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导致了,云珠尽管知道宫中有个康熙的新宠,却从未清晰的见过王氏的模样,提到王氏,云珠只能想到大妆下模糊的面容。 这次,还是第一次,云珠将王氏个清楚。 只见王氏巴掌大的小脸上脂粉未施,却肌肤透亮,眼珠子被泪水浸染,湿湿润润,眼眶周围由于哭泣,已经红了一片,望着便是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 王氏战战兢兢地给云珠行礼,仔细观察,还能见着王氏那颤抖着的双手。 云珠无声叹了口气,自嘲地想着,这边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吗,她也到了年轻妃嫔见着会害怕的地位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出入宫闱的小格格了。 想起刚入宫的时光,云珠看着王贵人的眼神都柔和许多,她令人将王贵人扶起,又给她递上一杯蜜水。王贵人本就是姑苏人氏,最是爱甜,这甜滋滋暖融融的蜜水入腹,她颤抖着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春光正好,王贵人缘何哀凄?”云珠见王贵人平静下来,这才柔声问道。 泪意又涌上王贵人的眼眶,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忍住那一波一波的泪意,在见着云珠那全然关切的眼眸之时,还是没有忍住,哽咽着说道:“还请娘娘见谅。” “臣妾本是姑苏人氏,随着万岁爷前往京中已逾十年,这十年与家中音信断绝,全无家人半点消息,这又回到苏州,臣妾忍不住想起我那久未见面的家人,心中难过,扰了娘娘兴致。” 说着,便向云珠跪下请罪。 “唉。”云珠叹息出声,她入宫这么多年,每年还能召见家人,很多时候还会想家,王氏这一去十年,再回故地,如何让她不近乡情怯,想念家人呢。 但,王氏素来谨小慎微,就算和家人只相隔咫尺,也不敢向康熙提出寻亲的请求,只敢趁着没人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园子里,悄悄哭泣。 王氏这浓重的哀愁,将云珠的恻隐之心勾起,王氏限于位份低微,汉女身份不敢做的事情,于云珠而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见着王氏梨花带雨的模样,云珠冲着小欢子吩咐道:“去给李夫人传句话,就说我想见见王氏的母亲,让她将人叫来。” 王氏是通过曹寅的手送给康熙的,这是的苏州织造李煦和曹寅是姻亲,两家关系无比亲近,要想找王氏的家人,寻李家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为在德妃面前失态而惶恐不已的王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只见在她印象中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的德妃娘娘,正含笑望着她,眼神中是全然的柔和与包容。 一时间,大滴大滴的泪从王氏眼中滴下,她哀泣着伏在地上:“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日后娘娘有何吩咐,臣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珠愣了一瞬,忙让人将王氏扶起,轻笑着说道:“不过是见你可怜罢了,倒也无需放在心上。” 说完,云珠不管王氏的感恩戴德,云淡风轻地离开。 至于之后,王氏见着母亲如何欣喜,又送来了什么谢礼,云珠全没放在心上,只尽情地欣赏着这江南的好风光,云珠更是不知道,她此时的举手之劳,在日后又起着什么作用。
第179章 敏妃 李煦在苏州浸淫已久,找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更别提王氏还是通过曹家的门路寻来的美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王氏的母亲和嫂子便被接到了园子之中。 王贵人和娘家亲人如何抱头痛哭,又对云珠如何感激涕零,吩咐此事的云珠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在王氏送来礼物之时,笑着吩咐李煦夫人,对王家诸人多关照几分,便将此事撂开,继续赏着江南春色。 从苏州继续往南,到杭州,见过钱塘的潮后,康熙的第三次南巡,到达尾声,在外出月余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启銮回京。沿途再次路过郯城,胤禛和胤祚正满怀激情的在修着堤坝,任云珠如何心疼,也未松口回京。 只不过在母子临别之时,胤禛轻声嘱托云珠:“额娘,十三弟他心里也苦,还请您多关照十三弟几分。”胤祥生在永和宫偏殿,又和胤祯玩闹着长大,在胤禛心中,胤祥和嫡亲弟弟也差不了几分,又深知章佳氏的性子,对胤祥总是担心几分。 胤禛这个请求,对云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比之照看胤祥,她更不愿意让胤禛远在郯城还放不下心,听了胤禛的话,云珠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反正,宫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多吩咐几句,让胤祥身旁的宫人多上点心,记着冷了添衣,饿了加食,别好好一个王孙贝勒,被不上心的嬷嬷太监们把持住。 然而,等到云珠回了京中,才发现,她之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给皇太后请过安后,风尘仆仆的云珠将雅利奇接上便回了永和宫,见到翘首以盼的胤祯和塔娜,母子四人亲亲热热的吃过饭,云珠又将几人这些日子宫中的起居全问了一遍,确认了没有奴大欺主的情况,几个孩子在宫中过得很是不错,才笑着让几人离开,踏进池子里缓解着满身的疲乏。 “主子。”热气蒸腾,氤氲出一室水雾,云珠惬意地叹出声来,昏昏欲睡间,云珠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吩咐道:“咱们从南边带了些当地的新鲜玩意儿,明日整理出来,给阿哥、格格们都送些过去。” 秋菊恭敬地应了,飞快的盘算着如何分配。 “对了,别忘了胤祥他们兄妹那几份。”既然要关照胤祥,索性便做全了,对他的两个同母姊妹也顺带着照看了,云珠继续嘱咐。 “主子。”然而,一直很是沉默,被云珠留在宫中看家的冬梅,却突然踟蹰,犹豫着回禀:“章佳娘娘患病已经多时了。” 云珠瞬间从浴桶中坐直了身子,湿透的头发搭在肩膀上,黝黑的秀发下隐约可见白到透明的肌肤:“章佳氏身子不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和我说?” “主子恕罪。”冬梅毫不犹豫地跪下请罪。自从章佳氏令十三阿哥亲近太子爷后,明面上云珠和章佳氏虽然没有撕破脸,但也不过就维持着那几分面子情罢了,江南离着京中路途遥远,通信不便,冬梅没觉着章佳氏病了一事,值得大费周章的,特意写封信给云珠送过去。 但,倘若这误了主子的事情,那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冬梅血色褪尽,惨白着脸等候云珠的发落。 云珠震惊过后,很快也将其中事情想明白,她招了招手,将冬梅叫起,沉声问道:“章佳氏病后,可有请太医?” 冬梅凝神思索:“主子,有的,之前章佳娘娘只是偶感风寒,一直瞒着没有找太医,初九的晚上突然高热不止,章佳娘娘的贴身宫女求到了奴婢这儿,奴婢斗胆,用您的令牌给章佳娘娘叫了太医,并请太医每日进宫给章佳氏请脉,只不过这些日子下来,章佳娘娘的病,也一直没好。” 云珠紧锁着的眉头松开,她轻吁出口气,放松地将身子靠回浴池,赞赏道:“冬梅做事愈发稳重了。” 血色重新浮上冬梅的脸:“谢主子夸奖。” 翌日,养足精神的云珠,将章佳氏的太医召见至永和宫中,拿着这些日子的脉案,一张一张看过去。 在宫中这么多年,对于一些常用药,云珠多少也明白几分,脉案和药方越往后翻,云珠越是心惊,太医开的药一日多过一日,药性也一日重似一日,到了最后,药方上什么珍贵的药都出现了,但药效,也不过就是吊着命罢了。 “张太医,章佳氏这病,到底如何了?”云珠秀美的眸子,威严日重,在她严肃的盯视下,张太医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不敢腾出手来擦汗,只沉默地低着头,小声说道:“娘娘,臣听闻民间有冲喜之说,章佳娘娘备好寿衣,冲冲病气。” 张太医这话一出,云珠瞬间便明了,给宫妃看病的太医,说话做事永远留三分,说到这个地步,大概也就是药石罔效了。 永和宫里沉寂不语,许久,云珠揉着额头:“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夏日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刺目的光射入永和宫中,将深深的殿中也照亮,云珠坐在光明璀璨的大殿中,却只觉得骨头里都泛着冷,章佳氏比她还晚许多年进宫,此时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皇宫,好像一个怪物一般,吞噬着数不尽人的生机与活力。 就这样,云珠在永和宫中坐着,从太阳当空坐到暮色笼罩,眼前的光一丝一丝的淡了下去,多宝阁上摆着的器物,逐渐看不清了。 “啪。”禁鞭声响起,将云珠从长久的缄默中唤醒。 康熙被太监们簇拥着,走进了永和宫。 云珠顿了顿,没有如平常一般,及时迎上,等到康熙已经踏入永和宫正殿,云珠才匆忙站起。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心不在焉。”天烬的余晖彻底散去,一盏盏的宫灯逐次点亮,在这璀璨的灯火中,云珠脸色更显苍白,康熙顾不上在意云珠慢待,只关切地询问着。 “万岁爷。”云珠服侍着康熙换上家常的衣裳,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臣妾回宫了才知道,这些时日章佳氏身子不爽利,今儿个刚召了太医看了章佳氏的脉案,眼看着就要不好。” 厚重的朝服一层层脱下,轻薄的衣裳上身,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凉快,燥热的天气导致的心烦意乱终于散去,康熙松快的心情,在听见云珠回话的时候,又沉重了起来,听见枕边人病重的消息,再如何都不能让人高兴起来,更何况,是对老去极度恐惧的康熙,他心绪起伏,不知想了多少,最终状似平静地说道:“召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都给章佳氏诊脉,需要什么药材,直接从乾清宫那儿去领。” 云珠立时便应了下来,思索着说道:“今儿个已经下钥,再开宫禁未免兴师动众,臣妾明日一早便下旨将太医召来。” “不。”对于云珠安排向来放心的康熙,却提出了异议,素来重视规矩的帝王,目光晦暗,斩钉截铁说道:“不等明日了,现在便拿朕手谕,开宫禁,将太医院院正及当值太医全召来。” “遵旨。”既然是持康熙手谕,一应通传皆由乾清宫太监前去奔忙,魏珠这些日子颇得康熙欢心,这等传皇令的事情,多是交给他办,这次也不例外,魏珠顶着梁九功箭一样的眼神,捧着康熙一挥而就的手谕,将宫门打开。 云珠神色复杂地瞧着康熙的这份大动干戈,暗自将章佳氏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分,毕竟,宫门下钥后,非大事不得开,康熙连一晚上也等不了,这份用心,属实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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