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当即不假思索:“新政弊端甚多,不可取。” 陛下龙颜大怒,不顾诸多宫人在场,指着苏源的鼻子厉声斥责。 然苏源也不知中午吃了几斤秤砣,那是铁了心的坚持自个儿的观点,梗着脖子说:“微臣以为,陛下该趁早歇了新政的想法。” 陛下听了这话,当场摔了一方砚台,并赏了苏源五十大板。 苏源在挨板子的时候仍不忘呐喊:“陛下固执己见,非明君之所为!” “打板子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几板子下去,就把苏源给打晕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翰林院内,郝治高声说着,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跳得越高,摔得越狠,说的正是苏源。 “世人皆知陛下......他怕不是猪油糊了心,竟说出这等无脑言论,被陛下责罚也是活该!”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手头的差事都做完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陆大人一声令下,大小官员作鸟兽散。 郝治撇撇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陆大人身边路过时,扯着嗓子说:“看样子苏源是不行了,说不准还会被降职,真是惨上加惨呦!” 陆大人一个冷眼抛过去,郝治一缩脖子,揣着手跑远了。 岳坚和周修对视一眼,眼里俱是担忧。 岳坚双拳紧握:“苏贤弟真是......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 “希望陛下看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不要过多计较。” 岳坚叹息一声:“先观望着,等傍晚下值咱们去苏贤弟家瞧瞧。” 周修也正有此意,爽快应下。 然而没等到下值,刚过了午时,福公公就来传旨。 “......着令从六品修撰苏源任松江府通判一职,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第93章 翰林院内一片鸦雀无声,大小官员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福公公依旧笑眯眯,叫人看不出内心想法:“咱家就不耽搁诸位大人时间了,这就回去复命。” 目送福公公离开,人群静默片刻,才逐渐议论开。 “你们说陛下到底什么意思,他不让福公公去苏家传旨,怎的还跑来翰林院?” “不过一个从五品,竟让福公公亲自跑一趟,你们说陛下到底是彻底厌弃了苏源,还是......” “郑大人慎言!陛下之意,其实我等可以随意揣度的?” 郑大人当即噤声,又按捺不住八卦的本性:“李大人,朱大人,我记得昨儿你们还打赌了,眼下结果已出,你们谁输输赢?” 李大人笑哈哈:“自然是本官赢了。” 朱大人梗着脖子:“外放从五品官,还只是个通判,哪能跟从六品京官相提并论,明升暗降罢了。” “那也是本官赢了。”李大人上前,拽住转身欲走的朱大人,“君子言而有信,朱大人你可不能耍赖!” 朱大人老脸一红:“谁耍赖了,你等着,我这就把那本书给你。” 李大人忙跟上,两人吵吵嚷嚷地远去。 岳坚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看来苏贤弟是真的惹恼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纶言如汗,再难收回。”依周修看,他们再怎么担忧都是枉然,“下值后咱们去探望一下苏贤弟,明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岳坚以拳抵唇,再度放低声线:“差点忘了,苏贤弟还有伤在身,陛下让他明日启程,可真是......” “要我说啊,这都是苏源咎由自取,说什么不好,非要说些不该说的,现在好了,半条命没了,还被打发到地方上去。” 岳、周二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郝治。 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卑躬屈膝地同崔璋说着讨巧的话。 不时偷瞄一眼崔璋,见对方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得更加带劲儿。 “他要想再回京城任职,恐怕花个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成功。可崔大人您就不一样了,凭您的学时才能,假以时日定能官至高位。” 崔璋被郝治夸得飘飘然,但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咳嗽一声说:“好了你别再说了,赶紧回去做事吧。” 眼前之人是郝治近期主要讨好目标,他一发话,郝治不敢有异议,忙不迭回屋去了。 岳坚听完郝治的踩一捧一,眼都气红了:“周贤弟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苏贤弟可从未对他如何!” 周修轻笑一声,轻拍他的肩膀:“岳兄莫气,郝治就是一小人,何必与他计较。” “况且以苏贤弟的本事,你觉得他会一直被外放?” 岳坚陷入沉思,半晌后出声道:“希望如此,咱们也别再说这个了,赶紧回去修史。” 苏源猝然离开,他手头的任务也都平分到他俩的头上,任务更重了。 周修想着,不由加快脚步。 ...... 苏家小院 苏慧兰从苏源屋里出来,走到厨房门口。 她双眼泛红,眼里充斥着血丝:“药煎好了?” 