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轻叹,“可他一死,年幼的你也不得不承袭侯位,掌管忠勇营,且之后北阖作乱的消息传来,十六岁的你被陛下指派去往凄苦之地,打赢了是好事,打输了,令陛下忌惮的忠勇营,便没了。令堂想到此处,也不一定笑得出来吧。” “可偏偏,老子最争气。”虞斯嗜血的眼眸忽然转向焦侃云,咬字既狠又重,“不仅活着回来,还戴了满身功勋,如今忠勇营也净是我的心腹。” “最让我母亲高兴的是,我出征前,她告诉我思晏的事,教我去找回来,迎回家里,一来,她心疼思晏生活凄苦,本不该如此,二来,她要让虞季楚九泉之下都要为自己的名声提心吊胆,不得安息。 “虞季楚不让思晏回家,不让思晏享受荣华富贵,母亲偏要反其道行之,不仅要她回家,还要她风风光光的,没有一丝污名的。 这下焦侃云总算明白过来,“所以你找到欠你人情的寿王,把思晏安排给胡姨娘,作为庶女出现,待时机成熟,有人揣测寿王妃的不良动机时,再以养妹身份,将她接回家。 “这样所有人都会忘却思晏本就是个凭空出现的人,反而只会在意,侯府收养之举,是为了力破结亲谣言。并堂而皇之地告诉所有人,寿王府与侯府不会结亲,反而会共护一女。” 侯府没有长辈,若直接将思晏认作义妹养在侯府,难免会让人猜测二人关系是否单纯,倘若针对虞斯的政敌故意传出难听的话,他便很难为妹妹的清誉证明。 可若提前过一遭寿王府,大家那些结亲猜测,就都会随着他请来寿王夫妇这对长辈,隆重地办席酒过思晏为养妹而烟消云散。忠勇侯为破谣言,并给膝下无女的母亲寻一个女儿,收养一个庶女为妹妹怎么了?届时思晏住侯府,便是父母尽知,坦坦荡荡。 虞斯不想让人议论思晏没有父母,便找一个不掺党争的逍遥王爷相护,更莫说这个王爷与得宠的二皇子关系极好,倘若侯府生变,思晏也没法立刻去历阳,至少有王府可以回。 为了使思晏的身世完整,虞斯也已为她安排好了从未露于人前的原因,只没必要逢人就说,且力破谣言后此事无人在意,只须防着以后思晏需要向人证明身份,此刻按下不表。 虞斯有意解释,“寿王妃胆小,不敢教你误会王府,想让你撞破我和思晏同处一室相谈,她以为思晏会告诉你她和我的关系。 “思晏嘴里一贯没实话,那时她突然说想回北域,哭着与我争执了几句,我听见有人来了,只得离开,便教你更加误会我窃玉偷香。” 如此,一切才算清楚了,但话又绕回来,“那思晏为何哭着也想回北域?” 虞斯沉吟,“她的说法,一天一个样。有时说自己不习惯樊京生活,有时是思念家乡,有时又说我很可怕,她梦中也在为我的嗜血杀神之名感到惊惶。 “可我接她回来的时候,她分明很高兴,恨不得赶紧远离北域那个多事之地,且你看她今日抱剑作壁上观,哪有一点怕我的样子?” 这倒是实话,“她确实哭着跟我说过,很怕你,据我观察,彼时她害怕的情绪是真,但真面对你,又显得从容,并不像怕。 “会不会是怕你父亲?也许幼时五感清晰,隐约知道有位心狠手辣的将军想杀自己,又抛弃了自己,看到你,她时不时就会想起?” 不得而知,虞斯另起了话头,“她对虞季楚的印象有多少,我不清楚,我已尽力以一些高兴的事,去覆盖她有关于虞季楚的记忆。” 焦侃云眉心一动,“譬如?” “虞季楚死的时候,我去为他收尸,多送了一刀,把他给阉了。”虞斯像是在谈论自己一刀划烂了猪肉上最紧实的一块,应该炒盘什么菜:“我母亲得知后很开心,所以我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思晏,她也很开心,这就够了。” 焦侃云一噎,确实是个有效且爽快的办法,看得出,忠勇侯虞斯骨子里很叛逆。 难不成,这就是他披麻戴孝时去青楼浪荡的原因?也是他在府中私藏赃银的原因?叛逆? 焦侃云摇头一叹,他虽憎恨老忠勇侯,却于不自知时,承袭了男人惯爱为纵情欢愉找借口的德行,也承袭了他父亲惧怕荣华富贵一朝散尽的懦弱,有些可怜,但也可恨。 这么想着,她看虞斯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上青楼的贪官,一样不是好货色啊。 可若是质问出口,将他和他憎恶的父亲相提并论,他怕是要恼羞成怒,叛逆起来,对她不好,连带着对风来也不会好好看顾,焦侃云略一衡量,选择了闭嘴,暗自决定: 下册还是要提上日程啊,思晏是逃过一劫了,樊京城还有那么多不识人心的女子呢,这人打起架来是有几分会勾钓人心的,若是定力不足,恐怕就要被其矫健的身姿和倾世的容貌给诱惑了。 虞斯感到莫名,不晓得是哪里没有说清楚,还是自己手起刀落地阉了亲生父亲教她觉得残忍?可她话本字里行间,不是对滥情之人痛恨至极的吗?一时狐疑,焦侃云已换上一幅笑脸。 “思晏的事,还请侯爷用心盘问,待我再来金玉堂找你时,共推进程。” 