 昭瓷往纸面一瞧,陡然间,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通体发寒。 白纸上以血书写着三个红字: 救救我。 是涂珊珊的字迹,失联许久的涂珊珊的字迹。 潦草而又凌乱。
第043章 交完报告后, 昭瓷浑身轻松。她从姚渠长老那拿来了涂珊珊的住址,准备去看看什么状况。 休沐日,青云宗人并不多, 往常拥挤的街道此时空空荡荡的。 不远处,阳光穿过重叠的枝叶,于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树荫底的少年,眉眼昳丽,乌发摇曳,周身笼罩着朦胧漂亮的光晕。 昭瓷蹦蹦跳跳跑过去,定定站在他面前,仰着脸笑道:“我交完了。” 薛忱要和她一起去涂家, 理由没说,但大反派做事自有大反派的道理, 她也没问。 “嗯。”薛忱垂眸, 目光落在她沾着亮光的乌睫上, 默然半晌,好奇地出声, “你是不是最后一个交的?” “那可不是。”昭瓷抬头挺胸, 冲他比出两根手指, “后边还有两个呢——我这叫慢工出细活。” 薛忱“哈”了一声, 勉为其难道:“行吧。” “涂家也在汴都, 你打算怎么去?”昭瓷将姚渠长老说的地址告诉他, 出声询问。 上回在汴都的时候,薛忱能带着她回来,是因着青云宗提前预设阵法, 供门下弟子转移。如今阵法撤了,自然不再行得通。 “走阵法。”薛忱温声道。 修真界有专供日常出行的阵法。 昭瓷被薛忱带着, 来到人潮附近,踮起脚,好奇地向前张望。 来青云宗后,她基本都没怎么出过门,现代又根本没这种东西,乍一见,有种见到传说物种的新奇。 昭瓷早准备好了灵石,但都快轮到他们进阵法都没人收。 她终于没忍住,踮起脚在薛忱耳边问道:“这是免费的吗?还是他们忘收钱了?” 姑娘家的气息从颊侧掠过,有点儿发痒。 薛忱抿唇,往前与她拉开距离,轻声道:“我付了。” “什么时候?”昭瓷愣了一下,陡然想起方才薛忱说有事,让她等着。 她立时严肃神情:“多少钱?我给你。” 边说着,边在芥子囊里掏灵石。 “不用。”薛忱抿了下唇,见她还想说话,便伸手将她的脑袋往旁边一扭,温声道,“都是同门,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恰巧负责开阵法的人上前,恭敬道:“二位,请。” 薛忱径直攥住她的手腕,正正好是她方才掏芥子囊的那只。 “那回来的时候我给。”昭瓷被他半拖着往前走,强调道。 薛忱笑了下:“嗯。” 但—— 估计没有下次了。 出阵法的时候,昭瓷胃里翻江倒海,俯着身子,又是干呕,又是咳嗽,巴掌大的小脸皱作一处。 她也不想这么夸张的,但实在难受,实在忍不住。 薛忱站在她身侧,抿抿唇,有些为难地望着她,垂眸轻声道:“抱歉。” 结了神魂契,他们的感觉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 他感知到的还不如昭瓷体会的十分之一,光是想想,都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难受。 此前他是当真不知有人晕阵法。 不过想想也是,在修真界,大家都是从小坐惯了阵法。但昭瓷不是这个世界的,不习惯也正常。 确实怪他思量不周。 【没事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嘛,我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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