卢氏放下扇火的扇子,忙不迭答:“就要好了,老夫人您再等会,马上就好。” 苏慧兰点了下头,声音沙哑:“好了直接送到门口。” 卢氏叠声应下,等苏慧兰离开,皱眉叹息。 也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昨儿一夜未归,今早浑身血呼啦地被人抬回来。 不仅老夫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吓得半死。 自打公子回来,老夫人就在屋里陪着,偶尔出来几次,眼睛始终通红,像是一直在哭。 卢氏心中忐忑,却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煎药。 不多时,一副药煎好,卢氏将汤药倒进碗里,又过滤一遍,才送到苏源房门口。 轻扣两下房门:“老夫人,药给您放门口了。” 屋里隐约传出苏慧兰的应声,卢氏这才放心离开。 苏慧兰拉开门,取了药又啪嗒把门关上:“源哥儿,喝药了。” 屋内,本该重伤在身,卧床不起的苏源于桌前正襟危坐,右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听到亲娘的呼唤,当即放下笔,接过药碗。 一碗苦药下肚,给苏源苦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苏慧兰递来一颗蜜饯:“压压苦气。” 苏源吃下蜜饯,苦味瞬间被酸甜所覆盖,蹙起的眉头松开:“多谢娘。” 苏慧兰把空了的药碗放到边上,又把巾帕浸湿,敷在眼周的位置。 她一边敷,一边吸气:“这回买的生姜也太辣了些,也就碰了一下,眼泪就哗哗往外流,现在还疼着呢。” 苏源面露歉意:“是我连累了娘。” 苏慧兰换了另一边湿敷,轻声说:“你是替陛下办事,陛下对源哥儿委以重任,娘高兴还来不及。” 瞥了眼苏源面前写得满满的一张纸:“身上可有不适?” 实在是苏源回来时浑身血的模样吓坏了她,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苏源将宣纸卷起的边角抚平:“打板子前陛下特意让人准备了加厚的垫子,儿子压根就感觉不到疼。” 做戏而已,那些侍卫压根没用多大力气,落在身上轻飘飘的,只是看着可怖。 官服上的血是鸡血,是为了让某些人对他被陛下厌弃一事深信不疑。 至于方才喝的那碗药,是太医院院首替他开的补药,对身体有益无害。 这也是为了混淆视听。 “那咱们明天就动身去松江府?”苏慧兰又问。 来京城不过数月,又得离开前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说不留恋是假。 “这个时候估计陛下已经下旨,明日一早便启程。”苏源缓声道,“娘您就放心吧,最多三年,三年后咱们就能回来了。” 靖朝官员外放,通常任期都是三年。 以他和陛下六次对弈的交情,若非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弘明帝还真有可能在差事完成后就不顾一切将他从松江府调回来。 苏慧兰转念又想到苏源此行的目的,面上轻松,心里却是无比担忧:“娘还没问你,这差事危险吗?” 苏源气定神闲,半是安抚半是夸张地说:“娘您是不信儿子的本事吗,再难的事情到了我手上,也能迎刃而解。” 苏慧兰拿着巾帕,凝视苏源许久。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眼角眉梢俱是惬意悠然,这才勉强放下心。 “娘也帮不到你什么,你孤身一人面对那遍地虎狼,切记要小心谨慎,以自身安危为先。” 苏慧兰也就提醒这么一回,等到了松江府她是绝不会再说这些,只会徒增压力。 苏源好脾气地应着:“我都听娘的,凡事深思熟虑后再做行动,娘可放心了?” 苏慧兰重重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苏源莞尔,再次提笔,完善陛下交由他的松江府官场关系图。 早在两个月前,陛下就曾同他提起过这次差事。 去年,松江府盐税锐减,只有前年的一半。 对此,松江府知府的说辞是去年松江府收成整体不算好,百姓手头紧,自然拿不出多余的银钱买官盐。 弘明帝虽是个老小孩,却不傻。 早在四月份,他就派暗部的人去松江府暗中调查,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松江府收成不好是真,松江府知府的夫人还曾组织官员家眷施粥,百姓们对知府也是感恩戴德。 暗部无功而返,弘明帝却心存疑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盐税是国库的重要来源之一,他决不允许任何一个官员借官盐从中牟利。 所以在赵归查明梁盛一事后,弘明帝又派他前往松江府,亲自调查此事。 赵归在松江府待了一个月,暗地里走访调查,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赵归打算启程回京时,他意外救下一名七品县令。 这县令身负重伤,气息奄奄,赵归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阎王殿里救回来。 等县令醒来,赵归表明身份,对方顷刻间声泪俱下,将自己被追杀的原因悉数告知赵归。 在县令管辖的县里,有一位富商,他的夫人与知府的宠妾沾亲带故,也凭着这层关系拿到盐商名额。 就在不久前,县令发现这盐商不仅贩卖私盐,还往官盐里掺入碎石块,以次充好。 有一男子买了盐商的盐,竟导致家中幼儿因此丧命,愤恨之下到铺子上闹事。 盐商表面做出赔偿,私底下却杀了该男子全家泄愤。 县令是正直之人,当即将此事反映给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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