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样,他都得寻个机会单独见见那一步登天的便宜女儿。 待周主簿退下后,芽春低声道:“娘娘,奴婢把这被褥拿走吧。” 见周窈窈点了点头,芽春便赶忙抱着这味道极大的被褥离开,换了车上用的锦被来。锦被上只有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 见周窈窈面色舒缓了些,殷岃略略放下心来,提议道:“今日要么便歇息吧,明日得空,朕随你一道去祭拜母亲?” 周主簿生得普普通通,而周窈窈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想来,应当是周夫人生得好,才会有这般俏丽的女儿。 周窈窈眼看着与周主簿不亲近,那她执意要回家的原因,应当就是在这周夫人身上了,母女同心,想要回来祭拜母亲,也是人之常情。 故而适才他一进周府,便想去拜一拜周夫人的牌位。 说来也是奇怪,他询问周主簿牌位时,那男子躲躲闪闪,多有推辞,想来是未曾在屋里留下周夫人的牌位。 怎么样的缘由,才会让一个未曾续弦的普通男子,不留下发妻的牌位祭拜呢? 这周家,看似人口简单,实际也颇有些复杂。 听到男人问话,周窈窈顿了顿,回答道:“皇上,不必祭拜母亲了。”她连周夫人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祭拜?她也没那么多的眼泪可以给陌生人流。 殷岃抬头,微有讶异。 他以为周窈窈回家是为了母亲,居然不是吗? 但殷岃现在事事顺着她,也没细问,让她休息后便出了屋门,朝周家给他安排的书房去。 进了书房,他才沉了脸色,朝喜颜道:“去,把周主簿给朕唤来。”
第104章 怜惜 周家的书房也是刚刚整理过的, 特地找平了地面,摆了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那书桌, 一眼便价值不菲, 与这周府格格不入。 殷岃坐在书案前, 见席临然跟着进来,挑了挑眉:“有事?” 席临然适才没有进周窈窈的闺房, 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皇上出屋后直奔书房而来, 他便也跟上了, 谁知恰巧听见了殷岃唤喜颜的那句话。 “臣,确实有些事。” 席临然从脑子里挖出来一件之前没有上报皇上的可大可小的事:“臣先前听得消息,有位二品大员的公子寻了个贫穷举子帮其替考, 已过了乡试, 成绩还很不错。那大员的公子自然是要处置的,只是那贫穷举子,该如何处理?” 说话间, 书房外有轻微响动, 是周主簿正在小心翼翼地叩门。 殷岃瞥了席临然一眼:“自然是按律法处置。你惜才朕知道, 但若是放过他一个贫穷举子, 日后这种事便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席临然应下道:“臣知道了。” 话音刚落,喜颜便引着周主簿进来了, 席临然见状, 也不退出去, 只默默寻了个角落待着,低声道:“臣还有事, 稍等禀报。” 殷岃心思都放在那颤颤巍巍走来的周主簿身上,随口应了,也不去管席临然,定定地望着周主簿。 眼前的架势与适才截然不同,周主簿再没见过世面也吃了几十年饭,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尽管不知皇上唤他所为何事,但他还是禁不住后背冒起了一层冷汗。 “皇……皇上。” 周主簿上来便行了个三拜九叩的大礼,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贴服在地面上,殷岃唤他起身后,他努力往起来扑腾了一会儿,还是喜颜看不过去帮了一把,他才能站起身来回话。 “为何不在屋中供奉周夫人牌位?”殷岃冷眼望着他:“那可是你的糟糠之妻,贵妃的生母。” 周主簿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道:“因为先前家中困顿,牌位有些朽坏,小的想给窈窈她母亲换个好些的牌位,眼下还没做出来呢。”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也符合实际,但殷岃面色更沉了:“那适才朕问你时,为何不说?” 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才是真实的,他眼下寻得理由再好,反倒说明此人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言语更不可信。 周主簿匆忙跪下,又朝殷岃磕起头来:“皇上明鉴,小的就是一乡野村夫,好不容易把窈窈拉扯长大,何曾见过皇上您这般大人物,一时吓傻了。” 殷岃冷哼一声:“你怕是从来没有把窈窈的生母放在心里吧。” 听到皇上唤贵妃名讳,周主簿一愣,随即头埋地更低:“皇上,小的与她母亲不过几年夫妻,小的当时一直在书院读书,夫妻相处岁月甚少确实没什么感情。” 这是真话,周主簿也不怕皇上去查。他听见周围安静下来,以为自己是过了这一关,刚刚想要松口气,眼前就直直砸过来一物。 “哎呦。” 周主簿还没看清砸他的东西是什么,胸口就重重挨了一下,虽不致命,但他这把年纪,也足够喝一壶了。 喜颜忙将殷岃砸出去的荷包寻了回来,眼看着要入夏了,皇上身上便挂了个荷包驱蚊。 