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刚说完,适才跟随的太医便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朝皇上跪下道:“皇上,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您一定要爱惜自己。” 殷岃的视线挪到了那药碗上,一边咳嗽,一边伸出手接过药碗。 他实在太虚弱了,险些连那药碗都拿不住,可当顺德想要端起药碗喂他时,却又被他拒绝:“朕无事,放心吧。” 言罢,便举起药碗一饮而尽。 能喝药就是好事。顺德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接过,就见皇上手中再也拿不住药碗,跌落在地,碎了个彻底。 顺德轻叹一声,想将那碎瓷片收拾干净,还不等他收拾完,里间便冲进来了一人。 “娘娘!娘娘你别吓唬奴婢!娘娘!” 芽春嘴里喃喃着,直直地朝榻上来,待到眼前时才看清了:“皇上?您醒了?” 她唤了一声,还来不及行礼,就望见了皇上身旁毫无生气的周窈窈。 “娘娘!”芽春哀嚎出声,待看清周窈窈身下的血迹时,先是一愣,声音更加凄厉:“是奴婢没有护好您,娘娘!” 殷岃费劲地睁开眼睛,冷声道:“闭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皇后,是皇后下了懿旨,赐了娘娘一条白绫!”芽春哽咽着道,目露恨意:“皇上,皇后肯定是特意选了您昏迷的时候,您一定要为娘娘,还有......” 芽春的目光痛苦地停留在那已经凝固的血迹上:“还有小皇子报仇啊!” 殷岃没有应声,只是望向身旁的顺德,声音冷如寒冰:“带皇后来宜龄殿。” 顺德领命而去,刚离开不久,郑统领便大步迈了进来,见皇上怀中还抱着周贵妃的尸体,心头一酸。 他大步走到男人面前跪下,沉声道:“皇上,臣已经查明,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要贵妃娘娘自戕,贵妃娘娘初时不愿,听到您重伤昏迷时便要求去御书房见您。” 殷岃浑身一震:“她来过?” 郑统领忍着情绪点头:“是,就在您醒来前片刻功夫,是臣没有交代清楚,害得禁军们未曾让娘娘入内,娘娘便回了宫,随即便自戕于偏殿。” 殷岃合上双眼,抱着周窈窈的双臂又收紧了些:“不怪你,你吩咐的没错。” 郑统领跪拜谢恩之后又道:“臣进殿时瞧见血迹蜿蜒,许是贵妃娘娘在懿旨和您受伤的冲击下便小产了,在进殿途中发现此事,一时想不开,便顺着皇后娘娘懿旨的意思,寻了短见。” 殷岃低声道:“你查得不错,下来就把相干人等都寻到吧。” 郑统领应是,随即小心翼翼询问:“皇上,寻到之后该如何处置?” 殷岃冷冷地看他一眼:“还用朕教你吗?” 郑统领浑身一凛,想到此次要处决的人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低声道:“臣明白了。” 殷岃吩咐完这些,又重重地咳了几声,嘴角洇出几丝血迹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擦了擦嘴角,继续道:“朕唤来了皇后,但朕不想看见她,全权由你负责审问。你需查探清楚,皇后为何要置周贵妃于死地,相关人等又有哪些。” 说完后,殷岃冷声道:“全部凌迟。” 郑统领的额头已经有汗水滴落,他咬着牙应下,起身出了里间。 殷岃听到外面有巨大的动静响起,许是皇后到了,不过他并不关心,只专心地用自己的手掌,去捂怀里女子的手掌,待热了一点,他眉间的郁色就散去一分,露出一点笑意来。 外间的声音渐渐凄厉起来,想是有人顶不住开始招供,片刻后,声音又小了下去。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周窈窈的身子渐渐冷成了一块冰,无论殷岃怎么暖她,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冷了下去。 外间的审讯声终于停了。 郑统领身上沾了些血迹,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朝殷岃道:“皇上,皇后原来早有杀人前科,在未出阁时,便因为嫉妒,害死了席大人的发妻。这次皇后是听了贤妃身旁的焕情怂恿,才会下此毒手。” 殷岃缓缓抬眼,冷哼了一声:“蠢妇。” 他又道:“朕看在贵妃的面子上饶了那焕情与杨贤妃一命,没想到是留下了个祸害,她与贵妃何来冤仇,为何要煞费苦心害贵妃?” 郑统领迟疑片刻,叹了一声:“是为了银两,她享受惯了宫中荣华,一时接受不了,居然去寻了那吐蕃公主,吐蕃公主想让周贵妃死,想让席大人遭您厌弃,这样的话,她便能离开席府了。” 殷岃半晌没有答话,许久后才道:“说到底,都是朕的错。” 若不是他,朵颜不会怨恨周窈窈,若不是他,焕情应当死在西北,没有害人的机会,若不是他废后的动作慢了一步,周窈窈也不会因为懿旨自戕。 郑统领和在场的诸人连声道:“人心难防,皇上何错之有?” 殷岃没有回应,只是抬了抬手,让他们都出去:“挨个处置吧。让朕再与贵妃待一阵。” 他的眼神落在芽春身上:“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顺德见皇上神色坚定,只好轻叹了一声,引着诸人都出去了。 待屋中只剩他与周窈窈两人后,殷岃才靠近周窈窈的脸颊,低声道:“朕已经耗费过太多次能力,朕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希望再睁眼时,你还能回来。” 说着,他的声音更低了:“逆天而行,总是会有些后果的,但无论是什么,朕,愿意承担。” * 周窈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醒来时,喘着粗气,胸口也剧烈跳动着,空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想他了吧。”她喃喃自语道,翻个身,又想睡过去。 