要走?虞斯倏地起身。 又坐下。 在章丘戏谑的目光中,握拳抵唇,深吸了一大口气,为自己莽撞的举动通红满面。 是该走了啊,几天几夜不曾松过弦了,还要留下来作甚?这一遭收获颇丰,焦侃云得好好在家休息一番,恢复元气,捋一捋线索,盘一盘下一步,空闲之际再把下册纲要写出来。 章丘却堆着笑道:“姑娘用过早点再走吧?方才听伙计说已都备好了,请移步隔间,现下茶点都摆在侯爷的谈室里。” “茶点哪里没有?”阿离不解:“此刻姑娘早些回府休息才是上策吧,我替侯爷去送送姑娘!” 章丘脸上笑容一滞,斜眼看他,“阿离啊,你要是闲得没事,去肃一肃回堂的弟兄,之后金玉堂的防卫须得更警醒些,顺便再去看一看隔间候着的大夫,扎带、药草一应物什都备好没有,侯爷的右臂被划伤,紧着风来兄弟,自己却还没看过呢。” 阿离蹙眉,看了眼虞斯的脸色,满面通红,瞧着确实像是忍痛许久了,立刻抱拳领命,“是!” 回家用早点少不得要和阿娘同桌,被问及近期险事,教父亲知道了,肯定颇有怨词,刚好焦侃云也有些饿,“那就先用一些早点再走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侯爷臂膀上的伤势。” “嗯。”虞斯的余光扫过她,焦侃云关心他的伤势?还要看?怎么看? 很快,大夫给出了答案,“还请侯爷将上身衣物除尽。” 一边啃甜饼,焦侃云一边淡定自若地说,“无碍,侯爷不用顾虑我。”人体无非就是那么些样子,从前与阿玉一道观人赤膊斗武,已司空见惯,且她既决定为虞斯的淫邪之貌画像,早晚要深入一窥,提前看一看,回去写下册纲要时也更好发挥。 虞斯倒是想不顾虑她,可自幼与男子们同居武堂、军营,几乎都未曾赤.身于人前,要他当着女子的面脱衣,实在很…艰涩。 他慢吞吞地解开腰带,余光不断扫过焦侃云,紧张无端刺开。她会不会觉得他的身材不好?既然她在书中用了诸如“肥胸硬硕”这般字眼形容肌山,是不是说明,肌山在她眼底,是恶心得过分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闭上眼一咬牙一狠心,三下五除二脱了衣物。 褪开的衣领交错落在劲细的腰际,红透的侧颊与耳梢被斜放于一肩侧的马尾遮挡住,他略挺背缓了口气,背部的骨棱便如山脉碰撞推挤一般,瞬间勾勒出磅礴的肌线,宽肩紧致得压出两道沟壑,硬硕的胸膛并无赘肉,却异常厚实,倒锥而下,蜂腰两侧,有两个被一滴汗珠滑过的腰窝,腹部两侧,突起的胯骨,顶起了裤腰。 不动声色之下,焦侃云轻轻吸了一口气惊叹:好身材!看来话本里的插图不能太过写实,须得添几根胸毛来抹黑才行。 大夫为他清洗伤口,露出纵横的钩道状伤,“请看。”焦侃云便蹲身凑近去看,“龙爪上倒刺密布,一旦出手必须见血,幸好不是落在思晏的身上。”呼吸都洒在虞斯的手臂上。虞斯垂眸凝视着她认真观摩自己的眉眼,眼尾沁出些湿意,呼吸一窒。 继而迅速别过头不再看她,额间的汗都渗了出来。 章丘笑问:“侯爷果真这么痛啊?” 虞斯哑声低回:“十足。” “大夫快上药吧。”焦侃云起身,裙带不慎碰到了他的手臂,绢料蹭擦过后,炙痒的触感,让虞斯臂上肌肉霎时绷紧,血管与青筋都盘错显现。 敷上药草,缠好绷带。他才转过头来,焦侃云正坦荡地打量他的身体,视线落在他的乳石处,寻思在哪里画上胸毛比较好。 一怔,随着她的视线下落。她在看哪里啊?!虞斯双眸充血,心随意动竟有眼泪沁出,猛地捂住了鼻子,拽起衣物裹紧,飞快起身冲出了门,声线低哑:“我去……叫思晏吃饭……” 章丘险些拍腿大笑,背过身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克制住,让大夫开下药方,出门送人,便请焦侃云待在谈室接着用早点。 等了一刻钟,没见有人来,焦侃云倒是用好了早点,准备离开,方一推门,和虞斯撞上。他低眸掩饰慌乱,“吃完要走了?” 焦侃云点头,“过些时候再来赴金玉堂之约,你放心,我绝不食言,说要在你面前坐写完下册,就一定会做到。”实则她是铁了心地打算借坐写下册之名,在他身边监督,以免他办案时再有隐瞒。 虞斯磨了磨牙齿,“要本侯夸你信诺且胆大吗?本侯把风来揍成那样,你就不怕?”他微微俯身凑近,有意吓唬,可凑近她时盈满鼻间的香气却教他莫名放柔了语气:“我在刑部审讯犯人,手段可是很多的。” “哦?还真想象不出来侯爷这样…”焦侃云有意把视线落在他胸膛处,戏谑道:“在意硕胸被观瞻的俊朗神君,会用何种手段对待专程观瞻硕胸的貌美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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