殷岃由着喜颜将那荷包重新挂在自己腰际,沉声道:“你不喜她母亲,自然也不喜她,是也不是?” 那屋中布置,哪有一点是她的喜好,身为父亲,对于唯一的女儿,居然敷衍至此! 她没出阁前的日子,可想而知,难怪她一身病痛,根源就是在这周主簿身上。 本来就家贫,还得不到父母关心爱护,在这种情况下,她原先还能那般开朗活泼,着实不易。 周主簿忙叩头,还想争辩几句,但是殷岃已经合上眼,挥了挥手,让喜颜把周主簿带出去,他不想再看见这人。 周主簿愣在当场,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连忙闭上,乖乖地跟着喜颜出去了。 席临然在一旁,将发生的事纳入眼底,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皇上不是查出来贵妃娘娘的身份便好。 殷岃问完此事,偏过头望向席临然:“你还有何事禀报?” 席临然便又说了一事,待皇上交代完后,才匆匆出去。 他的房间要经过回廊,路过院子,刚没走几步,就瞥到周主簿垮着脸,弯着腰,匆匆忙忙往府外去。 席临然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他刚跟出周府,就见周主簿拐了弯,往一旁的小道上去。 席临然观察了那小道两眼,抬脚正要跟上,就见巷子口有个肌肉分明的大汉守在那里,显然是早有防备。 见状,席临然在四周转悠了半天,只看见巷子里有辆马车,实在瞧不见别的什么,他估摸着周主簿快要出来了,只得先行回到周府里。 巷子里的马车上,县令听到周主簿的话,狠狠拍了拍面前放置着茶盏的案几:“你怎么能这般不用心,皇上刚来头一日,就发现了你与贵妃娘娘感情不深,那皇上有好事还能想着你吗?” 周主簿面露苦涩:“大人,您也知道,小的确实与贵妃娘娘没相处多久啊,怎么能了解她的喜好。” 县令叹了口气,重新端起面前的茶盏:“也是,要是能揣摩到贵妃娘娘心意,那也太为难你了?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如此了,干脆就顺着皇上的想法走吧。” 周主簿一愣:“您的意思是?让皇上怜惜贵妃娘娘?” 县令满意颔首:“就是这意思。皇上既然能因此训斥厌弃你,显然是爱怜贵妃娘娘,干脆就顺势而为,贵妃娘娘好了,你我不就都好了?毕竟,她最大的把柄,可握在你手上啊。” 周主簿迟疑道:“那小的......就维持现状?” 县令点头:“待寻到机会时,与娘娘单独聊聊,言说你为她获宠又付出了多少辛劳,一定要在娘娘离开前,让皇上开口,把咱们的事安顿了。” 周主簿应了,转身下了马车,往巷子外去。 他回到周府,先远远地瞧了一下书房中的情况,见书房门紧闭,门口还有护卫守着,知道皇上在书房中忙碌政务,于是便准备往周窈窈所在的“闺房”去。 谁知道他刚行到那闺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响房门,就听“咯吱”一声,有哪道门开了。 周主簿敲门的动作顿住,回头一看,正瞧望见不远处的书房门打开了,皇上操作着轮椅从里面行了出来,见他立在周窈窈门前,脸色一沉。 “你站在那作甚?” 他可不相信,周主簿能对周窈窈有什么父女情谊,他刚刚教训完这人,他就去寻周窈窈,不是要诉苦,就是想要好处。 周主簿神色僵住,努力扯出一个笑来:“皇上,小的只是想看看她,同她说会儿心里话。” 殷岃冷声道:“有什么话是朕不能听的?何必避开朕。”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周窈窈门前,斜睨了周主簿一眼道:“你可是要进来,当着朕的面说?” 周主簿连道不是,露出一个苦笑,急急忙忙想帮皇上把门推开,却被喜颜喝止。 喜颜皮笑肉不笑道:“周主簿,若是没什么大事,还是不要来寻娘娘的好,娘娘身子不适,想回家乡来疏解心情,您莫要给娘娘添堵。” 言罢,喜颜便把周主簿别在一旁,恭恭敬敬给殷岃推开门,推着皇上进去。 周主簿望着紧闭的屋门,轻叹了一声,只得先行退下,待寻到机会,再做打算。 殷岃进屋时,正巧望见芽春给周窈窈端了疏肝理气的汤药。 他望着消瘦的女子,定定地看了许久,在她用完汤药时操作轮椅上前,亲自给她递去一碟青梅脯。 但周窈窈却没有拿,她抬起眼,直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轻声道:“皇上,不苦的,不必用青梅脯。” 殷岃闻言,不但没有高兴,反倒心头一涩。 她那般怕苦,曾经噘着嘴吵着闹着要喝完药吃果脯的人,如今却丝毫不觉得药苦了。 他低哄着女子道:“吃吧,缓缓药气也好。” 一国之君,此刻却像是民间的丈夫一样,眉宇间俱是对她的担忧,柔声地哄她吃点东西。 周窈窈垂下眼帘,顿了顿,还是轻启双唇,含住了那块他喂来的青梅脯。 只这一个简单的小事,殷岃蹙起的眉头立时散开,嘴角也微微勾起。 皇上何曾有过这种时候?周贵妃果然祸水。 喜颜在心中暗叹一声,面上挂着笑道:“晚膳奴才去安排,让上娘娘爱吃的。” 殷岃颔首,随即朝周窈窈道:“难得回家一次,可要出去转转?” 周窈窈往窗外瞧了一眼,低声应了,转身披上外袍,同殷岃一道,缓步出了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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