她果然睡过去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孩子的笑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又突然间远了,变成了哭声,随即消失。 孩子的哭声消失时,周窈窈心头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重重地捶打着她的胸口。 不可能的,她喝了避子汤,怎么会有孩子,太医都没有诊治出来,她怎么会有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时,周窈窈猛地惊醒,神思瞬间清明起来。 她探头一望,发现自己还是身处之前到过的那片白色混沌之中,只是这混沌渐渐散去,眼前的一切缓缓清晰起来。 她自己的小家赫然在目,似乎只等那白色全部散尽,她便能触碰到了。 只是这次,她完全没有上次的激动与喜悦,心中更多的,是失落与惆怅。 “不过是个书中的人物罢了,想那么多做甚。” 她自言自语道,又将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可说着说着,嘴角便耷拉了下来,眼泪也不知不觉间流下。 “不过......不过是个书中的人物罢了。” 周窈窈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把脸都擦红了也没住手。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许久许久后,眼前的白雾散去了。 周窈窈浑浑噩噩地起身,开口便想唤芽春,但她张开嘴后,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书中的世界,而是她现实中的小家。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刻冲向电脑,打开网站开始搜索,可是在打字时,指尖却停顿住了。 “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她想看看结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本书的名字,好在她还有办法。 周窈窈咬咬唇,在搜索栏内打下“殷岃”两个字。 这个名字,她在心头念过百遍,绝不会忘。 可下一刻,周窈窈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网络时代,处处留痕,作为一个男频文的大男主,怎么会搜索不到他?
第73章 大不同 周窈窈不甘心地又搜索了一遍, 可是还是没有殷岃相关的内容跳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了神,一页又一页的翻着网页, 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难道, 是他不在了吗?”女孩低声喃喃道。 她愣愣地坐在电脑前, 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就算她走了, 她还是希望他好好的啊,就算两人不在一个世界里, 也希望他能在书里面好好的, 好好做他的皇帝,好好照料他的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全然不见了。 他不是几个字, 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书里的人也是人,怎么就能随随便便这般抹杀。 她不甘心地继续去找, 翻了几百条网页后, 终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瞧见了这个名字。 周窈窈立时精神一振, 鼠标刚刚碰到那个小的几乎看不家的网页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点不进去了。 “奇怪?电脑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结束想要结束些别的进程, 可这时候才发现, 她的鼠标也动不了了, 卡在同一个位置,无论她怎么晃都没有反应。 直到周窈窈碰到键盘, 发现键盘也毫无反应时,才反应过来:“遭了。” 慢慢地,眼前那白色的混沌重新覆盖住了她的小家,不但如此,还重新浓郁起来,她屋中的一切,又在慢慢消失。 周窈窈微怔,随即一个猛地蹦了起来,想要抱住她的电脑,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有病吧,老娘好不容易回来的,又来这一出?” 她骂骂咧咧的,可那白色的混沌却毫无反应,心无旁骛一般将屋中的一切缓缓掩盖上。 “我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怎么又这样了?”她内心的怅惘和担忧一下子被愤怒所掩盖。 “喂!作者!喂!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回来啊!为什么我回来了还能走啊,羊毛待着一只羊薅啊!” 周窈窈暴跳如雷,朝混沌骂了个祖宗十八代,随后伸手想再去触碰自己屋中的东西,但是已经触碰不到了。 “该死。”周窈窈咒骂一句,飞快地起身想冲出这混沌里,但出了混沌又入混沌,不过是在这无边无际的世界里打转罢了。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家!怎么样才能回家!”她拼命喊道,不断地朝着一个方向直冲,可下一刻,浓得化不开的白色混沌将她整个包裹住,她立时便昏迷了过去。 * “卖糖包子了!热乎乎的糖包子!”小商贩卖力地吆喝着,见面前过来一人,嫌弃地摆了摆手:“什么人啊,大街上穿这样,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被婆家退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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